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五章 凌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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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凌波
在听到归欤声音的那一刹那，玉振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涌了出来。
视线是模糊的，但是眼前执剑而立的那个身影，的的确确是他的君上没错。不是变成鲛人模样的君上，而是天宫里那个熟悉无比温润如玉的君上。
承影出鞘，银色剑光一闪，那个猖狂的暴徒还未来得及反应，手掌就被生生从腕骨处截断了。
鲜血才刚刚喷溅而出，那人甚至还未来得及呼痛，身侧的两个黑衣人就齐齐倒下，玉振身上捆绑的绳子也在一瞬之间被砍断了。归欤几乎就在那一瞬之间从坛下移步到了祭坛中央，玉振的身侧。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归欤的剑刃已经抵在了那狂徒的脖子上。
“啊-------”那狂徒捂着流血的手腕惨叫着跪下了，动作的幅度稍微大了些，脖子就在剑刃上擦出血来。
归欤丝毫不理会那人的惨叫，将剑又向前递了五分，另一只手抛出一面纳虚镜。那人正吃痛，脖颈上又有更多的血涌了出来，吓得向后倒去，正好触到掉落的纳虚镜。只见纳虚镜镜面上银光一闪，那人便在一瞬间被吸了进去。
惨叫声也随之消失了。
归欤倾身捧住玉振的脸颊，紧紧地盯着玉振看了好半天，像是在端详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对不起对不起赤沄，我来晚了。”
玉振并没有留意到归欤呼唤的陌生名字，他只是沉浸在方才发生的一切中恍惚着。归欤见他除了掉泪再没有任何反应，脸上的焦灼再也藏不住了。
“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啊？玉振，你说话，你说句话好不好？”
玉振紧紧地盯着归欤外披上的青色束带，那束带因为归欤的动作还在不断摇曳着。
是君上，是君上来了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鲛人被虐杀的血腥画面？
又是为什么，那一刀扎下去的几秒钟之后，他几乎能感同身受地感觉到痛苦，就好像…就好像冥冥之中有所感应一样。
是因为灵器的特殊体质吗？
归欤心急如焚，一把将玉振揽入怀中，一手抚摸着玉振的青丝，另一只手轻轻拍着玉振的脊背，像哄着一个受了惊吓的孩童。
掌心的温度隔着发丝传来，这一回玉振并没有感觉到凉。
暖暖的。
“玉振，我们现在就回清正殿。”
“玉振，你说句话好不好？”
归欤头发上熟悉的崖柏香气渐渐将玉振拉出了噩梦。
“君上…我以后都不想再离开你半步了。”
玉振的嗓子有些沙哑，声音也低低的，还很没出息地带上了哭腔，但是这一句低语还是准确无误地传入了归欤的耳朵里。
“好，我答应你。”
归欤的语气是坚定而持重的，像是认认真真地许下了什么承诺似的，给了玉振无限的安全感。
如果玉振还保留着千百年前的记忆的话，他一定会想起，千百年前的归欤也对千百年前的他说过同样的话。
而如今的玉振和千百年前一样，紧紧地抱住了归欤。
玉振在归欤怀里逐渐恢复了神智，一阵又一阵暖流涌来，在这样的情状下，近得能感觉得到归欤的心跳。
没有鲛人哭喊声的海底静极了，好像在一个拥抱之间，就流过了数百年的时光似的。
“喂喂喂，你们两个好了没有啊！”一个有些不耐烦的浑厚声音响起，玉振抬起头，迎面走来一个提着刀一身银红窄袖锦衣的男子，一头长发用赤色带子随意地束成一把，眉宇之间英气十足，胸前悬挂的绯色明珠格外耀眼。明显是位神君，身后还跟着几位身着茜色锦衣的随从。
正是封号倾岚上神的明间，亦是那晚寝殿里身着白衣假充女声者。
玉振一阵羞赧，好像浑身上下的血液都上头了，慌慌张张松开双臂想要倾身行礼。
“倾岚上…”
“算了算了，你们还是继续抱着吧，小爷我来收拾残局。”
“明间，”归欤也转过身来，可是没等他说完，明间就翻了个白眼答道：“好了好了，谁能想到你那么着急找你的小桐琴，我才刚刚打破结界你就一头扎进来没影了，我这不是才赶着过来帮你收拾烂摊子呢吗？”
明间说着，持刀的手看似不经意间在半空中一比划，便划开了他身侧一个笼子铁索上的符文。笼门打开，两只受伤的鲛人互相搀扶着缓缓游了出来。他身后几位随从亦持刀如法炮制，没多久的工夫就有数十条鲛人被放了出来。
玉振却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恢复了人形，只是一头与归欤同色的墨缎似的长发散开来了，来时的发带又不知所踪。正急眼，归欤却好像读懂了他心中所想似的一剑斩下了自己外披上一段垂下的缎带。
艾绿的带子躺在归欤白皙的掌心，方才抚摸过玉振青丝的掌心。
“谢过君上。”玉振接过那带子，一个“君上”出口，两人之间又悄然拉开了不可弥合的距离。
归欤环顾四周，水障已经由最初的只有一个小小的缺口逐渐完全破碎，一个又一个笼子被打开，然而在这成百上千堆积的笼子中，这样的速度，到底还是太慢了些。
归欤微微蹙起了眉尖。
“玉振，可以化琴吗？”
玉振转过身，正对上归欤的双眼，那双眼里写着担忧和许多复杂的东西。玉振心神领会，用一个坚定的眼神和唇角勾起的微笑回应过去。
“能。”
这一次，是“能”，而不是“是，君上”。就连玉振自己也没有感觉到。
归欤还在回味玉振的那个笑，眼前的少年已经快速地指尖结印化为一张桐琴落入他怀中。
归欤的指尖在琴弦上轻轻地拨过，用了七成的灵力，那琴音虽然轻如珠落玉盘，却传得极远。一时间，许多把锁上的符咒都撕裂开来，沉重的锁从铁链上脱落下来。
明间也有所领会，收刀入鞘，取下腰间别着的竹箫放到唇边吹奏起来。
琴箫相和的声音极为悦耳，二人又配合得天衣无缝，那声音伴随着鲛人空灵的叫声，在蔚蓝的深海里有种空灵悠远的美感。
这幅场景怕是百年一遇，整排整排的笼门被打开，成百上千的鲛人游了出来，蓝色的鳞片在微光照耀下夺目得有些晃眼了。
玉振觉得这一幕像是个华丽的梦境。
只是笼中尚有许多伤得动弹不得的鲛人，甚至还有没了气息的，像没有生命的石头一样静静地躺在笼子里。在这样华美空灵的场景中那些鳞片失去光泽的半死鲛人格外触目惊心。
玉振变回人形，走进一个铁笼中查看那半死鲛人的伤势。
“这些…并不是全部。”归欤立在玉振身后，轻轻地说出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
“君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归欤却避开了玉振的目光，缓缓地偏过头去。
“玉振，你知道忘川吗？”
“忘川？是…冥界的那条河吗？”
“正是。”
玉振抬起头，看到归欤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闭眼又睁眼，那神情里写着很多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不像在清正殿里时不时的淡淡的冷峻，倒像是含着许许多多的纠结，不忍。
也许是因为海底的光线太暗，也许是因为没有了梨花的映衬，也许是因为承影的出鞘，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眼前的归欤和清正殿里那个淡淡笑着的君上大有不同了。
就在这一刹那，玉振才恍然发觉，自己或许从未真正读懂过眼前的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五章 凌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