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源仙君》瑟夕

87、道可道非常道

　　砚倾仙君一阵头疼，此时的肖仙君已恢复作为时钰时的记忆，应知自己修的无情之道，若沈冲云是一介普通凡人也就罢了，可他偏偏也是修行者，千万年的修行光阴，只要沈冲云在他的道便修不成。
　　于修行者而言，世间万物都无法同修练相比，更遑论只是历劫时遇到的过客，砚倾仙君于九重天修行三千年，老祖门前那块写着“大道无情”的木板也看了三千年，那是九辰仙君去天外之界前写的，是他参透大乘之上境界后留给九重天众修行者的。
　　“少宗主，你的道于你来说究竟是什么？”。
　　“仙君，道可道，非常道”。
　　“大道无情”。
　　“大道亦无形”。
　　“少宗主，你如此毁掉的不只你一人的道，沈小友日后亦无缘天外之界”。
　　“仙君，人各有道，你又怎知我的道走不通呢”。
　　两人争执不下，惊煞了门口一众人，李沐枫听闻徒儿成了九重天少宗主甚是稀奇，杨非凡不知何时把邱煜叫了过来，此时正把邱煜挡在身前壮胆，李轻戈则靠在门边，以防砚倾仙君强行把人带走，手中已捏了一团水球，执云仙君倒是风轻云淡，负手立于院中，阳光洒下来，长身玉立好一派仙风道骨。
　　九重天代表的是九重仙界的巅峰，不仅是修行的巅峰，亦是名望的巅峰，上九重天者历雷劫断尘缘，大梦三生，凡尘俗世皆为过眼云烟，他们一言一行都被九重仙界的修行者看在眼里，行事不可偏颇不可存私情不可落人话柄，所以亦不允许他们的少宗主同洛华山有如此多纠葛。
　　“离开终是要离开的”执云仙君暗叹，“只是了却牵挂又何尝容易”。
　　“砚倾仙君”妙笔仙君进屋坐在砚倾仙君对面，提醒道，“可别忘记你方才的话”。
　　砚倾仙君长舒一口气，肖霁此举的确大出所料，细想之下又在情理之中，肖霁作为时钰的记忆并未完全恢复，道心不定亦是情有可原，“也罢，我此次为二重天之事而来，待我解决完那边的事再来问少宗主”虽然修为被封印，可少宗主毕竟是少宗主。
　　妙笔仙君眸光微敛，看向肖霁，肖霁撇嘴望着沈冲云，活像一只受了委屈向主人撒娇的猫。沈冲云苦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阿霁行事不喜欢拐弯抹角，更有他的道理，他说此道可行那就一定可行，不论成败自己陪他便是。
　　“师祖，阿霁刚醒过来，有什么话日后再说吧”。
　　妙笔仙君点头，他未至大乘境界，亦不知砚倾仙君和肖霁所求之道为何，所以无法评判肖霁今日选择是对是错，“阿霁，小云儿，许多事是没有道理的，你们无需向我解释什么”。
　　修行之路千难万险，越是年岁久越容易迷失自我，这便是九辰仙君每十万年皆要去历劫的原因，妙笔仙君同砚倾仙君年岁相差无几，肖霁原以为师祖会同砚倾仙君一样，没想到他竟如此通透，“多谢师祖成全”。
　　“非我成全，是你所求之道而已”。
　　李沐枫点头，他知晓妙笔仙君的道。妙笔仙君于世有诸多牵挂，至今不知太上忘情为何物，要护的东西太多，要护的人也太多，曾闭关千年修无欲之心而不得，不阻肖霁亦是想看看，究竟是否真的只有无爱无恨才能得悟大道，他不信大道无情，天行日月造化万物即是情，妙笔千山一笔化苍穹亦是情，万源引山河天地孕花鸟虫鱼皆是情。
　　“你好生休息吧”妙笔仙君起身，整了整衣袖，看向砚倾仙君。
　　砚倾仙君了然，跟着起身往外走去。
　　“散了吧，今日功课做完了？”。
　　杨非凡蠢蠢欲动，刚要说他非洛华山弟子不必做功课，便被邱煜一把拽走拖出了院子，楚荧和李轻戈也在妙笔仙君开口之时离开静室，一时间屋内只剩沈冲云和肖霁二人。
　　洛华山山脚下。
　　柳滕抱剑依在山门上，远远瞧见砚倾仙君拾级而下。砚倾仙君曾受二重天秘法一跃突破大乘，如今他是九重天的人，要说不偏袒二重天那是假的，他心中多少会为二重天考虑，面对柳滕亦摆不出大道无情的架子。
　　“仙君好久不见”。
　　“见过柳宗主”。
　　柳滕站直，走到大门中央，“我二重天护你九重天少宗主这么些年，先被封印三千年，如今幻境尽毁，你们打算如何处理？”。
　　砚倾仙君头疼，柳滕和肖霁这二人没一个能让他省心的。
　　“仙君不必慌张，我只是想问问，这笔账是找洛华山算还是九重天算”。
　　砚倾仙君撑起一抹笑容，心中怆然，修行者以强者为尊，可面对这位和少宗主，他可算知道了什么是有心无力，“我们不如先处理五大宗门的事”。
　　九重天。
　　老祖自寻到肖霁便一直通过玄镜查探着他的行踪，方才肖霁不愿同砚倾仙君回来之事他一清二楚，正气愤不已，砚倾仙君又传来讯息。
　　“老祖，二重天于我有恩，此事我同柳宗主谈，难免有失公正，您暂代宗主之位，此事只能您来处理”。
　　听完老祖一口老血憋在心口险些吐出来，砚倾这哪是怕有失公平，分明是嫌麻烦。柳滕杀害同肖霁一起探索五柳幻境的同伴，但他三千年前一力承担责难，护住时钰的记忆，二重天同九重天本就剪不断理还乱，此时恩恩怨怨更是难断。
　　柳滕扬唇，歪头瞧着砚倾仙君，并不打算挪动步子，忽而眼前一闪，老祖现身。
　　“老祖大驾光临，这下热闹了”柳滕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公正无私的九重天，我们的事是否该有个了结了”当年父亲让他讨要好处，他本不在意，可如今看来，还是有必要讨些好处的。
　　老祖干咳，抬手止了柳滕接下来的话，“我们已寻回少宗主，此事由他做主”。
　　最后一字重重落下，掷地有声，眨眼间洛华山被一股力量罩下。
　　沈冲云肩上一重，脚下几乎站立不住，剑尖撑在地上，扩展开灵识想探查发生什么事情，不料灵识甫一出静室便被粉碎。
　　“噗～”。
　　沈冲云喉中腥甜，陡然咳出一口血。
　　“沈冲云，怎么了……”。
　　“大乘期……”砚倾仙君刚离去，此刻施压之人必不是他，现在九重仙界除砚倾仙君之外也只有老祖了。沈冲云向窗外望去，院中被光影遮住，似被老祖抓在手中的玩物一般。
　　“少宗主，浮生若梦，为欢几何，该回去了”。
　　肖霁皱眉，似没有听到老祖的话，起身扶住沈冲云查看他的伤势，沈冲云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我调息片刻便好”。
　　暗影之力落下，沈冲云抬手重剑落下，势如蛟龙，龙吟之声撞击在暗影屏障上，“嘭”地一声，空间震荡。
　　老祖突然受万法皆空这一击，心下惊诧又忍不住赞叹，沈冲云修行六十余年便领悟了万法皆空，砚倾仙君修行五千年才悟到，这份悟性可称当世第一。
　　“沈小友，果然名不虚传，年纪轻轻便明悟了万法皆空”。
　　“老祖过奖”大乘期的威势压制沈冲云五成力量，这招只让暗影之力震荡几下，并未破开老祖的压制。
　　老祖又加一成力量，沈冲云的剑陡然加重，“招式使不出来了”只是一念之力便让他无法招架，这便是大乘期的力量。
　　肖霁指尖凝力，光明极致聚于一点，一击破开暗影，“陌华仙君”。
　　陌华仙君是老祖的名号，九辰仙君和碧霄仙君去天外之界，肖霁入凡界历劫，陌华仙君乃九重天大长老，代宗主之职，名副其实的九重仙界第一人，修行者见他皆要称一声老祖，几万年了，再无人唤过他的名号。
　　听见肖霁唤他，老祖怀念不已，古波不惊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笑意，“恭迎少宗主”。
　　“陌华仙君，我意已决你不必再说”。
　　“少宗主见谅，我此来并非同你商量”。
　　说着一缕流光飞来，绕在肖霁腰身，沈冲云出剑，剑气透过流光击在墙上，老祖伸手在虚空一拉，肖霁消失在静室，一瞬间被拽到老祖身边。
　　“阿霁”院墙轰然倒塌，室中早无肖霁的身影。
　　“陌华仙君你没听到我的话吗？”。
　　“少宗主当断则断”老祖捋了捋胡须，一挥衣袖消失在原地，自他来六重天到带走肖霁，不过片刻。
　　洛华山众人刚离开静室，被老祖压制住后尚未来得及赶过来。‘肉汤’绕着静室跑了两圈，嗅了嗅鼻子最终也没发现主人的踪迹。沈冲云跌坐在屋内，紧握着的拳头微微颤抖。似乎感受到另外一位主人的低落，肉汤蹭了蹭沈冲云胳膊，“嗷呜”叫了一声。
　　李沐枫皱眉，俯身在沈冲云眼前挥了挥手。沈冲云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也一并停止，散发出的极寒之力，冻得人周身一凛。
　　“小云儿”。
　　“嗷呜”。
　　“师尊，我要去九重天把阿霁带回来”。
　　“沈小友，恕我直言，你方才接住老祖几招？”。
　　沈冲云抬头，漠然看向砚倾仙君。
　　砚倾仙君挑眉，“你现在连九重天的天雷劫都过不去，如何带回少宗主，或许老祖说的对，当断则断，少宗主之道太上忘情，而你是他的劫，你有千万年时间修行，有你在，如何让少宗主太上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