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传奇》香蕉豆腐皮

173、第27章 姻缘

　　当季映莲来到钟家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衙门的人带着顾紫萱走了，宋慈让禇瑛帮着季迎梅把她娘送回到屋子里面，又让陈恒去把邬氏母子接回她们所住的院子。
　　季映莲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心里还是不甘心，所以想要最后再问一次，于是才又来到了钟家。但当她看到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钟文轩时，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满腔的怒气顷刻间消失殆尽。
　　宋慈看了看季映莲，然后走过去把钟文轩扶了起来。
　　“大人，我……”钟文轩说着赶快向宋慈鞠躬行礼，他充满愧疚地看着季映莲，似乎不敢面对她。
　　“以前的事情不要再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但是经过了这些事情，你应该有所长进。”宋慈对钟文轩说道。
　　钟文轩长叹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
　　“那么现在你应该明白了，谁才是真正放不下你的人。”宋慈微笑着看向了季映莲。
　　钟文轩顺着宋慈的视线看了过去，这次他没有躲闪季映莲的目光，而是站直了朝她走了过去。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对方，流下眼泪的同时脸上都浮现出了笑容。
　　宋慈觉得自己再呆在这里不合适，于是开始往圆门的方向走。当他走过圆门的时候，突然发现禇瑛正站在圆门的旁边，他看着禇瑛的表情，明白她刚才就在这里了，肯定听到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而且也看出她似乎并不喜欢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但宋慈此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了笑，然后朝着钟家仆人所住的院子走去了。
　　宋慈找到了张明堂，并且把他叫到了院子的一个角落。
　　“我明白你的心思，但女子一旦嫁作人妇便不再和之前一样，你应当注意自己的行为！”宋慈说着看了张明堂一眼，缓和了自己的语气又说道，“这世上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称心如意的，有些事情是天意，即使再努力也不可能改变，心诚则灵许多时候都只是一厢情愿。”
　　“我明白大人的意思，但有时候心里明明知道那是错的，只不过是水中之月，但自己的心意却还是难以改变。”张明堂低着头说道。
　　宋慈犹豫了一会儿又说道：“我看得出来，她眼界甚高，即使她离开了钟家，恐怕也不会改嫁于你的。你是一个挺有能力的人，我想你现在也攒了不少的钱，何不出去经商干出一番事业，到那个时候兴许还有些机会，又或者到那个时候，你的心意已经改变了。”
　　“大人说的我之前便想过，但如果让我离她而去，我的心里便会痛苦不堪。我如果改变了心意，变成了一个只会赚钱的枯木，那又有何用呢？”
　　宋慈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张明堂似乎主意已定，他向宋慈鞠了一躬，然后说道：“多谢大人，我知道大人是为了我好，但我不能离开她。只要每天可以见到她，我就心满意足了。”
　　一段时间之后的一天，宋慈和连丝怡商量着，准备给陈恒张罗婚礼，于是把他叫了过来。
　　“大人，怎么能让您破费呢？”陈恒不好意思地说道。
　　“哎？怎么和我还见外呢？”宋慈笑着说道。
　　“我的婚事，还是让我自己出钱来操办吧。”陈恒又说。
　　“都已经安排好了，不过你得换一个大房子了。以前是你一个人住，成婚之后可不一样了，你得租大房子了，还得添置许多的家什，你还是快点去和迎梅姑娘忙活这些事情去吧。”连丝怡笑着说道。
　　“婚礼的事情我已经请四司六局来操办了，你大可放心！”宋慈说道。
　　他们正说话时，季迎梅和妹妹季映莲已经来到了通判廓舍的外面。
　　“妹妹！”季迎梅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但却不好说出口。
　　“怎么了，姐姐？”季映莲看出来了，于是笑着问道。
　　“你……你真的想要嫁给钟公子吗？”季迎梅似乎下定了决心才问出了这句话。
　　季映莲脸上的笑容似乎凝固了，她似乎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又溶解了开来。
　　“姐姐，这还有什么疑问吗？我告诉过你，我爱他，我早就想要嫁进钟家了，而且我不嫁给他又能嫁给谁呢？”季映莲说话时脸上掠过了一丝愁容。
　　“这世上的男子有千万，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
　　“但有这样家资的，我恐怕很难再遇到了。”
　　季迎梅明白了妹妹心中所想，于是便不再劝她，笑着说道：“那好，那你以后可要把日子过好了，不能让人欺负你。”
　　“姐姐你放心吧，我不会受委屈的。”季映莲也笑着说道。
　　姐妹两个来到了通判廓舍，见到了宋慈他们，她们给连丝怡行了礼，然后季迎梅把妹妹要和钟文轩举行婚礼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这太好了！”连丝怡笑着说道。
　　“我有个提议，不如我们姐妹俩一起举办婚礼如何？”季映莲说道。
　　季迎梅看了看陈恒，陈恒笑着对她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就一起办吧。”季迎梅说道。
　　陈恒和季家姐妹走后，连丝怡也回了内室，这时禇瑛走了进来。宋慈看她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悦，便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有话说，这里没有人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大人，我觉得那钟文轩不是个安稳的人，只怕映莲姑娘嫁给他不会有好结果的。”禇瑛有些担忧地说道。
　　宋慈听了大笑了起来，然后说道：“你说的不错，但是经过了这些事情，他一定会有所收敛的，而且那邬氏肯定不会和他们住在一起，以后钟家的重担就要落到他的身上的，他不得不担负起来。再说了，映莲姑娘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好欺负。”
　　“可我总觉得这样的姻缘不是什么好姻缘。”
　　“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姻缘也是如此，有的是良缘，就像你陈大哥和迎梅姑娘，但有的却未必是，可这样的姻缘也是姻缘。我想，映莲姑娘是真的喜欢那钟文轩，嫁进钟家，也是映莲姑娘的心愿。”宋慈笑了笑又说道，“动了真情，那么这份情谊就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了，即使那个人并不是那么令人满意。”
　　禇瑛没有说话，因为她似乎并不认同宋慈的话，心里还没有释然，她心想：“不就是一个情字嘛！有什么不能摆脱的，要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人，一定能快刀斩乱麻，从容了断。”
　　想到这里，禇瑛才释然了，笑着走了出去。
　　钟家的财产除给了邬氏一小部分之外，其他的都平均分给了钟员外的两个儿子，店铺产业也都各自分了一半，邬氏把钟家宅院留给了钟文轩，因而邬氏母子多分得了很多的钱，钟员外之前收藏的那些值钱的玩意基本上也都让邬氏带走了。
　　在钟文轩的婚礼要举行的前几天，邬氏带着儿子钟蠡离开了钟家，在城东买下了一处宅院。在邬氏走的第二天，张明堂也辞掉了钟府的管家，在邬氏所买宅院的附近也买下了一个小房子，做起了小生意。但之后邬氏似乎与张明堂并没有什么联系，而是和一个附近的富商来往甚密。
　　季迎梅与陈恒、季映莲与钟文轩，这两对夫妻的婚礼要在钟府举行，陈恒的财力当然与钟家差得很远，但他还是为季迎梅买了一些昂贵的服装和首饰。
　　“你买这些干什么？”季迎梅似乎有些埋怨陈恒，但她的脸上明显挂满了笑容。
　　“男人挣钱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女人过得好一点吗？我不能让你没面子呀！”陈恒笑着说道。
　　季迎梅听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了。
　　宋慈看到陈恒并没有给自己准备比较好的衣服，他知道陈恒的身高尺寸，于是就让连丝怡到成衣铺制作了几件质地优良、样式美观的服装，拿回来之后，宋慈交给了陈恒。
　　“大人，这……”陈恒觉得宋慈为自己做得太多了，于是推辞道，“您为我安排婚礼，又为我买这些衣服，这让我怎么感谢您呀！”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感谢的话？以后办案的时候你继续这么尽心尽力，我就心满意足了。”宋慈笑着说道。
　　“大人放心！我一定不负大人所望！”陈恒说着又看了看那些衣服，“可是大人，这些衣服真的是没必要花这些钱呀！男人穿什么不一样嘛！”
　　“那可不一样，你换上就知道了！”连丝怡笑着说道。
　　宋慈让陈恒去里间换上衣服，之后他走了出来，正好这时，禇瑛和季迎梅一起走了进来。
　　“哎呀！这是谁呀？我差点儿就认不出来的。”禇瑛打趣地说道。
　　“不要取笑！”陈恒装着一本正经地，但其实心里美滋滋地。
　　“迎梅姑娘，你看如何？”连丝怡微笑着问。
　　“真是太适合了！没想到他还挺会挑的。”季迎梅说道。
　　“哪儿呀！这是大人给我定做的。”陈恒说。
　　“这都是夫人挑选的，她的眼光一向不差！”宋慈笑着说道。
　　“大人，夫人，这让我们俩怎么感谢你们呀！”季迎梅赶快向宋慈和连丝怡致谢。
　　“说什么感谢的话？我早就把陈恒当成弟弟来看待了，而你又是我恩师的女儿，何必和我们见外呢？”宋慈说道。
　　“你们把日子过好了，比说任何感谢的话都好！”连丝怡又笑着说道。
　　“以前公事的时候不让你喝酒，这回你总算可以痛快地喝个够了！”禇瑛也笑着说道。
　　“哦，不了，我已经答应过迎梅，以后再也不喝酒了。”陈恒抓着后脑勺说道。
　　“噢？我说了多少次他都记不住，看来还是你能降得住他呀！”宋慈对季迎梅说道，随后便大笑了起来。
　　“婚礼上我允许你喝酒，禁酒令从婚礼之后再开始。”季迎梅也笑着说道。
　　“那就多谢娘子了！”陈恒憨笑着说。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婚礼之前，大家都来到了钟府。季映莲穿得十分华丽来见正在准备着的姐姐，她本来很有优越感，但当她看到姐姐的穿着和佩带的首饰也相当贵重，并且还十分得体时，便似乎有些底气不足了。季迎梅无论穿着华丽还是简朴，似乎都有一种让人感觉十分舒服的气质。
　　“姐姐，你打扮得真漂亮！”
　　季迎梅扭头笑着说道：“婚礼哪有不好好打扮的？你可是比我更漂亮呀，妹妹。”
　　顾梦凌这几天和季迎梅一起住在之前的顾家，自从那天夜里的事情发生之后，她似乎就没有了灵魂，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整日瞪着眼睛，微微地张着嘴，口水流出来了也不知道，就像痴呆了一样。唯一让人知道她还活着的，就是时不时会突然袭来的疼痛，这时她便会呲牙咧嘴，浑身发抖，口水也流出来得更多了。
　　季迎梅也给她打扮了一番，然后让高堂的母亲坐在前面的椅子上，在婚礼上接受两对夫妻的跪拜。婚礼当晚，顾梦凌就暂时留在了钟家，由丫鬟仆人们伺候着。
　　婚礼过后的第二天，季迎梅便带着一辆驴车过来，准备把母亲接回去。她没找到妹妹，于是就告诉了钟文轩，钟文轩就让两个仆人帮着把顾梦凌连同她坐着的椅子一起搬到了大门外去。这时季映莲跑了过来，站在大门口的台阶上，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顾梦凌，然后突然叫住了他们。
　　“姐姐，我没有为爹尽过孝，那就让我为娘尽一些孝道吧！”季映莲说。
　　季迎梅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这样也好，那就让娘在府里住几天，之后我再来接她去我那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季映莲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突然抬起头满面笑容地说道，“姐姐，娘住在我家里，会比住在你家要好得多。”
　　季映莲说着扭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阔气的宅院，然后回过头又看了看那两个仆人，之后她站在台阶上，一脸笑容地俯视着自己的姐姐。
　　季迎梅顺着季映莲的视线看到了妹妹想让她注意到的东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有些吃惊，但想到妹妹毕竟是为了尽孝，于是便只是欣慰地笑了笑。
　　“那好吧。妹妹，我知道你以前挺记恨娘的，但你要知道她毕竟是咱们的亲娘，爹不在了，你可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娘呀！”季迎梅说着又流出了眼泪。
　　“姐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她的。”
　　季迎梅点了点头，终于放心地走了。这时季映莲转身看着顾梦凌。她似乎十分地痛苦，脸上又抽搐了起来，嘴角流出了许多的口水，身上还抖个不停。
　　“把她带回原来的地方！”季映莲对那两个仆人说道。
　　于是两个仆人又抬着椅子把顾梦凌搬了回去。
　　“我一定会好好地照顾她，让她长命百岁！” 季映莲看着顾梦凌的背影，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注：
　　四司六局：宋代专门为盛大宴会提供服务的社会机构。四司指帐设司、厨司、茶酒司、台盘司，六局指果子局、蜜煎局、菜蔬局、油烛局、香药局、排办局。

　　（后《宋慈全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