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四章 珠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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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珠泪
玉振醒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下意识地寻找归欤，然而归欤不知所踪，眼前昏迷的奄奄一息的女鲛人却把他吓了一跳。
只见昏暗浑浊带着些许腥臭味的海水夹杂着鲛人的残鳍拂过那女鲛人失去光泽的的发丝，向着玉振的方向缓缓地涌来。玉振弯下腰细细打量着那鲛人身上惨不忍睹的伤口---那鲛人身上几乎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鳞片了，取而代之的是血肉模糊的累累伤痕，有的看上去是结了痂又裂开的，有的化了脓，有的干脆是露出了森森白骨。玉振看得心惊，到底是什么人，出于什么原因，要如此折磨一个瘦小的女鲛人？
总之，一定与那装成鲛人的不明生物脱不了干系。
像这样落入陷阱的鲛人究竟还有多少？
玉振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生锈的金属笼子里，笼子的边缘悬挂着一把画着符咒的铁锁。玉振将那鲛人轻轻地扶起，悄悄在指尖结了一个咒印。
万幸，君上渡来的灵力还够用。
治愈术法起了作用，虽然不大，但那鲛人渐渐醒转过来了。
她微微睁开了双眼，看到玉振，似乎挣扎着想要说出些什么，但终究是徒劳。
那是一双失去光泽的凄凄的蓝色眼睛。
“你先不要说话，我…”
没有了法器海螺，玉振说出的话直接传到了那鲛人的耳朵里。听到陌生语言的鲛人忽然睁大了眼睛，猛烈地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微弱的哭声，像是对玉振怀有莫大的恐惧似的。
“别害怕，我…”
玉振手足无措，就在此时，浑浊的海浪忽然汹涌起来，巨大的响声一瞬间穿过双耳，像是在耳畔剧烈地抽动鞭子似的，玉振赶忙捂住了耳朵。
眼前越来越近的是一条甩尾的黑龙，只见那黑龙先是靠近了龙门盯着玉振看了一会儿，而后摆动着身子环绕笼子三圈，快速地制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
这次的天旋地转完全不同于亲吻时的天旋地转，而是真的要把玉振转到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那种天旋地转。
玉振在笼子里由上晃到下，又从左晃到右，两眼直冒金星，终于伸手抓住了笼门铁栅的一角，心下却在想着：
那受伤的女鲛人如何禁得起这番折腾？
笼子停下来的时候玉振急忙定下神来，搂过那半死的女鲛人来探她的呼吸，可是水流并没有那么快地停下来。
玉振正心乱如麻，耳畔却又响起了断断续续的鲛人哭声。
他抬起头，发觉周身的海水又变得清澈起来，就连光线也明亮了三分。只是…
只是他可以看到，自己的笼子外面笼罩着一个巨大的水障结界。这样的结界玉振从前在志异录中曾经看到过类似的，据记载是由龙族耗费大量灵力铸就，可以将结界内所有生物的气息隐匿，从外面看上去只是一片宁静得不能再宁静的海域。大多数龙族建造自己的宅邸之时，都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先制造一个水障结界。
玉振的心悬了起来。
此事八成…与龙族脱不了干系。
难怪从一开始归欤就说“此事事关龙族颜面”。
归欤怕是早就察觉到了什么。
玉振再次环顾四周，意料之中地看到了数十个一模一样的关着鲛人的笼子，正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像是排成一摞的箱子。
那些笼子里的鲛人数量不等，有的两三只，有的只有一只。海水虽然不那么浑浊了，但是腥味却更重了。
方才急惶惶地分辨不清，这一下玉振却确定了，那股难以言说的腥臭味是鲛人的血味。
铁链沉沉的摇摆声越来越近，周围笼子里醒着的鲛人忽然开始不约而同地捂住脸抽泣起来。玉振正疑惑，视野里忽然闯进来一双黑色的铁靴。
玉振忽然不敢抬头了，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归欤。
“把那只活的抓出来。”一个粗暴喑哑的声音响起。
笼门被打开了，玉振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两个黑衣蒙面人迎上来，粗暴地钳住他的双臂，将他向笼外拖去。
饶是玉振的身上没有伤，可是双腿化出的鱼尾在笼壁上还是摩擦得生疼。
四周鲛人凄惨的哭声断断续续入耳，就算玉振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也能猜到，这一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君上，君上一定会来救他的。
可是万一君上被困住了，或者是找不到他了…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在这两百年的时光里，在他的世界里，他的君上是无所不能的。
玉振闭上了眼，任由黑衣人粗暴地拖拽着，只一声不吭。
“呦，这一只和往常的不一样嘛，倒是镇静得很。”
“怕是吓得晕过去了吧？”
“这就晕过去了？等一会儿还有她受的呢。”
“可不是嘛。”
“这一只脸蛋倒还像模像样的嘛。一会儿可别那么快就玩儿死了，也让我玩儿两把再说。”
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并没有引起玉振多大的注意，他关注的反而是---方才那四起的哭声中凄厉异常的一阵鲛人哭喊声越来越近了。浓重的血腥味也越来越近了。
越来越近。
玉振猛地睁开眼，只见自己正身处于一片血迹斑斑的青石祭坛上。周围除了血迹，还有散落的细小的蓝色珠子。
在那祭坛的上方，一个黑色的身影歪歪地倚在琉璃缀饰的珊瑚座上，玉振渐渐看清了那人的脸。
那是一张狰狞的笑脸，五官扭曲着，正用一种看着刀俎下的鱼肉的眼神看着玉振。
玉振明显感觉到了自己油然而生的恐惧。
那一阵哭喊声骤然停下来了。玉振用力偏过头，就在青石祭坛的另一边，是一幅无比凄惨的画面。
一只浑身是血的男鲛人被捆绑在一根冰柱上，头颅歪在一边，看上去已经没了气息。他身畔一只昏倒的女鲛人同样浑身是血，被捆束在一旁的石板上。四周散落着破碎的鱼鳞、残鳍和蓝色的珠子，两个持刀的黑衣人站在鲛人身侧，刀刃上的血液顺着刀的纹路缓缓在海水中弥散开来。
玉振不是没有见过杀戮的血腥场景，可是看到这一幕，他还是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这鲛珠的成色到底还是差了些，冥界那老东西眼睛毒得很，怕是不收这一批货了。”出声的是祭坛上笑脸狰狞的那人，正从祭坛上左摇右晃地走下来。
“你们这帮蠢货！鲛珠是你们这样取的吗？”
那人猛地夺过一个黑衣人手中的刀，缓缓蹲下一把扯过那昏迷的女鲛人的头发，而后对着那女鲛人的脸猛地扎了下去。
玉振紧紧闭上了眼睛，浓重的血腥味再度涌来。
“啊-----------------”女鲛人撕心裂肺的喊声无比凄厉，惊醒了旁边昏迷的男鲛人。
男鲛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不断地扭动着身子似乎是想要挣脱，嘴里也发出了绝望的喊声。
倏忽间，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男鲛人的眼里滚落出来，顷刻间化为了大颗的蓝色鲛珠。
那女鲛人已经面目全非，终于不再动弹。
“拖下去煮了。”那人扔下刀，拾起一颗掉落的鲛珠，用贪婪的目光注视着，而后发出了疯狂的笑声。
死去的女鲛人被拖了下去，那男鲛人仍在绝望地哭泣着，眼里生生地哭出血泪来。
玉振想要叫喊，可是嗓子发不出半点声音。
想要用力挣脱钳制，手臂上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了。
“来，到你了。”
黑衣人拖着玉振来到血流满地的青石板上，三两下绑上了绳子。
穷凶极恶的那人忽然用一种诡异而恐怖的眼神看向玉振，而后发出了咯咯的奸笑声。
他把手伸向了玉振的脖颈。
“今天抓到的这只，很合我的口味呀。”
“放心吧，你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我得亲手挖下来放在床头收藏起来，还舍不得吃掉呢。”
玉振发不出声音来。
那双满是血污的手伸过来了，可就在那双手马上就要触到玉振脖颈的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了。
“你胆敢碰他一下试试看。”
玉振从来没有听到他温声细语的君上用这样咬牙切齿的语气吼叫过。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四章 珠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