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马晓样

3、第3章

　　中土大土国是神州大地上最强大的国家,也是当今天下人类的聚集之地,其中不乏许多被同化了的妖民,在西疆起义成功后,妖怪终于以一种新的政治形象登上了历史舞台,并且与土国签订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达成了多向发展双边贸易的民主协议,随着一辆辆盛满西疆稀有药材的马车进驻大土之后,妖怪和人类也逐渐往好的趋势发展,土国皇帝更是金玉良言,告诫子民,和谐乃国之根本。在这种繁荣安定的大环境之下,丽秀山的妖怪也逐渐开始大摇大摆的外出溜达。

　　“无名哇…你看这什么什么楼怎么样？”桃菲菲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我的神情好像在评估昨天刚刚买回来的高档胭脂的价钱。

　　“梅花楼？”我谨慎的站到她一丈以外，眼神不敢苟同的看着那些身着露胸青丝棉纱，或深或浅的□□若隐若显，如沐春风般扭捏着姣好身段的妙龄女人们。

　　“有没有想住进去的欲望？”
　　猛的一惊，合着她养腻味我了，眼看我现在整体形状恢复的不错，索性卖了或许还能换回成本？

　　我急忙献媚的拉住她的嫩手，死活也不能再松开了，柔声道“桃子姐，你是我好姐妹，我哪里舍得离开你呢？”

　　她浅浅微笑，叹道“就知道你最讲义气了，走……”
　　“……”

　　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了，我早该想到以她的智商是想不货物变现的原理。我很悲惨的想收回刚才的承诺，却无法摆脱此刻大摇大摆大爷似的桃菲菲的猪手。

　　“两位姑娘,我们这不欢迎女客.”红衣女子轻盈的漫步一挥手，拖长的红色绸缎绣摆轻轻的拂过我们的脸庞，不多不少正好将我二人挤到角落深处。

　　“谁说我们是客人了？我们是来见习的。”桃菲菲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瞟了她一眼，皇上都下旨了要妖人和平共处，讲究人才妖才交流互换，难道俺们丽秀山鼎鼎有名的桃花坊的当家花魁不能来梅花楼见习吗？
　　“去，把你们梅花老板叫来。”
　　哎，我真想给自己扒个洞跳下去算了，在山内丢人也就算了。
　　“我们老板不姓梅。”
　　“呃……”桃菲菲陷入了沉思状，良久，像是想起什么，眼睛悠的一亮，问道“你们老板姓什么？”

　　“……”
　　“……”

　　“我说,菲菲啊，咱还是换一家吧。”眼看对方又上来了两个姑娘，我使劲的扯了扯她的衣角。
　　红衣姑娘冷冷一笑，双手叉腰，道“你耍我吗？”哎呀，果然造成误会了。
　　“我耍你妈做什么…”哎呀，果然是鸡同鸭讲。
　　“你再说一次！”红衣姑娘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双手挽袖，气愤道“你当我们梅花楼的姑娘是好欺负的吗？允你如此调戏……我，我……”

　　眼见事态即将恶劣下去，我急忙从怀里掏出桃孜鉴给我的宝物，据他所说，人间无论干啥都离不开这个。只要一将它奉上，哪怕是刚死过去的人都可以蹦起来跳舞，这便是丽秀山金牛角的大便，金果果，人间俗称金元宝。

　　金牛角来此西北的一个没落小村庄。村长牛妖为了祭奠始祖牛魔王，按照其样貌重金打造了一座纯金牛像，然而一场山洪的爆发将牛牛村彻底淹没了，牛身也被埋到了黄沙之下，后生淤泥，唯独那对牛角露出了地面，日复一日的吸收着神州大地的日月精华，随着蹉跎岁月的不断洗礼，渐渐产生灵性，那时，他已成怪，却未成精。某日，几名猎人途经此地，心生贪念，用斧锤将其凿下，又因为分赃不均互相残杀，几滴人血不小心落在了牛角身上，竟然为他生成妖心孕育了最关键的条件。据妖史书记载，天地间许多妖怪都是在巧合下经由人的血液才修炼出妖心的。桃孜鉴常说，历史上恐怕也就这么一个金元宝修炼成精的妖怪，因为物质性妖怪跟动物不同，它是没有生命和意识的，不像一只蜈蚣至少还知道吃喝拉撒。但是金牛角为丽绣山的发展奉献了不可多得的力量，因为他的大便，貌似是人间的至宝。

　　我急忙挡在了菲菲前面，献宝似的捧着两坨大便…元宝，说“几位姑娘，实不相瞒我这个姐姐想法与他人不同，多有造次小妹深表遗憾，若是不弃，请…嗯，收下这些吧……”

　　红衣女子刚要甩手抽我那如花似玉的脸庞，只是瞬间，仅仅一瞬间，她凸出来许久的眼眸化作一汪秋水般美丽柔和的深潭，柔软的手指轻轻的缠上了我胳臂，仿若认识了许久般的老朋友似的浅笑着，说“姑娘你真是太客气了……”

　　原来这就是人间，万恶的人间啊。

　　“早知道他们喜欢这个我下次让金牛角多拉点。”桃菲菲附在我耳边低声呢喃，认认真真的参观着每个角落。合着她还真是来学习的。

　　一层大堂人声鼎沸，罚酒声，谈笑声，撒娇声，连粗陋的情话都是那么清晰的入了我的耳朵，莫名奇妙的，我竟然觉得浑身发热。男女情事我大概知道那么一点，平时在桃花坊的后院里看到过鸟妖和树妖谈恋爱，小鸟静静的躺在大树的枝干上，大树不断的挥舞着那根枝干，摇呀摇，摇呀摇，小鸟就在他不断的摇晃中进入了梦想，然后大树也睡着了，两个人就都睡着了。然后菲菲说，他们上床睡过了……

　　红衣姑娘亲自拉着我的柔荑，把我引领到二层的雅座，说“敢问姑娘贵姓？”
　　“免贵姓无。”
　　“原来是吴姑娘，久仰久仰。”她对我的久仰不过是两坨大便引发的前缘。
　　“牡丹啊,快来接客……”尖细的声音徘徊在空旷的卧室内，一句牡丹让我想起了血淋淋的柴房，久远的回忆不由自主的浮现在许久不曾运动的大脑里，我心口一疼，赌气道“不要牡丹。我讨厌牡丹。”

　　“那…那好，翡翠，出来接客。”一名身着绿色长裙的年轻女子手持折扇，一摇一摆的扭着身段慢悠悠的晃了过来，妩媚的瞟了我几眼，掩嘴笑道“呦，这是哪家来的两个妹妹呀，粉嫩嫩的皮肤跟水做的似的，这修长的手指，啧啧，让姐姐自叹不如啊……”

　　桃菲菲看的目瞪口呆，一脸佩服的冲我轻声说，“无名啊，我总算理解咱桃花坊跟梅花楼的差距在哪里了…瞧人家这身段，如此那啥那啥的暴露在了空气中，瞧人家这走路姿态，是那啥那啥的左右非常有跨度，瞧人家这胭脂，是红日楼最那啥那啥的好货，再瞧人家这说话的内容，是那啥那啥的有文化，让妖…人听到耳里，痒在心上……”
　　“……”

　　菲菲从我怀里掏出一锭金元宝，硬塞到翡翠手心里,笑呵呵的说“承蒙姐姐关照，我们姐妹想跟姐姐学卖艺。”

　　“卖…艺？”翡翠神情一怔,盯着元宝的眼神从刚才娇滴滴的含苞欲放到如今的盛大开放，简直是放出了两条金灿灿的银光,浓重的红唇上扬起一道弯弯的弧度,道“别说卖艺,就是让姐姐卖身都成。”

　　“呃，那倒不用了。我们姐妹就是想在这住几天，好好体会下咱梅花楼那啥那啥的文化氛围,顺便观摩下咱姐妹们的,那个独门神功……”菲菲说的隐晦，一张小脸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好办好办都好办，全包在我翡翠身上了。”翡翠狠狠的点了点头，生怕我们后悔似的腾出了上等绣房，我欲哭无泪的跟着她成了不但免费还倒贴的红尘女子，两年半来的首次入世，竟是如此不堪。

　　“各位姑娘听好了，今个晚上恭亲王包场，大家都打扮的漂亮点哦。”刚刚离去的红衣姐姐再次折返回来，带了几盘水果和一箩筐衣服，原来她也算是这里的半个妈妈。

　　“红衣姐，恭亲王包场做什么呀。”
　　“谁知道呢，无外乎是宴请些达官贵人吧。小姑娘，你可别小看了咱梅花楼，从咱这里出去的姑娘可都是响当当的名角。其中还有皇上恩宠有佳的梅妃娘娘呢。”
　　“不是吧，皇上…咳咳……”
　　“你呀。”她手指亲切的戳了下我的脑门,笑着解释道“梅花楼与其他歌姬坊的不同除了它本身的政治背景外，还在于每三年都会培养一个雏妓,这名雏妓将于七夕之日进行拍卖，价高者得。”
　　“哦，那个梅妃……”
　　“是的，赶巧了在那之前威远将军陪同皇上微服私访，路过了我们的梅花坊，碰巧听到了红杏的歌声,就是后来的梅妃，一闻钟情，就这么成了…”
　　“这还真是太能赶巧了，只是那个威远将军这名我咋那么耳熟呢…”
　　“不熟悉才不正常类，那可是咱土国最强大的将军啊。眼看着三年了，如今西疆已定，轩然将军该是要回来了……”

　　噼里啪啦…我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在体内碎了，孤独轩然…孤独轩然……那个刻意被我遗忘的名字为何还会让我觉得阵阵心痛，我明明没有见过他，却无法逃离仅仅是他的名字便带来的无尽的悲伤，好像陷入了一条涓涓细流的小河之中，明明河水没不过我的膝盖，却觉得喘不过气，即将窒息在这无尽的河底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