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躲不起》千荷泽

45、第四十五章 敢结婚吗

　　KTV的包房里，被静音了的硕大显示屏上不断跳转着MV的画面。

　　“如晴，你别再喝了。”楠楠夺过如晴手里的酒瓶。

　　“又没开车，你怕什么？”

　　“你舌头都硬了，还喝。”

　　“这是在庆祝胜利，跟喝闷酒的意义可完全不一样。”如晴指着屏幕，“赶紧给我点一首《好日子》。”

　　楠楠哭笑不得，不过转而一想，这还真是属于她们俩的好日子。

　　阳平消失不见了，刚刚给高大圣发消息他终于同意周一办理离婚手续。

　　“行，咱俩一起唱。”

　　两个姑娘，在包房炫酷的灯光照射下，扯着嗓子唱完了一首《好日子》，期间她们或笑得失声，或满沙发打滚儿，快乐得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如晴借着桌上的零食，又喝了一瓶啤酒，脑袋晕晕乎乎的，隐约感觉楠楠说她要出去上厕所，之后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感觉有点冷，缓缓张开眼睛，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崔何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正定定地看着自己呢。

　　“哎呦，你怎么在这儿？”

　　坐起来的同时，看到身上盖着一件男士运动外套，她赶紧把衣服放到一边。

　　“楠楠呢？”

　　“楠楠有事，叫我过来陪着你疯。”

　　被这么一吓，如晴酒醒了大半，突然发现浑身发冷，便用力打了个哆嗦。

　　崔何安赶紧用衣服给她披上，“我有那么吓人吗？”

　　如晴僵硬地点头，抓起手机，准备给楠楠打电话。

　　崔何安从包里取出两份文件，在如晴面前晃了晃。

　　“纳美的合同哦。”

　　如晴当即放弃了反抗，像丢了魂一样地盯着眼前的白纸黑字。

　　“好看吗？”他问。

　　“好看。”

　　“想签吗？”

　　“想签。”

　　崔何安收好合同，“给我唱首歌吧。”

　　“你别得寸进尺啊。”

　　“那我给你唱歌。”

　　崔何安做到点歌机旁，点选着，不一会儿，音响中徐徐播放起清妙的乐曲。

　　如晴没有听过这首歌，但自从崔何安开口，她的目光便锁定了他的侧脸。

　　“当你的眼睛眯着笑，当你喝可乐当你吵，我想对你好，你从来不知道，想你想你，也能成为嗜好。当你说今天的烦恼，当你说夜深你睡不着，我想对你说，却害怕都说错，好喜欢你。”

　　一首歌唱完，包房里也随之安静下来，崔何安缓缓朝如晴伸出右手，“唱的不好，你喜欢就好。宁如晴，你身上有伤，我擅长缝合，有信心至于你的一切顽疾，所以我们开始交往吧。”

　　如晴呆呆地坐着，双眸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有迟疑，有困惑，有苦恼，也有向往。

　　她一点一点抬起左手，慢慢地搭在他的手上，与此同时她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探出多半个身子把崔何安的包抢到手了。

　　“呃......你这是......”

　　如晴眼睛放绿光，从包里取出合同，就像终于把魔戒弄到手的咕噜，邪恶地笑了起来，“麻利儿地给我得了。”

　　翻出那两份齐齐整整的文件，如晴开始仔细地翻看阅读。合同内容很细致，该考虑的对方都考虑了，上面承诺，合同签署后一个月内可收到预付款。

　　这份合同签的是五十家门店的统一装修，如果一切顺利，剩余的门店装修也可以一起拿下来。

　　完成这一单，就相当于完成了过去几年厂里的半年多营业额。

　　如晴拿出原子笔，找到乙方的位置，准备落笔。

　　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纹崔何安，“哎，这是不是得跟范总当面签才算生效啊。”

　　这的的确确是自己签的第一份合同，不懂也在情理之中。

　　“纳美出的合同，纳美甲方都签完字，也盖了公章，这合同就是生效的，回头你把章一盖，这事儿不就成了嘛。”

　　也对，如晴下笔如有神，签下自己的名字。

　　“等我盖完章，亲自给范总送过去。”

　　“酒醒了？”崔何安双手托腮做可爱状。

　　“还行吧。”如晴给自己倒了杯果汁，“你先回吧，我没事。”

　　假装镇定地一口一口押着那甜腻的液体，余光却扫见身旁的黑影突然朝自己这边凑过来。

　　猛地转头，她看到了那近在咫尺的清澈目光，以为崔何安想要进一步冒犯，赶紧把果汁杯凑到他嘴边，“滚蛋。”

　　崔何安拎起自己带来的特大号保温餐盒，放到如晴跟前，“给你的。”

　　如晴疑惑地打开餐盒，是一碗草莓冰沙，从包装来看，那是自己最爱的老字号。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不止啊，我还知道你喜欢老街巷的豆沙包、香辣明太鱼、丁记臭豆腐、名扬麻辣烫，还有各种冰淇淋、巧克力。你买的口红，就算再喜欢，用不了一个月也会找不到踪迹。你心情不好的时候，购物发泄，怼天怼地，心情好的时候，胡吃海喝，享乐生活。我还知道更多，而且我们有很多共同之处，你对人生没什么太大追求，我也一样，你巴不得过上混吃等死的生活，我也一样，所以，我实在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会比我们更适合彼此。”

　　如晴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这种人很多好吗！谁不想混吃等死？谁不想毫无追求？”

　　崔何安无奈，“好吧，是我举的例子太牵强了，那就直白点说，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如晴没有像曾经那样当即拒绝，而是一脸严肃地开始思考。

　　崔何安看这架势，觉得自己有戏。

　　如晴拎起一瓶啤酒，开了盖儿，对瓶吹了起来。

　　待其喝了半瓶，崔何安才反应过来，赶紧夺走酒瓶，“干嘛呀？我又哪句话说错了？”

　　如晴擦了擦嘴，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突然开口，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敢结个婚吗？”

　　“嗯？”崔何安蒙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说结婚。”

　　终于反应过来的崔何安把胸一挺，“结呗，马上结，明天怎么样？”

　　“谁不去谁孙子。”

　　“没错，谁不去谁孙子。”

　　如晴叫板似的站起身，又在酒精的作用下一踉跄，“明早八点民政局门前等着。”

　　崔何安一把扶住她，“没问题，但你可千万别迟到。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必须送你回家。”

　　他一点都没客气地牵起她的手，紧握住，径直朝包房外走去。

　　如晴开始挣脱，“你放开我，干什么玩意儿，大庭广众拉拉扯扯？”

　　“明天就结婚，牵下手也犯法啊？”

　　如晴突然感觉自己胃部一阵翻江倒海，紧忙冲进洗手间，哇哇大吐起来。

　　乱七八糟的东西被胃嫌弃了出去，吐完，舒服多了。

　　她眼泪鼻涕横流，赶紧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脸。

　　如晴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照了照自己，很像马戏团里卸了妆的小丑，脸上的妆已然花了。

　　她拿出纸巾，擦去脸上难洗的污渍，这才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坐到崔何安的车里，她看了眼手机，十点刚过，还不算晚。

　　“我送你回家，阿姨他们都等着你呢。”

　　“我不去，送我到楠楠家。”

　　“楠楠说她家已经不对你开放了。宁如晴，叔叔的身体不太好，你还是不要任性了吧，看在我特意给你带合同过来的份儿上，回家吧。”

　　“他们等着我呢？”

　　“是啊。”

　　“是拿着老虎凳、辣椒水等着我呢吧？”

　　“你看你，总把人往坏处想。你放心，你不在家这些天，我都去蹭饭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叔叔阿姨也会放你一条生路的。”

　　如晴大张着嘴巴惊讶道，“行啊你，几天不见，混得不错嘛。”

　　崔何安挤了挤眼睛，“跟哥混，不吃亏。”

　　车子在如晴家楼下停好，如晴却说什么都不想上楼了。

　　最后，崔何安直接把她从车里拉出来，扛在肩上，大跨步送到家门口。

　　抬手敲门的时候，她仍然在抗争。

　　知道宁妈把门打开，两人才瞬间恢复了端庄的站姿。

　　看见女儿，宁妈心里是高兴的，但考虑到自己的面子问题，她还是板着脸，冷冷道，“呦，野回来了？”倒是对崔何安的态度截然不同，她笑盈盈地说，“小崔，快进屋。”

　　“不了阿姨，太晚了。我把如晴送回来，这就回家了。”

　　他利索地道别，然后转身离去，下了几级台阶，还不忘提醒，“如晴，明天别忘了哈。”

　　进屋后，一阵尴尬。

　　宁妈转身去了客厅，如晴换了鞋，蹑手蹑脚准备往屋里走。

　　“躲出去这么多天，刚回家又想藏起来啊？”宁妈阴阳怪气地问。

　　如晴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母亲，却发现沙发上堆放的到处都是母亲的衣服。

　　“您这是干嘛呀？怎么衣服都堆在这儿啊？”

　　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妈彻底自卑了。”

　　“爸。”如晴赶紧“请安”。

　　“嗯，回来就好，哪儿也不如家啊。”

　　“您说我妈自卑？”

　　在如晴印象中，母亲鲜少自卑，倒是盲目自信这种情况比较常见。

　　“嗯，自打知道小崔的妈妈是纳美老板，整个人就开始这么癫狂。这两天陪我在医院打针，也是魂不守舍的，时不时就盯着手机里小崔妈妈的照片看，我看都快魔怔了。”

　　如晴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淑芬儿，您不会是嫉妒吧？”

　　“屁话，老娘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我？”

　　“你自己的心病，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宁妈不服气地站起身来，“都是同龄人，人家范美仪那么会打扮，我呢？成天因为操持家务对自己的外形疏于管理，看着比人家老那么多，以后碰了面，那如晴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父女俩对视了一眼，纷纷苦笑。

　　“妈，您还真不用考虑我，我对您的外形没要求。”

　　“你哪儿是担心如晴的面子啊，明明就是自己不想输。”

　　见没人捧自己的场，宁妈只好坦白道，“是啊，我就是不想输，怎么样？”

　　“那你就自己闹吧。”老宁回了卧室，“我可得睡觉了，打针打得手疼。”

　　如晴跟过去关心道，“爸，您没事吧？”

　　“肯定没事儿，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还没参加你的婚礼呢，哪敢有事啊对吧？”

　　如晴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带上门重新回到客厅。

　　左右端详总觉得母亲不大对劲儿，离近了一瞧，她忍不住笑，“妈，您不会是用我化妆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