《真奇妙探》果小木

19、古玉迷踪（五）

　　魏洛给了悦福客栈记账先生两块大洋，那位心里想着客栈烧成这样，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开张，不如赚个小费自谋出路去了，便给魏洛行了个方便，让他看了一眼着火当天二楼客房的名单。

　　魏洛被表扬，心里美不滋儿地，脑瓜也开始转了起来，他若有所思，问道：“你们说巡警怎么没动静呢？这么明显的纵火案件竟然无动于衷？而且昨天医生都说过了，张顺成是被人谋杀的。”

　　金久奇道：“你等他们？且等着去吧。我都帮他们把戏本写好了，张顺成不管怎么死，最后肯定是死在医院的，这两天估计会公布此次事件是有人故意纵火，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魏洛道：“啊？为什么不了了之？”

　　金久奇道：“只有故意纵火，才能帮悦福客栈摆脱内部失职嫌疑，掌柜的钱他们不能白拿不是？但说到抓人，就是另一个层面了。”

　　甄子彧道：“九哥说的没错，这也可以为咱们提供新的线索。如果官府公布是故意纵火，但又不追查具体纵火之人，那就说明他们两头拿好处，纵火之人背后也有利益支撑。如果他们连公布都不公布，那就说明此纵火之人背后的势力相当大，远非悦福客栈所能比的。”

　　魏洛跟着金久奇和甄子彧混了这些时日，真的是让他眼界大开，这两个人的见解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魏洛道：“那咱们就等着吗？”

　　甄子彧道：“不，我们不能等，反倒要尽快行动。那块殷商古玉价值连城，近些年在琉璃厂我没有见过这么完整成色这么好的玉璧，这东西留在手里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他们一定会尽快出手。”

　　金久奇道：“子彧说的没错。这两天魏洛盯着宋家，看宋景严有什么动静，子彧跟我去市场转一转。”

　　魏洛道：“好。那~那个放火之人我们还追不追？”

　　金久奇道：“那就是个小角色，这种人拿钱办事，收到钱会藏一阵子，现在这个节骨眼不好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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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正是琉璃厂生意最红火的时节，交易异常活跃。

　　甄子彧特意叫了钟阳出来，领着他和金久奇四处转悠，说是金久奇要买玉。

　　三人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惊叹。

　　金久奇和甄子彧一起，走走看看，钟阳要么走的快，要么走的慢。

　　甄子彧不停叫钟阳。

　　钟阳道：“您二位站在一起就是一景儿，我还是多选点儿吧，您别担心，我走不远。”

　　甄子彧摇头苦笑，他也很无奈，每次出门都被盯着看也就罢了，带上金久奇更招眼。

　　金久奇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皱眉小声对甄子彧道：“以后出门我们要打扮打扮，低调一些，不能如此招摇过市。”

　　招摇过市？

　　金久奇跟甄子彧嘀咕，干我们这一行的，出门要尽量低调，简而言之就是扔在人群里看不出才好。

　　甄子彧点头，似是了然，绷着脸非常认真地对金久奇道：“九哥，我以后也不穿长衫了。”

　　金久奇以为甄子彧只是一时兴起凑个热闹，没想到他比自己还认真。金久奇脑补着甄子彧穿一身粗布的模样，最好袖子上还打两个补丁，还是不行，他的脸实在是太光滑了，脸上一定要擦些黑烟灰，嗯~再做一道疤。

　　想到此处，金久奇忍不住笑得肩膀直抽抽，甄子彧化完妆会不会崩溃。

　　甄子彧扭头看金久奇，突然犯什么神经，道：“九哥，你在笑什么？”

　　金久奇忙道：“无事，无事。”

　　钟阳发现甄子彧认识金久奇之后，话多了。

　　钟阳从小看着甄子彧长大，从没见甄子彧如此轻松，虽然甄子彧还是不常笑，但他知道三少爷心情不错，三少爷以前就是个闷葫芦，经常半天说不上几句话，现在终于有了个年轻人的样子。

　　走了一阵，钟阳在一条小巷子口停下脚步，道：“这里就是当下最火的暗巷，里面好东西不少，很多来路不正不敢拿到柜台上去的东西都在这里出手交易。”

　　金久奇道：“走，进去看看。”

　　巷子是传统的平民聚居区，进去一个小门挨一个小门，门内四合院的规模都不大，有的门口挂着一个店招，有的门口什么都没有只坐个人摆个小桌。

　　钟阳闲时经常来这里转悠，大多数时候不会空手而归。

　　他见到一个熟识的小贩，打招呼道：“有玉吗？”

　　那小贩见他带着人来，又看甄子彧的穿着打扮应是有钱人，满脸堆笑掏出两块玉器，小声道：“宫里的东西，几位开开眼。”

　　钟阳掂起一块给甄子彧和金久奇看，金久奇皱皱鼻子，摇头。

　　小贩道：“这东西您二位要是瞧不上，天黑前就没了，现在玉石都是紧俏货，好东西就没有过宿的。”

　　钟阳问小贩，道：“还有吗？万历的物件，我们两位少爷瞧不上眼。”

　　小贩道：“呦，两位眼界儿真高，我今儿是碰见大主顾了，我这手里确实没有货了，不过我听说……”他在钟阳耳边嘀咕了几句，说完左右看看生怕被人听到。

　　钟阳道：“我们这么直不楞登地能进去吗？”

　　小贩摇头，竖起拇指道：“不好说，您呐，去碰碰运气吧，那院儿里出来的，可都是拔尖儿的货。”

　　“得嘞，谢谢了您。”

　　“慢走，三位。”

　　钟阳道：“三少爷，九爷，这巷子里年后搬来一家，据说从他们家出去的都是稀世珍品，不过他们家只卖老主顾，咱们只能去碰碰运气。”

　　三人走到小贩说的那家门口，外面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民宅，青砖灰瓦紫红木门尽显低调，门口两只石狮子也都是普通雕刻。

　　门口写着：兰苑。倒是有些与众不同，能够显出主人性情雅致。

　　钟阳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院门，院内异常安静，似乎并没有人走动。

　　他又尝试拍了拍门，三人等了片刻，院内终于传来一声：“找谁？”

　　钟阳道：“看货。”

　　院内人道：“您走错了。”

　　此后，再无应声。

　　甄子彧道：“罢了，既然主人不欢迎，我们还是别处转转吧。”

　　临走，金久奇又看了一眼那院门，方才听上去院内似乎没有狗，如此高度的院墙如果翻过去，应该不费什么气力。

　　看来得找机会在晚上来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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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内。

　　蓝小平问自己的亲信单岳：“什么人？”

　　单岳回道：“金久奇，还有甄家三少爷。”

　　“这么快？”

　　“他们应该只是无头苍蝇到处撞，没有抓到什么把柄。”

　　“那个金久奇诡计多端，近期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嗯。”

　　“宋景严怎么处理？”

　　“让他闭嘴。”

　　“好。”

　　“你亲自去，手脚利索些，不要像刘达一样留下证据。”

　　“放心。上次都是那甄子轩，胆小怕事，难成大事，竟然还吓成那个臭德性。”

　　“行了，莫要再提，甄子轩那种人最容易狗急跳墙，笔洗之事若不是金久奇放了他一马，恐怕他早晚把锅甩到咱们身上。”

　　“那他是应该庆幸他保住了一条狗命。”

　　“那个笔洗先不要动，带到外地去再出手。”

　　“那~姓金的会不会盯上这里？”

　　“此处近期不要来了。”

　　“蔡崇亮晚上那个饭局，还是我陪你去吧，回来再去办事也来得及。”

　　“不用，你少在他面前露面，他最近疑心重的很。”

　　蓝小平在悦音阁里面算不上名角儿，地位低下处处受人欺辱，除了单岳之外没人给他好脸色。一次偶然的机会蓝小平接触了古董行，身边又有单岳这个武行肯为他死心塌地，他干脆心一横走了这条黑路，利用与达官贵人接触的机会，暗地做起了非法古董生意。

　　说非法，是因为他们手里的货都是偷抢而来，而且他们出手只做顶级古董，虽然只有不到一年内的时间，兰苑的名号却已经在圈子里有了影响力。

　　至于他为何给自己起了个名号“大先生”——

　　谁叫那人苛刻至极，让他恨入骨髓呢？借用一下他的名号算是回敬。

　　“留后手”是蓝小平的行事习惯，蓝小平布局的手段并不高明，但他相信，只要肯花心思，终有一天能排上用场。用学戏的话说就是，心思细腻，这戏才能学得巧、学得会。

　　那蔡崇亮认识蓝小平之后，蓝小平心思活泛又听话识趣，蔡崇亮一时兴起硬把他捧了个压场的角儿，这些时日蔡崇亮被甄家三少爷迷得神魂颠倒，又渐渐疏远他了。

　　蓝小平原本也无所谓，反正都是逢场作戏，能够攀上蔡崇亮这个高枝儿在戏班子里出一口恶气也值当，让那些瞧不起他的角儿们看看他也是能成的。

　　跟谁睡不都是睡，蓝小平本来就喜欢男人，谁玩儿了谁还不一定呢。

　　想归想，甄子彧出现之后他还是恨得牙痒痒，费尽心思找回的一点点自尊又被碾得粉碎，甄子彧，蓝小平发誓早晚有一点要让他吃些苦头。

　　蔡崇亮最近可是一门心思想着甄子彧，今儿怎么又想起找他蓝小平来了？该不会是够不到甄子彧心里痒痒又想拿他解闷儿吧？

　　蓝小平还有两件东西要出手，打定主意晚上跟蔡崇亮透一透，蔡家还能风光几时真不好说，他可得赚够本儿了。而且，他去参加蔡崇亮的饭局就有了不在场证据，不管单岳晚上行动是否顺利，也找不到他蓝小平头上。

　　活儿干的多了，就得留后手了。

　　甄家御题笔洗那种事儿，以后再也不能出，蓝小平去拿东西被甄子轩撞了个正着，倒霉催的被他牵着鼻子兜了一大圈，从那儿以后蓝小平再也没有亲自出过手。

　　只要把人拢住，又何必自己出手？蓝小平认为，那展方秋也是个身手不错的，留在身边大有用处，只可惜那人一根筋，在他身上下了那些功夫也不见效。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