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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在新兵欢迎会上我见到了几个老朋友。其中一个,负责征兵工作的阿米沙尔说我现在还是那么亲切,难怪新兵们都愿意往我的手下挤。我想当众给他两个耳光,但我没有给。
      我需要戴着“亲切”的面具,面具戴久了,就会和你内心的真正表情混淆,到头来,我连到底什么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也不知道。从小开始,我就要学会戴着面具生活,不许哭,不许大笑,只能端庄,再端庄,安静,再安静,这是贵族家庭基本的礼仪。
      我的母亲,是个只有美貌可取的女人,她的出身似乎是落魄的贵族。她当初嫁给我父亲是因为父亲是一个军官,她的野心也仅限于此----借由父亲的战功过着富足的生活。父亲战死时我还没有出生,当时律法规定:如果作为贵族的父母因故死去,爵位由生下的儿子或战斗体《注(1)》继承。母亲一心想生下儿子或是一对战斗天使来保障她往后的荣华富贵,她的美梦随我的降生泡了汤。不过,当时我家不算贫穷,有天界政府提供的补助和抚恤金,可是母亲从来没有管过我,让我自然成长《注(2)》她从□□迫我学琴,学舞,学烹饪,学礼仪,学三从四德……一切贵族淑女所学的东西,她都让我学习。她说女人天生就是为服侍男人而生的,学这些东西,将来让我嫁入豪门,哪怕是当个偏房也行。
      这些东西使我感到一丝恐惧,对男人的恐惧。不过,当云翼先生来家时,这种恐惧多少会减轻一点。
      云翼先生,是我父亲的一个密友,也是我的家庭教师。他很漂亮,不过那种漂亮和我母亲不同,而是更有内涵和气质。他是个高级魔法师,在战斗中负过伤,所以不能上战场了。他知道很多故事,也经常讲战场上的故事给我听,对我而言,它们远远胜过如何做一个贵族淑女的学问。他会弹琴,当他弹琴的时候,我总是在母亲的指挥下,头上顶着一本厚书,书上再放一个茶杯跳舞。当茶杯掉到地上摔碎时,母亲总会板着脸走开。然后,老师一走,她便疯子一样拿起皮带或别的什么东西打我一顿,一边打一边叫骂她的女儿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
      不过云翼和我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不弹琴,而是讲故事,讲他和我父亲并肩作战的故事,有好几次,他对我叫“卡夫其尔”,这是我父亲的真名。他叫我“卡夫其尔”的时候,原本挂着一点淡淡哀伤的黑色眼睛,竟会浮现出难得的温柔。
      他有一次对我说:你长得真像卡夫其尔,眼睛像,头发也像……真的,很像……
      他的语气轻柔得不可思议。
      我问:云翼先生,您是男人吗?
      他回答:是。
      我问:您这么温柔,我长大了嫁给您行不行?
      他笑了:虽然你很像卡夫其尔,但你不能代替他……对不起。
      我长得很像我父亲,大家都这么说,我有一头棕色的头发和蓝色的眼睛,双眼皮,薄嘴唇,跟父亲的遗像如出一辙。他们都说父亲很美。
      我8岁那年,母亲辞退了云翼先生,很多次我听见她自言自语地说那个死同性恋,不要让他上门来。后来我才知道,父亲是为救云翼而死的。
      我始终不明白,父亲既然娶了母亲,为什么还要云翼。我的父亲伤害了我们三个人。
      关于云翼的回忆到此为止了,尽管他对我很好,但对我好的人,我经常记不清,对我坏的人,我会牢牢地记在心里,然后想法子报复他们。似乎没人真正关心过我,包括云翼,他之所以对我温柔,也因为我长得像某个人吧?
      自幼我被训练成一个贵族小姐,母亲爱打扮,好交际,这是花钱的主要渠道。我不想提起她,可是还忍不住地提起。在我因为身体的发育而感到惊慌的时候,她对我冷嘲热讽,在我考试失败的时候,她对我不理不睬,在我伤心的时候,她对我不是关心地询问而是呵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是一个没用的女儿。她对我说:你是个赔钱货!你要不是女的,咱家领到的补助要多一倍!
      这使我感到深深的挫败。母亲经常带我去参加官员们的聚会,和她的情人们坐一起。我经常感到那些男人们不怀好意的目光:我在他们眼里是更解馋的。我也经常看见那群打扮漂亮的夫人小姐们谈论首饰和衣服,因为这就是她们的全部。很多夫人的丈夫都不会对她们专一,她们也只好把时间浪费在首饰衣服和侮辱他人身上。至于她们提到的那些家庭纠纷问题,我不想听。我看见过一个男性的官员把他的夫人拖出去打一顿,打得她皮开肉绽。我对男性的真正恐惧就是从这个时候悄悄隐藏进心里的,进而发生了一件事,使我更加恐惧(指麦基冼德12岁那年被当地的一名官员QJ了)
      我去报案了,他们没有管。我踉踉跄跄地跑回家,摔了好多跤,母亲还没有回来,我把自己全身上下清洗了一遍,清洗有什么用呢?我藏起了衣服---一条染有我的血迹的白纱长裙,就是洗了几遍,还留有一块指头大的血迹呢。我穿上了粉色的洋装,纸总是包不住火的。
      母亲回来后,看到我换了衣服,就去找我那件被撕坏的长裙,大概她又要教育我应该勤于家事之类吧?她找到了长裙,问我怎么回事,当时我还抱着一点单纯的幻想,以为母亲会为我主持公道,于是告诉了她这件事。
      母亲一听,顿时愤怒地咆哮起来,但不是对那个男人,而是对我。她尖叫着揪起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往墙上撞,她用门闩打我,她的女儿将一文不值,嫁不出去,她要受到所有人的鄙视和嘲笑,她12年的投资和野心将付之东流,化为灰烬。她失去理智般地狂怒,将所有不堪入耳的言语一股脑儿倒出来。那天,我头一次认识到了什么是命,它就是女人的命。男人可以四处留情,但他们要求他们的妻子必须为他们守贞。不是处子的女人,再美丽,再有才华,再温柔也只是废物一堆。女人只能侍侯一个丈夫,而男人可以拥有很多女人,因为男人强大。原来无论在哪个世界,强大都是必须的,力量就是一切,力量就是正义。
      我从昏迷中醒来,母亲打累了,睡着了,我拿了一些钱,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医院。医生是个很美丽的年轻女子。她问我治什么伤,我当时样子很狼狈,裙子被抽成一条条的,背上,腿上都有竹条和门闩给我留下的血印,额头也碰破了皮。我说我不治伤,我做手术。
      你们这里能做女变男的手术吗?
      她说:这种手术等你大一些再做。
      我问:为什么。
      她说:现在做只能把你变成半个男人。
      我问:什么是半个男人。
      她笑着不回答。
      旁边有个男医生插嘴道:就是太监,底下什么也没有!
      女医生尴尬地红了脸,解说道:战斗天使在战斗状态下的样子,就是第一性征、第二性征都没有的那种样子,虽然说,这种状态下力量最强,但是……一直固定在这种状态可能有些不方便。
      我说:我有钱,做手术够不够?
      我把钱递了上去,医生回答说:够了,这种手术最便宜,不过……小姐不后悔吗?
      我铁了心说:不后悔,我妈不要我了,谁也不会要我。
      她说:那你以后怎么办?
      我说:去魔界。
      她说:有所军校招生呢,小姐可以到那里碰碰运气。
      她递给我一张招生简章。
      我呆在手术舱里,我想这辈子完了,除了仇恨,似乎没有什么让我生存的动力了。我只能用这种方法报复这个不平等的社会。
      火焰,白色的圣洁之火,正在我脚下燃烧,美丽的魔法火焰,包围了全身。皮肤没有被烧灼的感觉。腰部和腹部却刀割一样疼痛。有什么从身体和心灵里同时被删除,程序,组成性征的程序。有人对我说话。不后悔吗?在逃避吗?够了,够了,一切都够了。去死吧!多余的东西!我的母性?母性算什么?母亲算什么?孩子,孩子就是累赘。我是个累赘,赔钱货!你这个和谐的声音……死亡……和谐就是死亡……你是谁……凭什么这么说……生活在蜜糖里的小女孩根本没有教训我的理由……
      手术像他们说的一样不太顺利。
      我永远是这个样子吧,除非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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