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直播间不太正常》与风休

26、我不救世

　　在阎王殿外站岗的俩鬼差觉得自己很背，甚至在商量要不要下班之后去地藏菩萨那里听听经散散霉运。

　　这才多久，阎王殿第二次大震动了，加上第一次的低气压，这都第三次异常了，他们怎么这么倒霉啊，每次都是他们站岗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事！

　　望着阎王殿屋檐上扑簌簌往下掉的瓦砾细碎，俩鬼差默默的站的远远地，有那么两宗大~爷在里面，还需要他们守啥大门？哪个不长眼的敢进去试试？

　　一道红影掠过，一闪没入大殿，俩鬼差面面相觑，真有那不怕的，不过，怎么这位也来了，这阎王殿不会要在今日倒了吧？！

　　“你们是想拆了阎王殿吗？！”孟婆刚站稳就怒吼出声，她在奈何桥那儿都感觉到这边的动静了，一问才知道那位大人又来找阎董了。

　　这俩以前虽然见面不愉快，但是从没有像今日一般闹出这么大动静过，孟婆惊得丢下熬到一半的一锅汤就赶来这边了。

　　站在大殿中央的两个这才缓缓收了力量，阎王殿此时已经一片狼藉，家具什么的不用说，没稀碎算质量好的，连材质特殊的柱子和墙壁上都是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孟婆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努力压下暴躁的情绪，对着鬼六行了一礼：“大人如此大动干戈，所为何事？”

　　“何必呢，你们一个个其实根本没把我当成什么大人，每次见面都要来这么一出，你们装的不累，我都看累了。”鬼六一点面子都不给，淡漠的眼神扫过阎王那张黑如锅底的脸，看向孟婆。

　　孟婆一愣，讪笑：“大人何出此言？我们……”

　　“停，你们尊重的是那个大人，不是我，我是我，她是她。”鬼六走到孟婆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抬起孟婆下巴：“我想，你不会和那边站着的蠢货一样，把我当成她吧？嗯？”

　　那个嗯带着明显上扬的尾音，充满威胁的意味，听到蠢货二字，阎王的脸色简直能刮下一层冰来。

　　孟婆不动声色，任由鬼六动作，瞥了一眼阎王，心里恨得要死，骂得好，她早就想骂了，没事招惹这个姑奶奶做啥啊？！

　　“打也算打过了，若是你不尽兴我们尽管继续打过，现在告诉我你的目的。”鬼六放开孟婆，转而站到阎王面前不到一步的距离。

　　虽然因为身高问题，她说话的时候需要微微仰头才能盯着阎王的眼睛，但是她的气势完全压过了默不作声的阎王。

　　阎王嘴唇微动，最终死死抿住，眼睛也瞥向一边不与鬼六对视。

　　孟婆是听到这俩闹起来就赶过来的，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闹起来，看到阎王的表情简直要三尸暴跳，她没敢上前，就站在原地对着阎王吼：“你到底做什么了？”

　　阎王似乎是打定主意不说话，谁问都不管用，鬼六冷哼一声。

　　“我告诉你，你们尊敬的阎王爷给我下了个套，想让我乖乖的自己跳下去。”鬼六收回视线，微微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甲，漫不经心的样子。

　　“是我这几千年太安分还是我最近太好说话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你能用这么一个愚蠢的套把我坑了？”

　　“大…大人，会不会是误会？”这一点她还是相信阎王的，阎王再没脑子也不会给这位下套，除非他地府不想要了。

　　“误会？如果真的是误会，他自己怎么不说？”鬼六转身准备离开，没意思。

　　阎王双拳紧握，在鬼六踏出大殿的一刻终于开口：“虽然，我的本意并不是给你下套，也没有想逼你做什么，但是你知道的，你有既定的使命。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看清楚如今的因果轮回系统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听到因果轮回四个字孟婆就猛然睁大眼睛，她就说什么能让这位情绪激动发这么大火，这家伙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

　　“使命？”鬼六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嗤笑一声：“姓阎的，你真以为当初我刚成形什么都不懂随便你忽悠什么我都信？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天界封锁，地府崩溃，人间化为地狱，都和我无关。谁爱救世谁就去，我鬼六不奉陪，我非人非鬼非神非妖，却要我救你们？凭什么？”

　　“凭你是她造出来的！凭你脱胎于她！凭你的存在是她赋予的！”阎王双目赤红，显然也已经情绪失控。

　　孟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颓然的发现她谁都阻止不了，默然的立在当场。

　　“呵，那又如何？与你何干？你有资格代表她？她都没有说让我接替她救世，你倒是跳的很欢。”

　　不知道是哪句话打击到了阎王，阎王神色顿时萎靡，气势弱了下来：“我以为……”

　　鬼六不想听他废话，拂袖而去。

　　“我以为经历这几千年的时光，你总会学会七情六欲，会有在乎的东西，会……”阎王喃喃自语般说完下面的话，却被孟婆打断。

　　“你以为，你以为，当初我就说过，不要抱缥缈的希望，若是一步踏错那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孟婆拖着疲惫的步伐往外走：“阎君玉，你总是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从来听不进别人的话。”

　　“难道你以为当初如你所说把她隔离起来，直接用各种手段让她沉睡，不让她学习任何人情世故知识道理，就能控制她？”阎王冷笑反问。

　　“或许我们都是错的，或许…三界本该有此劫难，但是这不是你提前引爆她的理由，明明…”

　　阎王突然暴躁，压低声音怒吼：“是！因果轮回还能撑上千年之久，可是！到那个时候，她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孟婆顿住，声音疲惫：“所以，为了她，你可以不顾三界安危，就算灭世之祸提前千年也在所不惜？”

　　虽然孟婆背对着阎王，阎王还是下意识的移开目光望向地面：“鬼六不会那么做，即使她不愿意救世也不会灭世。”

　　“呵呵，阎君玉，你根本没有资格做阎王，你的私情永远在第一位。”孟婆说完这句话直接使用遁术离开，她再也不想听一句狡辩，自私就是自私，无可分辨。

　　阎王愣愣的站了好久，好久，最后低低的不知道问自己还是问谁：“你一定会对我很失望吧。”

　　……………………

　　鬼六坐在忘川边，双脚没入黑沉沉的水里，这一片的忘川水瞬间干净的只剩水。所有残魂都远远的离开了这个角落，形成一个大大的半圆河面。

　　“原来这就是…愤怒？生气？难怪人类每次生气都喜欢骂人打架，发泄~出来果然神清气爽。”鬼六此时恢复了平静，话头一转，突然发问：“地藏和尚，你也是来劝我救世的吗？”

　　“大人多虑。”地藏从鬼六身后的彼岸花从走出，动作自然的学着鬼六一般坐下，一双穿着僧鞋的脚直接没入水中。

　　“你鞋子不要了？”材料得多好才能经受住忘川水的侵蚀。

　　地藏微笑：“心中有鞋即有鞋，心中无鞋即无鞋。”

　　“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听不懂。”鬼六毫不客气，丝毫不给面子。

　　地藏仿若未闻，还是那副慈悲的微笑：“大人准备如何解决那些灵体？”

　　鬼六挑了挑眉：“你都说解决了，那我~干脆把他们全吃了不就解决了？”

　　“大人不会这么做的。”地藏笃定的说。

　　“呵，别说的你多了解我一样，我自己都不了解我自己，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还会发火。”说道发火，鬼六的语气充满新奇，就像得到新玩具的小孩一般天真，那双眼眸又多了几丝晶亮。

　　“大人的情绪越来越丰富了，可见人间还是有几分好处的。”

　　“人间再好我也不救，为了人间把自己禁锢住，那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地藏仿佛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孩子：“若是不救，人间都没了，地府也没了，还有何乐趣？”

　　“大和尚，你别想忽悠我，走了，不和你扯。”鬼六飘起来站到地上的时候，双足已经套上那双黑红色的绣鞋。

　　地藏坐在原地目送鬼六远去，她要去的地方就在这边，不用渡河。

　　地藏露出一个慈悲的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一只兽型虚影浮现在他身旁：“她还是那么讨厌。”身形威猛巨大，声音却如稚龄女童般清脆无邪。

　　地藏失笑：“她都走了，你还不敢现身，谛听，你魔障了。”
　　谛听傲娇的哼了一声：“我才不是怕她，我只是懒得现身罢了。”
　　随着地藏低沉的笑声，一佛一兽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