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躲不起》千荷泽

1、第一章 心病得治

　　致使如晴翘班的原因是闺蜜楠楠突然发来了图文并茂的消息。

　　楠楠是如晴的高中同学，当年俩人足足做了两年的同桌，感情不是一般的好，但两人的情感走向却是完全的天差地别。

　　楠楠大学刚一毕业就跟做建材生意的青梅竹马结婚了。对此，如晴很不理解，但那会儿她自己正处于人生低谷，哪有精力顾得上别人的事情，于是便眼看着好朋友披上婚纱，走上了一条自己曾梦寐以求的道路。

　　是的，如晴也曾无比向往婚姻，她那会儿觉得自己跟初恋阳平也会那样，幸福而又俗套地开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人生。可事与愿违，临近大学毕业阳平的虚伪面具被悉数拆穿，如晴实在不愿相信他们的感情竟然早已充斥着背叛与谎言，为此她着实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她在母亲的帮助下终于得以从低谷中破茧而出，可却又像变了个人似的，跟之前完完全全不一样了。

　　楠楠时常劝她，“好好找个靠谱的小伙子，结个婚，挺好的，真的。”

　　可如晴却嗤之以鼻，她觉得爱情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迷人心智的东西，已经看透了一切的她觉得自己是这普世皆醉的当下为数不多清醒着的人。

　　而这一次，楠楠的规劝显然是升级了，她发来了一张图片，如晴放大，才看清内容是一张检验单，和一条双红杠试纸。很快如晴就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了，她再次将目光锁定试纸上的两条鲜艳的红线，那红线就像小学中队委佩戴的臂章一样，让人看了心潮澎湃，无论如何这都是件大好事儿。

　　如晴连忙回复——呦，我干儿子横空出世啦？

　　楠楠很快便随笑脸表情附上一句话——等小崽子出世还得六个月呢，你可别这么早就召唤，让我再浪几个月。

　　得知楠楠正在家，如晴立刻驾车过去。

　　一见面，如晴就直接拿过检查结果开始细细阅读。

　　楠楠趴在她的肩膀上指给她看，“看到了吗？这个是胎心，小心脏。”

　　如晴看得实在太专心了，满眼都是“妊娠囊”、“胚芽”、“闪动胎心”等字样。她觉得这实在太神奇，这样的一个小东西，在往后的几个月会迅速成熟，变成一个有鼻子有眼睛的胎儿，然后脱离母体开始成长，会走路，会说话，再然后长成跟自己差不多大的成年人......人生真是奇幻得要命啊。

　　再一回头，楠楠已经热泪盈眶了，她揉着肚子柔声道，“我好幸福，再过六个月就能做妈妈了。”

　　可一听这话，原本神情复杂的如晴却突然板起脸来，“这么想做妈，早点说嘛，我可以给你当闺女的。”

　　楠楠白了她一眼，“一天天就没个正经的，我可跟你说啊，以后我不止催婚，还得催生呢。”

　　“你快赶紧好好养胎吧，我妈都没你这么操心。”

　　楠楠挺直身体，跟如晴拉开一段距离，一副领导的做派说道，“我不操心能行吗？宁如晴，虽然你还年轻，但是真的不能再任性下去了，要知道女孩子的青春是很宝贵的。”

　　如晴翻着白眼，做放空状。

　　“长时间不谈恋爱，你都不会爱了，难道想看破红尘啊？听我的，犟海无边，回头是岸，等到时候我多发动身边的朋友，给你介绍个各个方面都靠谱的，然后赶紧把婚结了，孩子生了，我也想当干妈呀。”

　　如晴站起身，“走了，懒得听你婆婆妈妈的。”

　　楠楠连忙抓住她的手腕，“我是你的好朋友，你现在这样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会不知道？还不就是被阳平伤得太惨，以至于觉得四海之内皆渣男了嘛，其实好男人还是有的，你看我老公。”

　　如晴一撇嘴，“你别老瞎分析，我只是参透了爱情这件破烂事儿了，所以才能处理得游刃有余，不像你们，还沉迷其中。”

　　楠楠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对了，前两天我还想跟你说呢，我一表姐得了抑郁症，经人介绍去医大一院找一老教授给看了，现在我表姐彻底好了。”

　　如晴歪着头，不解地问，“跟我说这个干嘛？”

　　“我问我表姐了，她说那医院挺专业的，很多对人生迷茫的人去那儿一聊准好，你说厉不厉害？”

　　如晴终于反应过来了，“你是觉得我有病呗？”

　　“管它有病没病呢，你就当找人聊聊天嘛，没事儿不就更好了？人家医院的心理医生也不错，我是希望医生能把你调过来的。”

　　如晴无奈地摇头，甩手走人。

　　但楠楠却没放弃，赶忙把从表姐那儿要来的医院相关信息发给了已经出了门儿的如晴。

　　如晴坐在车里，看着楠楠发来的信息愣愣地出神，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有病呢？但是治不治、甚至有没有必要治？这个才是她需要思考的问题。

　　突然的一通来电吓得她一哆嗦，屏幕上显示着“老宁”俩字儿。

　　她清了清喉咙，调整到虚弱状态，这才接听了电话。

　　电话那端的父亲嗓音洪亮，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批评，“你上哪儿去了？厂里也不见你人啊！这大下午的无故旷工，你是不是有点儿作到头儿了？你以为我是老板你就也跟着说话算啊？还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眼里有没有责任感？有没有你爹我？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必须罚你！狠狠地罚，这个月工资和零用钱都没有了，甭求我，我不能再继续惯着你了！”

　　如晴怕影响听力，特意把手机拿得远了一些，但父亲的声音仍然咯嘣遛脆，像隐蔽在暗处的武林高手一般，每个字都是一枚暗器，让人防不胜防。

　　终于，父亲发泄完了愤怒，如晴这才气若游丝地张口道，“爸爸，咳咳——，我......”

　　一听女儿声音不大对劲儿，电话那端立刻绵软了下来，赶忙询问，“怎么了这是？”

　　“今天在厂里吃过了午饭，我就觉着身体不舒服，胃里像吞了个石头一样，硬邦邦的。我没跟您说是怕打扰您工作，所以自己开车出来看医生了。”

　　“哎呦，这......怎么会这么严重呢？你看看你......”此时的宁爸心里万分悔恨，开始谴责自己这个父亲做的实在太不称职，不分青红皂白，骂完人才知道另有隐情，冤枉了孩子，因此话语间不仅变得温和，还带着浓浓的自责，“医生怎么说啊？”

　　“医生说可能是跟我最近压力太大有关，给我开了点儿健胃消食片，让我回家喝粥调理，养养胃。”

　　“没事儿就好，”宁爸如释重负，“不过，你有啥压力呢？”

　　如晴继续委屈道，“我怎么能没有压力？爸爸每天工作那么辛苦，我总想着能尽快把厂子接手过来，让您享清福，可能是上了股火儿吧。”

　　宁爸对女儿会因为工作上火这事儿有些意外，她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但还是细心叮嘱了几句，让她早点回家养着。

　　回到家，宁妈已经做好了饭菜，因为丈夫提前知会，所以特意为如晴煮了粥。

　　一见女儿，宁妈担忧地走上前，打听如晴的身体状况。

　　如晴栽倒在沙发上随性地伸展着身体，“没事儿，我那是糊弄老宁呢。”

　　“你别老骗他。”

　　“您没听见他当时那语气，就跟要大义灭亲似的。”

　　宁妈觉得这父女俩的斗智斗勇实在好笑，又连忙招呼女儿趁热吃饭。

　　如晴懒洋洋地爬起身，像没骨头一样，抓着餐具的手慵懒得使不上劲儿。

　　“老宁呢？”

　　“你爸今天有应酬，不用等他。”宁妈拿眼睛瞟着女儿，琢磨了一会儿张口问道，“楠楠怀孕了哈？”

　　如晴被滑到嗓子眼儿的一口粥呛得直咳嗽，“咳咳——”

　　“你瞅瞅，吃个饭急什么嘛！”宁妈赶紧抽出纸巾递给女儿。

　　作为如晴唯一的好朋友，楠楠早就有了宁妈的微信，俩人在催如晴结婚这件事情的态度上那是出奇地“同仇敌忾”，不仅经常沟通“作战计划”，更是会有预谋、有目标地着手实施着，因此宁妈能知道楠楠怀孕这事儿是情理之中，但竟然会这么快就知道却是如晴意料之外的事情。

　　“你俩同岁，你看看人家。”宁妈若有所指。

　　“人各有命。”

　　“你那是自找的，好歹谈谈恋爱行不行？好歹给广大的单身男青年一次了解你的机会行不行？”

　　如晴放下筷子，“不吃了。”

　　宁妈一把拉住女儿，力道着实不轻，“明儿个带你看心理医生去。”

　　如晴瞪大眼睛，“楠楠这个小贱人都跟你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为你好呗。”宁妈语重心长，“大家都是为了你好。”

　　“我没精神病。”

　　“没说你有，人家心理医生就是给人调心病的。你要是不愿意去也行，那下周就开始给我相亲去。”

　　“我不。”如晴叫板。

　　“都不行啊？哦，这样吧，晚上我跟你爸说说，以后你的工资啊，零用钱啊，就都停掉吧。”

　　如晴跟母亲对视了一会儿，短短的几分钟，四目之间电闪雷鸣、风起云涌。

　　终于如晴咬紧牙关，向金钱俯首称臣，“那就看医生呗，反正又不花我的钱。”

　　宁妈对这个答复还算满意，翘起嘴角朝女儿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