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源仙君》瑟夕

89、大道

　　皇城。
　　沈冲云立于应天殿大殿屋顶之上，掩藏了身形，一般修行者路过不会发现他的存在。他看着院中来来往往的修行者，带头的那位应是如今的应天殿长老，戚琰坐在台阶上抱着一坛酒，仰头灌了一口，脚下的石子围成一个歪歪扭扭的阵法。
　　“嗯？”。
　　戚琰抬头，看向沈冲云所在的方向，那个位置空无一人，可他分明探得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想着手掌推向虚空，朝沈冲云所在的方向打去，一股冰霜之力瞬间封住空间，沈冲云微诧，以他现在的修为，不会有人发现他，惊讶的同时一个侧步来到屋顶另一端，甫一落脚，几根晶亮的冰锥朝他飞来。沈冲云挑眉，一抬手逼近眼前的冰锥竭尽粉碎。
　　“是谁？”。
　　原本忙碌的人停下脚步，顺着戚琰的目光看过去，那里竖起一面冰墙，冰墙之中几片落叶正缓缓飘落。
　　“唰唰唰……”。
　　几道剑影闪过，当场的弟子全神戒备。戚琰乃皇宗修为数一数二高手，他说有奇怪，这里就必定有奇怪，并且能躲掉戚琰攻击之人，必不是等闲之辈。
　　“戚长老”沈冲云唤了戚琰一声，挥手身形显现出来，白衣广袖，临风而立，他隐藏气息，凡界修行者不可能会发觉他的存在，“戚长老，你如何发现我的”。
　　戚琰愣了片刻，手中的酒坛啪地一声落地，脆响过后，戚琰一个激灵，站起来闭着眼睛狠狠摇了摇脑袋复又睁开，“沈长老，不现在应该叫沈仙君了，真的是你吗？”。
　　沈冲云飞身而下，眨眼来到戚琰面前，“戚长老别来无恙”。
　　“你，这……”戚琰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哎，你别动，我的阵法”。
　　沈冲云低头，看见地上被摆得扭扭曲曲的阵法，更是好奇，“戚长老就是靠这座阵法发现的我？”。
　　戚琰神秘一笑，把沈冲云拽过去，站在他的身侧再次看向阵法，“怎么样”戚琰颇为自豪地捋了捋胡须，绕着阵法转了一圈嘿嘿笑了两声，“万源之阵，阵法之中万源无所遁形，方才你站的地方源力波动甚是奇怪，这座阵法是由你先前给我的万源之阵修改的”。
　　沈冲云了然，戚琰修行阵法近千年，于阵法上的研修早不输肖霁和李轻戈，肖霁五个月练一式，火凤啸天一招制敌，这便是道心，至坚至纯的道心。自肖霁被带去九重天，沈冲云发觉自己修行速度减慢，六百年突破洞虚期，如若不是道心坚定，他很难坚持下去。
　　“戚长老此阵甚妙”。
　　“那是自然”。
　　沈冲云面带微笑，坐到阵法前，戚琰见状同沈冲云一道席地而坐。应天殿弟子经过时纷纷侧目，而后几天，皇宗弟子已习惯这幅景象，应天殿院子里，榆熙学院的长老和一位白衣公子并肩而坐一动不动。
　　“呼，沈长老你悟到了什么”。
　　沈冲云没有回答戚琰的问题，捡起一块石头在手中掂了掂，起身随手一抛，“听”。
　　戚琰看过去有些茫然，“听什么？”石子啪嗒一声落地，还是抛落时的风声。
　　“听道法自然啊”。
　　“啊？”。
　　沈冲云仰天大笑，随后消失在原地，戚琰怔怔地站着，看了看被沈冲云扔出去的石子，良久，也捡起一块石子抛了出去。
　　潭州城外，曲声悠扬，树上一位白衣少年执一片树叶吹一曲古老的调子，末了白衣少年一跃而下，冲远处的身影遥遥拱手。
　　沈冲云缓缓走来，亦是拱手，“小师叔，好久不见”。
　　“沈兄”。
　　沈冲云打量着白衣江潇，挑眉，江潇似看穿了沈冲云的想法，嘴角弯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我父亲两年前殒身了”。
　　沈冲云的笑僵在脸上，尘世有太多不确定，江炎最终也没能突破金丹，身死道消。
　　“抱歉，让小师叔想起伤心事”。
　　“无妨”江潇气质清冷，此时更显孤傲。
　　他修行六百余年，机缘得了许多，亦错过了许多。
　　“小师叔，你找到答案了吗”。
　　江潇深吸一口气，捏着手中的叶子放在眼前，“找到了”一张邪魅的脸出现在眼前，一如初见，都道人生若只如初见，可他宁愿没见过那人，如此一来，他便不会随他们去五柳幻境，也不会替他挡下那一击，“沈兄，你可有遗憾之事”。
　　“自然有”沈冲云回答的干脆，“有憾，但无悔”。
　　肖霁不在的这些年他想了许多，从相遇到相知，他有许多地方想带肖霁去，有许多话要同肖霁讲，少了肖霁的指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修练亦不像当年那般迅速。
　　“也是时候回去了”江潇扔掉落叶，树叶打着旋落到地上，“我们这一生所求唯道而已，风景看够了，也该回去了”。
　　妖踪林。
　　沈冲云悬腕，手腕上红色缎带鲜艳如初，那是当初他中换梦之术时阿霁绑的，“这样这两个人无论相隔多远，都会顺着红绳找到对方”他如是说道，而今他的阿霁在九重天上，红缎再没人牵动过。
　　“阿霁，我会找到你的”。
　　所过之处妖兽避让，沈冲云顺着竹林一直往前走去，这里再往前就是一处灵力充裕的山谷，是他当年为师尊寻青瑶芝发现的，是他在九重仙界感觉灵力最充裕的地方。
　　洞虚期，沈冲云感受着灵识所及，洞虚境界之下的妖兽四散而逃，守护青瑶芝的妖兽睁开眼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妖兽的直觉是可怕的，它们感受到威胁便会做出防守的姿态，实力相差悬殊桃之夭夭，有一战之力的守在它们的领地时刻警觉着。
　　这只妖兽便是伤了沈冲云那只，当年沈冲云只为取仙草，不为伤敌，所以他等了许久，等妖兽放松警戒，趁其不备拿了青瑶芝。如今他回来了，同为洞虚期，他来试试自己的剑。
　　沈冲云同妖兽对峙着，妖兽咆哮一声，对眼前的‘苍蝇’讨厌至极，一爪子拍下去，尘土四扬，沈冲云一念展开空间之力，把他们打斗的地方与外界隔绝。重剑碰上尖利的爪子，“咚”地一声，空间震荡，火星四溅，这是纯粹的力量的较量。
　　还差些力量，沈冲云手臂发麻，握着重剑又加一分力，妖兽这一击被格挡，彻底把它激怒，抬掌又拍一爪，指尖张开似刀锋一般，还带了冰源之力，沈冲云见状受身蹲伏，重剑横在头顶，“叮，叮，叮”三声，冰刃被挡，脚下一道裂痕横亘在他们中间，沈冲云方才受身恰巧躲过那道深不见底的裂痕，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一股力量袭来直把沈冲云推出百里之外，脚下被犁出一道沟。
　　“还不行”沈冲云用重剑稳住身形，深吸一口气。
　　妖兽的境界同他不相上下，可在力量上，妖兽自身的优势让沈冲云落了下风。沈冲云又退开百米，剑峰一抖，一剑重如千钧，地上裂开几道缝隙，沈冲云拔剑继续招式，他现在要把力量同源力融合，像方才妖兽那招一般，或者更应该说像源灵一般，把源力融于自身。
　　空间之中，源力流转，将源力与力量糅合便是突破大乘的至关重要的一环。
　　在剑光中，时间飞速流逝着，沈冲云这一修练便又是一千年。终于，他停下手中招式，再一次往妖兽巢穴走去。
　　妖兽这一千年以来每几个月便会见到沈冲云一次，沈冲云把它当作试练对手，亦把它当作挑战，他在心中默默为自己定下目标，如若打败这只妖兽，他就去闯九重天的天雷阶。
　　“最后一次”沈冲云抱剑立在妖兽面前，以他此前对战妖兽的经验来看，这一次将是最后一次，“阿霁，等我”。
　　想着沈冲云出剑，一剑，力破苍穹，妖兽咆哮着，声嘶力竭，前爪已被沈冲云一剑劈断，一切只在眨眼间，完全来不及格挡躲避。
　　“嗷呜～”。
　　妖兽退开两步，背上竖起一排尖刺，那是它因恐惧而竖起的防御，它不明白，此前明明落于下风的人为何变得如此可怕，上千次的对战几乎麻痹了它的意识，它不知道沈冲云意欲何为，只知道这个敌人打不过它，前几次是它逼退沈冲云，可不知从何时开始，沈冲云能全身而退，继而是越来越利的剑，直至今日，一剑让妖兽猝不及防，更无法躲开。
　　沈冲云收剑入鞘，看着妖兽一步一步退开，直到妖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
　　“小看对手，可是很危险的”说完沈冲云扬唇一笑，转身离开山谷。
　　玄法阁外。
　　元枢宫南华长老正从远处走来，见到沈冲云小跑两步跟上来，沈冲云见到老者亦是一怔。
　　“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前辈，是你”揽月寺第二层世界的那位仙君，曾同阿霁交手。
　　“小友，你……”南华仙君起初的喜悦被震惊替代，如果他没看错沈冲云现在的修为境界在他之上，凡界初见明明连他两招都接不下的少年，“你的修为”。
　　沈冲云扬唇，他自然知道南华仙君为何惊诧，只是他没必要同南华仙君解释，“得了些机缘，不值一提”。
　　“哦”南华仙君颔首，修行者最忌讳抢人机缘，有秘法不可外传，得机缘者需立誓保密，涉及机缘，他人若愿同自己分享那是仗义，不愿说出机缘亦不可强求，所谓因果循环，该你的机缘逃不掉，不该你的就算到了眼前也未必看的到，既然沈冲云说机缘所至，南华仙君就不便多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