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万佛朝宗(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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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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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西山，八大处。
灵光、长安、大悲、香界、证果等八寺，客房已满。接待的正是连夜赶到的首批少林武僧。今后数天，还会有更多的少林武僧，俗家弟子，下山修行的游方僧源源不断地赶来。到时只怕大殿都要挤不下了。
阿弥陀佛！总算安顿好了。星云扫视了一眼原本应该静寂的佛教清修之地，但愿这建于隋末唐初的八座古刹能躲过战火。
“师兄，快走吧！宇文师兄还等着我们呢！”和他同来的星空催促到。
“啊，这就走！”
星云和星空都是少林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所以这首批四百少林武僧就由他们带领。
“师兄，到底是什么事啊？方丈接到宇文师兄的传信，就令你我先行一步，只说一切听宇文师兄和你的安排！安排这么多弟子进京，少林寺建寺以来还从没摆过这么大的阵仗吧?” 星空年少，好奇心还颇重，一路之上也不知问过星云几回，还不死心，“这次真这么严重吗？听说方丈还要发贴给各大门派掌门呢？他们会派人来吗？”
“你那么心急干什么？”星云有些好笑地看看小师弟，“我知道得也不多。就算不发贴，各门派也会进京助战。想来各大门派都和少林一样，从出兵开始，就派人在京城打探了吧？我们少林不过是占了地利之便，所以才先到达罢了！”
铁枪侯府！
再对了一遍地址，没错，就是这里！
星云有些吃惊，江湖中人，大都不爱跟官府中人打交道。就算这次他们自发赶来保卫京畿，要找的也应该是留守京中的兵部侍郎于谦。宇文冠仲又怎么会把他们约在这里？
星云有些迟疑地抬步上前，肩上已被人大力拍了一记。
“星云，你们也太慢了吧？就等你们了！”
两人回头，发话之人声如洪钟，含笑而立，正是两年前便下山的俗家师兄铁中棠。
“铁师兄？”两人回头，星空惊喜道：“好久不见，你也来了？也是宇文师兄约来的吧？”
“呵呵，是啊！我们进去吧！小星空，两年没见，都这么高了。方丈终于肯放你下山了。”铁中棠笑着前面引路。
说到这个，星空就来气。自己早就打过铜人巷，可师傅非说他不满十六，不让下山。他跟星云交情最好，每次星云回寺，跟他讲些山下见闻，他都羡慕个半死。好在这次人手太缺，他的功夫甚好，辈分不低，师傅才肯放他下山，也算是给星云作个帮手。忍不住嘟嘴抱怨：“什么呀，你们都不肯带我出来！对了，铁师兄，你怎么一下山就没了音讯，也不回来看看大伙儿。”
铁中棠微一咧嘴，“我忙啊！现在不也看到了吗？我听说你们来，专门出来接还不够啊！”
突然，清脆的马蹄声和碌碌的车轮声传来。满街的气氛仿佛凝固了，街上的人都停止了动作，停止了交谈，一齐看向长街尽头。
一队原本是在京里最神气活现的锦衣卫，俯身马鞍，埋头驱马，躲避一道道投向他们的目光。
他们中间，是二十辆华丽的大车，车上的赶车人都蜷身低头，恨不得能缩进车辕。
车上装的是朝廷准备赎回英宗的金银珠宝。
车队终于绝尘而去。
人们也终于开始恢复活动，却仿佛失去了交谈的能力，大街上一片死寂。
铁中棠苦笑一下，领他们入内。
星空受不了这种气氛，开始试图恢复交谈“呃，师兄你见过小侯爷了吗？他回京没有？”星空尽量压低声音，“听说铁枪侯勇冠三军，这次南下平大理叛乱，他是实际上的首功啊！可惜王振硬让他留在大理善后，否则这次也不会。他可是我的偶像啊！我真想认识他啊！”
铁中棠古怪地笑，“小师弟，事实上我跟小侯爷很熟，熟的不能再熟。你不会不知道你的偶像的名字吧？”
星云已经恍然。
星空还没有明白：“当然知道，不就叫铁枪侯吗？”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不对，铁枪侯是封号，不是名字。师兄，你，你，”一向口齿伶俐的他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不错，你已经认识他了，我就是铁枪侯。”
后面那段路安静了不少，因为一直到了书房星空才勉强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星空受惊之下便不再多话。
书房里面竟已有不少人。这里面不少人星云都打过交道，还颇有几位要好朋友在，也有几个生面孔。不过星空除了几位师兄，其他人都是初次见过。
铁中棠便摆出主人架势给他俩一一引见。
于是，星空再次被震惊，惊啊惊啊，惊到后来便也习惯了。所以，他留给屋中群侠一个安静拘谨的小和尚印象。
首先，铁中棠指向书案后：“这位江湖人称夜帝。”
书案斜后，主座旁另加了一把椅子，立起一位大汉，三十来岁年纪，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一转，眸光一闪而逝，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顾盼之际，极有威势，神态却很和蔼：“两位小兄弟，远来辛苦。”
竟然，竟然是夜帝。不想竟是如此年轻，星空已经口呐难言。
星云拱手：“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撰余辔兮高驼翔，杳冥冥兮以东行，已在江湖传唱十年。今日竟然能见到的夜帝当面，幸会幸会！”
“哪里，不过是江湖朋友抬爱！”
待到夜帝落座，他们又被引向右首。
右首上座这人身材甚是魁伟，身穿藏青布袍，年纪看来不大，此时早已立起身，面来向两人含笑点头，虽是满面于思，颇有风霜之色，衣衫也不甚出众，神态之间，却有说不出的潇洒适宜，“星云兄好久不见！”
星云大喜，“原来易兄也在。”忙向星空介绍，“这便是武当七子之中的七侠易水寒。不过易兄怎么成了这幅尊容。”
星空也奇怪，闻说武当七子个个风度翩翩，英俊非凡，怎么这位七侠虽然神采潇洒，却胡子拉碴的，如此不讲究仪容。
“易兄刚刚从江南沿海赶回，尚未换洗。”铁中棠连忙代为解答，接着指向易水寒身侧：“这位是南海琼华宫门人——慕容女侠。”
一个身穿藕色纱衫的少女盈盈立起，身形苗条，长发披拂，钗环全无，只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身旁似有烟霞轻笼，声音却清脆婉转：“女侠不敢当，梦雪不过代琼华宫聊尽绵薄之力而已。”
（7月18）
铁中棠又指向慕容梦雪下首，慕容梦雪下方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一身碧衫，一双大眼乌溜溜的，满脸精乖之气，此时还不待铁中棠开口，已然立起：“棠，你烦不烦啊！刚才还说有要紧事马上要商量。这会子倒不急了！拉拉扯扯这么啰嗦！”
转而面向星空，笑容可掬：“小和尚，我们都是你师兄的好朋友，我来帮你介绍。”她一把拉起身旁的黄衫少女，“这是凝雪儿姐姐，灵鹫宫的。”
被她拉起的少女嗔怪地打下她的手，然后对二人抱歉到：“我这个妹子就是这样，两位莫怪。”却对星云笑道，“小和尚，我们又见面了，你师弟怎么好像比你还老实三分？”
星云看到凝雪儿就想起她以前的作弄，暗暗头大，唯有苦笑。星空是初次见，看那凝雪儿装束打扮不似中原人，一头乌溜溜的青丝上束金环，右耳嵌一颗蚕豆大的红宝，左耳却只得一米粒大的耳钉，璀璨夺目，也不知什么质地，左臂上还束了两指宽的臂环，肤色白腻，高鼻深目，笑靥如花。
接下来，便是全真教的东方云、丐帮的户愚吕、漕帮的彭城老祖、华山的独孤３雄（独孤豪，俊，霸）……
碧衫少女语速甚快，起始星云星空还能跟人打声招呼，到后来都只能点头示意，一圈下来，两人已是头晕眼花，只知道来的都是各大门派早先派往京中的代表，基本都是武林年轻一辈中的翘楚，至于谁是谁，那少女说的太快，除了开头几个，后面的人和名字已经对不上了。
等到碧衫少女一幅大功告成的样子，得意洋洋做回位子之后。坐她右手边的慕容梦雪，轻咳一声：“咳，我这个妹子就喜欢先人后己。到最后也没想起介绍一下自己。”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她一本正经地开始介绍，“这位便是，峨嵋女侠——碧水剑慕容小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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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0)
屋内原本因为大战在即而紧张严肃的气氛，立时被她们姐妹几个的玩笑话给冲散了。大伙的脸上都有了笑模样。
寒暄已毕，言归正传。铁中棠作为主人，先向在座各位介绍了一下目前的局势。宇文冠仲身份特殊，既是少林俗家弟子，又是徽帮少主，所知甚多，不时从旁补充。
气氛顿时有严肃起来。大家虽然都对局势多少有所了解，但还不知道局势如此严峻。这一点他们目前只怕比朝堂上的人认识的还要清楚。因为他们目前知道的情况已比朝廷知道的还要全面细致。
铁中棠年少有才，有勇有谋，极受皇弟郕王朱祁钰和兵部侍郎于谦赏识，几乎每份战报都能看到，可说掌握官方第一手资料，此时已从瓦喇贡马风波开始到土木堡之战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而徽商遍及天下，徽帮的武力在江湖还不是特别突出，但是徽帮的情报网绝对一流，加之财力雄厚，在武林中的地位也不容忽视。可以说，只要有店铺的地方就有徽帮的势力渗入。此次明师远征，有不少地方还没有徽帮的分舵，消息难通。宇文冠仲既然受命在京城打听消息，立刻以少主身份从京城及其周边各个分舵抽调各行业买卖好手，派出百十人的先遣小分队，跟着大军进发。只要所经之处有人烟没商铺，马上就有徽帮的生意经留下，找商机开店。英宗估计做梦也没想到，他的这次远征竟然无意之中为偏远地区的搞活经济作出了贡献。（梦雪经常会七想八想，想些怪点子，不知道这段会不会又有哪位大人看不惯，:p）因此，徽帮得到的情报也许没有官方权威，但绝对细致全面。甚至他们还第一时间从一个伤兵那里收购了樊忠砸死王振的飞锤。
此时，这把锤就放在书案上供大家瞻仰。它就是土木堡大战的见证，看着它就仿佛看着土木堡当日的滚滚狼烟，杀伐阵阵，看着它就仿佛亲见樊忠当日锤碎王振头颅的豪气。一时之间，群情激奋。有些性子粗豪些的汉子，恨不得能立时杀出居庸关，斩下也先的狗头，以祭樊忠的英灵。
“各位，稍安勿躁！请听梦雪一言。”慕容梦雪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奇异的安抚人心的魔力。群雄渐渐安静下来，看向这位来自神秘的琼华宫的少女。
“梦雪相信众位都是拳头上能跑马的好汉子，只是为今之事却要从长计议。瓦喇小国，举国兵力不过十万，以前不过骚扰边关，此次何以敢南下，企图攻下京城，进而染指我大好河山？贼势如此猖狂，原因有三，如能逐个攻破，定能拒敌于京城之外，保下我京畿重地，保下我万里河山。
其一，瓦喇手中掌握了皇上，以为便是捏住我明朝的命脉，可以为所欲为；其二，前次出兵，皇上以为可以大胜凯旋，将守卫京师的五十万精兵带出，只留下七八万老弱军卒，只怕这消息已让也先得知；其三，王振老贼前次出兵，只带1月口粮，沿途已将京城周边，直至紫荆关、居庸关、怀来、大同、宣府一带可征用粮草征集一空。京城附近州府勤王之师无粮无饷，短期内难以起行。”
“慕容女侠，你说的容易，这些问题只怕一个都难以解决？难道要我们把皇帝劫回来？” 丐帮的户愚吕年轻气盛，第一个跳出来反驳。
“呵呵，这不失一个办法，但绝非上策。”慕容梦雪不慌不忙开始解释，“如果要解决第一个问题，最安全最经济的方法，莫过于，”她略略停顿，扫视了一下全场，然后一字一顿说到：
“另~立~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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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2）
一语即出，举座皆惊！
铁中棠惊愕之下，不假思索，大声制止：“梦雪，此事万万不可，传出去，可是谋逆之罪啊！朝廷现在正在设法营救皇上。”（棠，开始牺牲你的形象了，表生气啊！嘻嘻）
“噢，那听任皇上留在瓦喇人手里，任凭瓦喇要这要哪，就是正理？你们送出去那么多金银珠宝，换回皇帝一根头发没有？人心无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也先会让我们拿传国玉玺换皇帝，你们换是不换？”慕容梦雪反驳。
“那，可让太子继位。”
“你省省吧！” 一直没开口的宇文冠仲突然插嘴，“老铁，不是我说你，瞧你这侯爷当得，越活越回去了！你还没吃够奶孩子皇帝的苦！太子多大，两岁不到是吧？这种情况，立个奶娃娃当皇帝，局势只有更乱，人心更不稳。我说呀，要另立新君，我这倒有个合适人选，他来当，再合适不过！”
“这个人么，”他得意洋洋地环视四周，卖了个关子：“这个人其实大家都认识，他就是……”
“不错，这个人大家都认识，”一直未说话的夜帝突然开口，打断了宇文的发言，慕容梦雪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有点不赞同地看向夜帝，宇文冠仲好像也有点发愣，星云状似不经意地扫视了他们一眼。夜帝继续说，“他就是目前监国的郕王，皇上的亲弟。”
“对极，现在这种形势下，所有官员都希望能有一个已成年的皇帝，而郕王是皇上的弟弟，由他继承大统，够名正言顺的了。这件事，最关键的是要张太后同意。而成王一旦登基，瓦喇人再控制皇上也没什么用了，反而更能保证皇帝的安全。太后目前最关心的还是他的儿子的安全，应该也能说服。”宇文冠仲迅速地接下话，一席话说的在座之人频频点头。“接下来，是解决梦雪所说的另两个问题。关键就是要增加京城的守卫力量。在下先抛砖引玉一下。”
“武林各大门派，如能尽起精锐，力量不小，但是江湖群侠，多不善配合，此时投军，意义不大。不如用漕运官兵补充京城守备力量，另征民夫替换漕运官兵，同时急招临近州府兵马援救京城。但漕运官兵力量尚不足，我们再号召江湖武林人士，在京城附近，用游击战术骚扰瓦刺军队，拖延其进攻北京的时间，等待临近州府的大批兵马。”
“这个主意不错，如果兵饷尚缺，可以先抄王振府，老子就不信，他的家产不够发京师驻军一次军饷。” 户愚吕第一个响应。
大方向议定，群侠又七嘴八舌加以补充完善。最后推举宇文冠仲和星云（夜帝以不与朝廷打交道为名，坚决不肯出面）代表在座各位，由铁中棠陪同，去见于谦。希望能由于谦出面，说服目前朝廷上帝为最高的三位大臣——大学士陈循、吏部尚书王直、礼部尚书韩雍的支持。再由这几位大臣说服目前宫中的三个大太监金英、兴安和李永昌的工作，最后由他们来说服孙太后。
主意虽好，但是如果不成功，去的三个人可能都要掉脑袋。大家心中惴惴，脸上还强颜欢笑，一定要他们喝完壮行酒再走。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万佛朝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