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穷已时》金小山

9、流年抵不过

　　娴贵妃坐在桌边，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有恼火也有害怕，此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司静培养的人手绝不是平庸之辈，可几乎无一生还，只留了一个传话的回来，说是只要娴贵妃一个人去，不然会有更多当年的书信曝光于天下。
　　娴贵妃此刻心寒的不行，难道真的是温淮做的吗，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当年他对自己不是不屑一顾吗，他的心里不是只有涟玉的吗，娴贵妃指节发白的握住桌上的杯子，狠狠摔倒了地上。
　　既然要见她，那她就去看看他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司静，明日陛下可曾说会来丽苫宫？”贵妃叫来司静，问道。
　　司静走进来看到娴贵妃落败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刚想开口，娴贵妃说道：“算了，陛下每年来丽苫宫的次数一个手就能数的过来，明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自然是不会过来了。”
　　“娘娘，现在不是我们消极悲观的时候，对方的意图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不如再想想对策……”
　　娴贵妃摆摆手，示意司静不要说了，她走上贵妃之位以来，什么都不怕，但如果是遇到温国侯的事情，她一下子就会缴械投降了。若是当年她对温国侯的心意曝光，陛下不知道怎么想，沐府也丢不起这个人，若是再被别人添油加醋，只怕还会连累到太子。
　　隔天，娴贵妃浑浑噩噩的挨到了傍晚，天色终于暗了下来，陛下也早已摆驾去沁妃那里了，她准备了一下，就叫上司静，悄悄从偏门出去了。
　　出了宫，很快就到了那座别苑，多年没有见过，别苑已不复当年的雅致，但沐府每日都有人在此打扫，所以倒也还算干净。
　　“我先进去，听我指令再进来。”娴贵妃朝司静说道，然后便神色凛然的朝里面走去。其实她比别人要清楚，来的这一路，期待似乎比忐忑更多，如果真的是他，她还会坚持的下去吗，她还能保持这份冷静与清醒吗。
　　走到大门内，里面的绿植一直有人打理，所以也不会杂乱，她想起了过去她自己在假山边留的一条小路，知道的人不多，便绕道了那边，只是看样子小路没有好好修理，早已被杂草覆盖，娴贵妃只能靠自己的记忆，依稀摸索到那边，大着胆子朝前走去，这路直到内屋的后边，她想先发制人一下。
　　可是没走几步，娴贵妃就感觉不对了，刚刚脚踝处一阵刺痛她只以为是被树枝挂到，便没在意，可是现在居然越走越痛，甚至右腿开始觉得麻木，意识也有点模糊。
　　终于，她眼前一黑，朝后倒去，可是一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她在意识最后要消失的时候努力看了抱着她的人，然后安心的睡了过去，眼角滑落了几滴眼泪。
　　是他，温淮。
　　娴贵妃是在一阵药香中醒过来的，昏过去之前的事情全部涌了上来，她微微侧头，屋内的灯光有些暗，一个白衣男子背对着她捻磨着草药，看着这个背影，娴贵妃居然湿了眼眶，他真的回来了。
　　娴贵妃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又不忍心打破眼前的安静，她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他多呆一会，可是他从来没有给过她机会。
　　男子转身，手里拿着磨好的药草朝她走来，娴贵妃立马闭上了眼睛，男子伸手轻轻挽起贵妃的裤管，把药敷在了她的脚踝上，然后一切都变得很安静，娴贵妃闭着眼睛不知道他在做什么，难道是已经离开了，她突然睁开眼睛，男子伸到她脸边的手也停在了空中，眼中有些诧异的看着娴贵妃，娴贵妃没想到他有这样的举动，也一时间有些尴尬，她撑着床板坐了起来，然后再也不敢看他。
　　“若冉，许久不见，过得如何？”娴贵妃低着头，听到他这么问自己，竟然紧张的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脑子里全是刚刚的一幕，温淮刚刚是想抚摸自己的脸吗？
　　“你看我，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你如今已是贵妃了。”他走到桌边，到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娴贵妃，“喝点水吧。”
　　娴贵妃接过杯子，低头喝了一点，说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重新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背影无比凄凉，“只是想看看你。”
　　娴贵妃怔了一下，然后自嘲道：“你想见我？”
　　她转头看向他，说：“你到底想干什么？”若冉一时气不过，强忍着脚上的疼痛，下了床，一步一步朝他走去，眼中带泪，“我当年站在你现在站的位置等你等了那么久，没日没夜的等你，却等来了你要和涟玉一起归隐的消息，连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给我，你现在回来说你想看看我？”
　　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依旧没有转身，但娴贵妃感觉到了他的僵硬，接着说道：“把我的真心随意玩弄，践踏我的尊严，你现在回来就只是想看看我？”若冉越说越激动，就算脚上钻心的痛，也比不上她心里的痛，这么多年她无处诉说，也没有立场说，温淮的消息更是无处得知，她觉得自己都要被逼疯了，以为自己过了这么多年终于平静了下来，可现在还是功亏一篑，她终于走到了他身后，刚想伸手把他转过身面对自己，可是他却自己转身，一把把自己抱进怀中。
　　若冉被他抱在怀里，就像漂泊了一生的船终于到达了港湾，她终于毫无保留的哭了出来，边哭便捶打着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整整二十年…….”
　　他没有说话，只是把若冉越抱越紧，若冉终于平静了下来，男子轻抚着她的背，然后轻轻松开了她，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附身吻了上去，若冉被他的举动惊到了，很快便开始激烈的回应他，男子顺势熄灭了灯，和若冉坠入这浓烈的夜色中。
　　天空刚刚鱼肚白，床榻上的两个人都清醒着，若冉靠在男子的怀里，男子抓着她的手，轻轻说道：“我不方便进宫看你，这个别苑现在是我的栖身处，只要你想见我，来这里都能看到我。”
　　“你买通了沐府的人？”若冉问道。
　　“我不想让除你之外的任何人知道我回来了，所以在这里可能是最安全的。”男子抓起她的手，亲了亲。
　　若冉听到他这么说，心里不禁有些高兴，“我要趁早回去了。”若冉起身，神色有些落寞。
　　“嗯，我送你。”
　　“不用，他们都在外面等我，你出面不方便。”若冉收拾好便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又打回，抱住站在床边的男子，说：“我不会多问你什么，我只希望你能不要再抛弃我，好吗？”
　　若冉的声音几乎卑微，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有些心疼，男子蹙眉，似乎在思考她话里的含义，随后点头，“嗯。”若冉就这样待了一会，擦了眼角的泪水，便迅速朝外走去了。
　　在屋外等了一夜的司静见娴贵妃出来了，急忙迎上去，“娘娘可有事？”
　　娴贵妃摇摇头，说：“我的脚可能是被蛇咬了，受了伤，所以没有及时出来，让你们担心了。”说罢便要朝车上走去。
　　司静有些摸不着头脑，说道：“娘娘，这事……”
　　“回宫再说吧。”待会儿宫里的一应妃子都要相互走动，若她不在宫里只怕不太好交代。
　　司静也不再说什么，便跟了上去，她总觉得娘娘这一夜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脸上的笑容变多了，心情也变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