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沙华》原非笔

6、第 6 章

　　徐明杰缓缓上前两步，反手关上了大门。

　　“李小姐，深更半夜出现在一个已婚男人的家里，可不是一个有教养的女孩会做的事。”

　　锁头咔嚓一声自动合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李曼珠的心跟着重重颤了一下，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徐明杰冰冷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她，手中漫不经心把玩着一把瑞士军刀，刀子一开一合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回荡着，让人毛骨悚然。

　　李曼珠的双手止不住地发颤，她很害怕，但她必须冷静，害怕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李曼珠眼神戒备地盯着徐明杰，一边后退一边不着痕迹地摸走了条案上那枚装饰用的金狮镇纸藏在身后。

　　徐明杰看着她犹如受惊的鸟儿一般惊慌失措的表情，莫名觉得有趣。他不紧不慢地朝正厅走去，好似猫戏弄老鼠般带着点恶意的悲天悯人。

　　“李小姐好像很怕我，我有那么可怕吗？还是说李小姐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李曼珠眼睛紧盯着徐明杰手中的军刀，开口的声音情不自禁地有些发颤，即使是这样，也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镇定而柔和，尽量不激怒心理界限随时会崩溃的徐明杰。

　　“徐总，对于此刻不请自来的事，我很抱歉。但我真的没有恶意，我们能不能谈谈？”

　　她不能跟徐明杰硬碰硬，屋子上了锁，她没有带手机，也不可能打得过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她别无选择，她只能先稳住徐明杰，为自己争取时间。

　　她今天跟江放约好了吃饭看电影，她不见了，江放一定会找她。

　　“哦~李小姐想谈什么？说来听听。”

　　李曼珠尽力忽略徐明杰那种轻蔑而冷漠的口吻带来的压迫感，嗓音柔和地继续道：“徐总，我知道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您现在很生气。我不觉得杀了我对您有任何好处，杀人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您有很好的事业，您还有个可爱的女儿，”

　　李曼珠看了眼徐明杰手中的军刀，继续道：“杀了我您会很麻烦。”

　　徐明杰眼神薄凉，轻轻笑了下，语气甚至称得上柔和：“杀人是很麻烦，但...”他轻轻抬起眼皮看了李曼珠一眼，不紧不慢地继续：“如果只是失踪呢？”

　　李曼珠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明白了徐明杰话里的意思后迅速转身朝二楼跑去。

　　她已经没有时间再做判断了，只能凭着本能就近推开一间房间躲进去反手关上了房门。她刚锁上房门徐明杰就紧随其后追了上来，她听见徐明杰在外面猛踹了两下房门，很快他的脚步声又突然远去。

　　李曼珠不敢去想他离开要去做什么，她颤抖着双手推过房间里的桌子抵在门后，又抱起能找到的各种重物压在上面。

　　她不知道这样做能挡多久，她很害怕。

　　李曼珠浑身发抖地贴着门口的墙壁站好，手里紧紧握着那枚金狮镇纸。

　　没过多久，走廊上再次响起徐明杰的脚步声，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房门被轻而易举地拧开。徐明杰用力踹了两下房门，放在桌上的各种东西噼里啪啦的掉落了一地，抵在门后的桌子被大力撞开。

　　李曼珠双手紧紧握着镇纸，不敢分神去想其他的，全神贯注地等待着那个一击而中的机会，在徐明杰抬脚踏进房门的时候用力砸下了镇纸。

　　谁知在监控视频里早已看清一切的徐明杰只是虚晃一枪，他微一闪身避开李曼珠砸下的镇纸后抬手没有任何迟疑地将军刀用力地刺进了李曼珠腹部，又快又狠，连捅了三刀才收手。

　　李曼珠疼得眼睛发红，双手紧紧抓着徐明杰的胳膊缓缓跪倒在地。她看到自己留了很多血，她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流失。

　　好疼！她是不是快要死了？

　　恍恍惚惚间，徐明杰似乎拖拽着她出了房间，她看到头顶那轮模糊的月亮越来越暗，越来越暗。她被徐明杰伸手推进了土坑里，她看到了那棵很喜欢的樱桃树，真漂亮啊！以后大概再也看不到了吧。

　　她好想回家，想爸爸，想妈妈，还想吃妈妈做的皮蛋瘦弱粥，还有她腌的酱黄瓜，还有好多好多...

　　江放一宿没睡，终于在临近天亮的时候找到了载李曼珠的那辆出租车的司机，从他口中得知了李曼珠最后出现的地点。

　　东阳山26号。

　　“头，查到了，是华文科技的总经理徐明杰的私人别墅。徐明杰可是咱们市的名人，曼曼那么晚跑那里去干什么？”

　　深更半夜，年轻漂亮的女记者和斯文儒雅的富豪，实在很难不让人想歪啊。

　　赵照轻咳了两声，瞟了一眼始终拧着眉的江放，忍住了八卦的心思。

　　江放没理他，掏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抄走了徐明杰的手机号后，转身朝外走去。

　　“头，你干什么去啊？需不需要我帮忙？”

　　“有事我会找你的。”

　　江放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办公室门口。

　　屋外雷声阵阵，大雨瓢泼一样地下个不停，暗沉的乌云压在大楼上方，天光暗淡，屋子里光线昏暗，李曼珠紧紧抱着手臂，缩在卧室的角落里浑身发抖。

　　三个小时前，她徒手扒开了徐明杰埋她的土坑，从里面爬了出来。是不是听上去像某种灵异故事的情节，却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了她身上。

　　她被埋在土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还可以呼吸，本能地反应便是伸手去扒身上的土。

　　她那个时候特别害怕，根本想不了太多。等她真的从那棵樱桃树下爬了出来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记起，她被徐明杰捅了三刀，刀刀入腹，留了很多血，后来徐明杰把她埋在了院子里的樱桃树下。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她惊慌失措地拉开自己的T恤下摆，小腹上原本应该是刀伤的地方只剩下三个交错相叠的红色疤口，在疤口的右边，还有一道狭长的深红色的疤痕。

　　伤口愈合了！怎么可能？！那她现在，到底是人是鬼？

　　李曼珠站在樱桃树下茫然四顾，眼前的世界变得光怪陆离，她突然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

　　她慌不择路地往徐明杰家别墅外跑去，猛一拉铁门，逃了出去，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那么轻轻一拽，铁门上的铁链锁就被她拽断了。

　　下了山后，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小区，问门口保安亭里认识的保安借了钱付了车费，李曼珠神情慌张地跑回了家。

　　颤抖着身体在浴室里冲了很久的热水，她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努力安慰自己，不管是因为什么，至少她现在还活着，活着，就总能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走到镜子前吹干头发却在看清镜子里自己的脸时被吓得惊叫出了声。

　　她的眼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惊恐地瞪大双眼，看着镜子里变成金色的左眼和赤红色的右眼，那根本就不是人的眼睛，那分明是一双兽瞳。

　　熟悉的手机铃声在安静的卧室里欢快地唱了许久，李曼珠才意识到它的存在。她怔了怔，慢慢从臂弯里抬起头，撑着发麻地双腿站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捡起掉落在地的手机。

　　铃声已经停了，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来电，都是江放打来的。那一瞬间，李曼珠特别想哭。

　　她现在到底是人是鬼啊？

　　她到底怎么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李曼珠低着头，一滴滚烫的眼泪砸在了手机屏上。欢快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还是江放打来的。

　　李曼珠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臂使劲抹了把眼泪，接起了电话。

　　“喂。”

　　江放本来都已经不抱希望了，手机突然被接通，他反而怔了一下。意识到对面真的是李曼珠后，江放松了口气的同时，迅速开口问道：“曼曼，你在哪儿？”

　　“我在家。对不起，我昨天说都没说一声就放了你鸽子，还害你担心，真的对不起。”

　　手机里李曼珠的嗓音暗哑，仔细听还能听出哭过的痕迹。江放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曼曼，这些都没关系，你是不是在哭？”江放拿着手机，一边加快脚步走出办公大楼一边沉声安抚她：“你别害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李曼珠沉默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背靠在卧室的门板上，雾蒙蒙的眼睛眺望向窗外紧锣密鼓的大雨，沉默了会，复又轻轻开口：“江放，接下来我要说一件事，请你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我，因为现在只有你能帮助她了。你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也没有证据。”

　　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而不是喊他江队，说话的语气又这么郑重，江放不由地停住脚步，神色也跟着郑重起来。

　　“你说。”

　　“徐明杰杀了他妻子张晗琇，尸体就在他家二楼最里面的屋子里。徐明杰把她做成了标本，藏在家里。”

　　江放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听完后也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用带有压迫感的语气慎重地开口：“曼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李曼珠苦笑了一声，她知道凭她这两句话，警察是很难立案的。她没有能第一时间在发现尸体的现场就报案，没有证据，警察不可能仅凭她的片面之词就硬闯徐明杰家。

　　“我很清醒，江放。我知道我现在这样说话你会觉得很奇怪，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江放，请你相信我。”

　　江放很想相信她，但李曼珠从昨晚开始所有的行为逻辑都让人费解。他是警察，只看证据，不听故事。

　　“我现在去找你，你好好待在家里，总之有什么事，我们见面再说。”

　　“你别过来江放！”

　　李曼珠惊慌地大喊出声，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后，她顿了顿，方才尽量语气平缓地解释道：“你现在不要过来，我脑子很乱，我不想见任何人，等我理清楚思路后，我会跟你解释的。求你了！”

　　李曼珠说完不待江放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突然被挂断，江放不禁皱起眉头。

　　她太不正常了，无论是说的话，还是做的事。

　　江放想着李曼珠刚刚在电话里的语气，还有最后那句求你了，他就止不住担心。江放快速按下回拨键，李曼珠却没有再接他的电话。

　　江放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他努力深吸了口气，冷静下来后，快步走到停车场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发动车子朝李曼珠家开去。

　　昨天晚上，她到底为什么去徐明杰家？

　　如果她在徐明杰家发现了徐明杰妻子的尸体，她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还有这一整个晚上，她到底又去了哪里，为什么电话一直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