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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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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老友局,顺便为宋棠接风,这突然来了个男弟媳,一群人尤其庆子这性子跳脱的,且憋着坏要闹腾,祁阳无心掺合,打算略坐一会儿就走。
其实这回祁阳一叫就来了,庆子还挺诧异的。因为最近一两年祁阳爷爷基本上完全退了,祁阳身上担子越来越重,总是找不到人。
他们打小一起长起来的几个人,大多还在游戏人间,略微靠谱儿一点的,也不过将将接手家里一些不甚紧要的事情练练手。国人尤其是老传统的,老爷子但凡能睁眼就不会放权,五十的太子都大有人在呢,像祁阳这样二十来岁就拿到实权的,没有。
祁阳他爸爸也是传奇,当年属于天才少年,一路读书读成科学家,一心做学问,目下无尘。老爷子指望不上儿子,只能寄希望于祁阳。祁阳出了襁褓就在老爷子身边教养长大,隔辈亲,再加上他爸爸的前车之鉴,老爷子唯恐孙子养着养着上山出家,因此格外骄纵,甚至可以说是蓄意纵容。
都说富不过三代,别家长辈唯恐孩子骄奢淫逸,时时敲打,而祁阳爷爷是恨不得将花花肠子塞到孙子肚子里,就怕祁阳跟他爸一样,什么都不在意。因此祁阳小时候被宠得纵得无法无天,一直是他们这一群人的头头。
如果平平顺顺这么长大,指不定现在祁阳能浪荡成什么样。只是在祁阳十四五岁时老爷子生了一回凶险的病,虽然有惊无险渡过了,但祁阳的少年时代也就此结束了。如今一眨眼十几年过去,祁家已在祁阳的掌舵下稳稳当当前行,老爷子也退居二线颐养天年了。举目四望,共事的都是叔伯,祁阳虽然年轻,但过年打牌时早不跟小一辈的一桌了。
可祁阳毕竟年轻,即便有老爷子压阵,真做起事来,仗着资历辈分压人的老东西比比皆是,祁阳每一步都不轻松。
庆子是个纨绔浪子,并不觉得实权在握是什么值当的好事儿,很是心疼他苦大仇深的祁阳哥哥,时不时着意呼唤祁阳出来玩乐一下,虽然十次里有八次叫不出来,但谁让庆子心大呢,他矢志不渝,这不,心想事成了一回。
祁阳之所以来得利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自家青春期的妹妹搞得有点无语了。十六岁少女的心思,完全无法捉摸。明明年前还乖乖的,这半年突然舞也不跳了,画也不画了,琴也不弹了,每日穿得乌漆嘛黑,神出鬼没,竟然开始夜不归宿了。
暗中照顾李德音的人回报说她最近在观摩赛车,倒是没有下场,只是在旁边凑热闹看。祁阳少年时也荒唐过,并不把这些当什么放肆的事儿,但自己家现在养的是女孩儿,跟臭小子风险不一样,他觉得得跟李德音严肃谈一下。但怎么谈,谈什么,还得斟酌。毕竟女孩跟男孩不一样,小时候他爷爷养他的标准,也不具什么参考性。
回家又吃了个闭门羹,然后接到爸妈的电话,说项目延期,回家的日期又推后了。祁阳简直头疼。
想着出来喝酒叙旧,顺便问问庆子最近年轻人的爱好,结果又碰上这么个热闹。
宋棠当初出去上学很是突然,且一走三年音讯渺渺,大家都以为是被外面的世界迷了眼,一时懒得理旧友而已。但是在他出国前其实来找过祁阳一回,这事没第三个人知道。
但三年了,早翻篇儿了,回来了就该干嘛干嘛,所以即便说了给宋棠接风,祁阳也没在意。
与宋棠喝过一杯酒,祁阳姿态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捏着一个小小的酒杯摩挲,噙着笑意,看庆子和小峰两人搭台递话,打趣宋棠和他朋友。
这酒吧久久不来,不知现在走得什么路数,热闹了许多,楼下舞池熙熙攘攘的都是人,声浪激荡而低沉。蓝色的镭射光一闪一闪地打在人身上,而后湮灭在人群,光怪陆离。他们在楼上的卡座倒是很隐秘,外边儿看过来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祁阳近年来积威愈重,二十八岁的掌权者,工作时沉下脸无人敢造次。而在这群旧友发小群里,他显得很轻松。头发未完全干,只简单地耙开额发,露出眉眼与鼻梁,神色淡淡,清淡的笑意仿佛是装饰,与纸醉金迷的气氛格格不入又相映生辉。
庆子捉弄人的间隙看了一眼他祁阳哥,震惊了。
槽啊。
果然老话说权利是男人的春药。老话说得对。
祁阳坐在那里,英俊、矜贵,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淡和凝重,真他么的招人!
庆子震惊之余,又有些许骄傲。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鸡犬升天的荣誉感吧。
他一注意到,立刻就发现明明暗暗不少窥探的视线。就连刚刚还羞涩又矜持,只躲在宋棠身后躲酒的法兰西小情人,也有一眼没一眼地瞄他祁阳哥。
祁阳越坐神色越淡,只专心喝酒,没再抬眼。
庆子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这才刚过半个点。哎呀不管了,再喝下去宋棠这傻狗媳妇儿都得没了。这风就算是接过了。
他赶紧站起来,举杯晃了一圈,说:“喝得差不多了,干了这杯咱换个场子吧! ”
话音未落,“嘭”刚打开一瓶新酒的小峰:……
两人对眼相望,互骂对方傻逼吧。
祁阳乐了。“这才哪到哪啊”,他起身拈杯子跟庆子碰了下,然后将庆子的狗头按下,接着道:“但是我得先走了,突然有点急事儿。”
他将手上一点杯底饮尽,冲宋棠示意。然后将想起身的几人压下说你们接着玩,尽兴尽兴,我买单。
庆子要送他出来也被他拦了回去。等祁阳走后,小峰凑到庆子身边,不痛不快地问他怎么那么狗腿啊。庆子一脸高深莫测,说你不懂。
小峰切了一声。
祁阳穿过男男女女的视线终于走了出来。一出大门,沉闷的声浪被关在脑后,瞬间清净了不少。北方的初夏,夜风还是清凉的,祁阳站在门口吹了会儿风,感觉酒劲儿有点儿上来了,他转了一圈,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刚要打给杨叔,又想起今天杨叔说起的他那倒霉的高三儿子。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将手机收回兜里,就手抄着兜慢悠悠往前走,打算先找到车再说。
江昀再次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抬手看了下表。
23:37。
竟然一天还没有过去。
不到一天,18个小时,完全无关的两个人,在偌大的北京城碰到4次,合理吗?
江昀顿了顿,当机立断继续大步往前走,没看见就是没发生。
附近夜店酒吧聚集,寸土寸金,停车位紧缺,车都逼得停到路上,只留一个车身的空,委实说不上宽。
月色不错,路又窄,那人可以想见的家世不凡,所以即便是喝了不少仪态也还很好。他倚靠在一辆银色奔驰的驾驶窗边,高大挺拔,硬当看不见也挺难的。
江昀走过,那人清亮的目光追随着,江昀难得地感到一丝尴尬。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恩。
祁阳是依稀记得将车停到了这边,找来找去总算找着了车,但自己丢了。他站着正想怎么回家,被猝停的脚步扰了神,抬眼看去,来人与他短暂地对视,然后若无其事,目不斜视,视若无睹地走人了……
祁阳气笑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冷心冷肺。
早上,同作为被费毓着急忙慌应付的两个人,他们就曾有过短暂的对视,当时祁阳颔首,这孩子还知道回礼。
刚刚在酒吧其实是祁阳先发现他的。像祁阳这样的,家里为了防止绑架等恶性事件,小时候给密集上过一些保命的课程,刚他打眼一扫就发现了江昀。而等江昀穿过人群走到他们桌前垂目看见祁阳时,神色波澜不惊,但祁阳知道他其实认出他了。
这会又狭路相逢,本人正孤苦无依,还视而不见的,不礼貌吧。祁阳想。
“唉。”祁阳换了只脚站直,扬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