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搬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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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两点，遥州城滨海最早的一个别墅区，大部分居民已经熄灯了。
半山腰上那栋无人的凶宅却有灯光闪烁。
门窗“吱呀吱呀”地开了又关，玻璃震得生响，院子里的枯枝败叶被一阵小风卷起，不小心吹进屋子里，立刻就被人给丢了出来。
“砰”一声砸上门，还上了锁。
可没过多久，门就被不可言状的外力给彻底推开了，包括所有的门窗，都在和这股力量拉扯，生怕它闯进去。
动静太大，惊醒了住得最近的一户居民，他们拨通了保安室的电话。
接到投诉，当值的保安老罗也瘆得慌。
514幢很多年前发生过命案，一夜之间死了七口人，尸体都发臭了周围的人才发觉不对劲报了警，听说七个人只有一人尸体完整，因为是上吊死的，其他几个都被肢解了。
这案子曾经轰动全城，但最后结案却说凶手是房子的女主人，作案后已经自缢，动机不明，猜测是产后抑郁症，当时不在家而幸免于难的男主人是本市有名的富商，还因此收获了不少同情。
但命案发生之后，514诡异的事情频发，富商早已搬走，房子空置着也没卖，久而久之就传成了凶宅。
老罗刚来半年，那案子他小时候听说过，所以平时巡夜都绕着514走，要是只是风大吹得门窗异响都还没那么恐怖。
可516的住户斩钉截铁地说514亮灯了，514的水电断了很多年了，那灯是怎么亮起来的？
拿着两个手电筒，老罗一路上腿肚子打颤，好不容易走到514的院子门口，就听见“嘎吱”一声，铁门应声而开。
“妈啊！！！”老罗脚一软坐到地上，差点尿了。
“抱歉，来看看房子，吓到你了？”
一清亮磁性的男声突然传入老罗的耳朵，老罗眯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那荒败的庭院里确实站着一个人，他赶紧捡起手电筒打过去一束光。
这是个满头时髦小辫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身材欣长，借着光勉强看得见那人长相，没缺鼻子少眼睛也没一脸血，是个人，还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帅哥。
老罗松了一口气：“你怎么半夜跑来看房子？现在都……两点多了。”
那人笑了笑，朝老罗伸出手，“事务缠身，这会才得了空，确实有点晚，叨扰了邻居实在抱歉。”
倒是个客气人，但老罗盯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下意识觉得不能随便瞎摸，于是拍拍屁股自己站起来了：“你怎么进来的，刚我没看见你啊，对了，这房子风水不大好，一直卖不出去，我建议你还是白天再过来。”
“我已经买了。”那人说，“打算现在就搬进去。”
“啊？现在？？？”老罗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等，搬家公司得明早九点以后才可以进来，您贵姓，我得核实一下业主信息。”
“我叫霍枭。”那人说，“没有行李，用不着搬家公司。”
……
半个小时后，老罗在业主名册里确实查到了霍枭的名字，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困了眼花，他翻开的时候本来那儿写的别人，一眨眼又变成了霍枭，反复确认后，老罗不得已又回到514反馈了一遍。
没办法，这位诡异的新业主说他没有手机。
打发了老罗，霍枭关上门坐下。
黑漆漆的客厅里，站满了“人”，大气不敢出地低着头，等着霍枭说话。
“我需借住些时日，作为回报，可替诸位解了冤仇。”
霍枭看了一眼穿着红衣的女子，她脖颈上全是青紫色的勒痕，稍有动作，骨头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肿胀的舌头原本长长地吊在嘴边，大概是嫌丑，她用力塞进口腔里。
那女子含含糊糊小声说了很多话，然后木然地蹲下，张开双手拢住两个小孩，孩子都还挺小的，在她脚下爬来爬去，断掉的手臂和腿脚散落在一边，女子捡起来，却不知道怎么拼上去。
“如你所愿。”霍枭手指捻了一缕黑雾，黑雾飞出窗口，化作谛听。
霍枭：“提他来见我。”
谛听恭顺地低头：“若死期未到……”
“不用管。”霍枭敞开手指，把屋子里氤氲许久的怨煞吸入体内，当年这里发生过什么他已经看了个大概，道，“我来处决。”
谛听得令，两脚一蹬飞走了。
霍枭又转过头对着一旁的官爷道：“明敬公，兹事体大，务必谨言慎行。”
被叫一声“明敬公”的男人膀大腰粗，眉目慈善，个子不算高，本名张明敬，是遥州的城隍爷，这房子就是他给霍枭找的。
谛听当时找到他说了要求，要阴气很重，风水极差的地方，又得符合霍枭的身份不能委屈了大人，张明敬寻遍本市各大凶宅，精挑细选出这么一栋。
张明敬面对着霍枭也觉得战栗，但好歹面上能把持一二，道：“大人吩咐，属下会一一办妥，还有一事，大人在阳间行事需兑换货币，伪装一个合适的身份方便出行。”
霍枭沉吟片刻。
阳间许久不曾来了，新鲜的东西多了不少，在抽王力几世记忆时他已看了个大概，自觉可以轻松掌握现代生存技巧。
城隍说的确实是眼下最急需解决的麻烦，霍枭既然打定了注意要留在阳间，钱和身份都得解决。
霍枭对他伸出手：“你有钱么？”
张明敬一脸为难：“属下只有冥币，不过我听说过一个地方可以换钱。”
“哪儿？”
“龙泉村的老俞烧烤，是那边的土地公说的，这家烧烤摊是只老鬼开的，阴阳通吃，可兑换货币。”
霍枭眼睛一亮，按了按自己的心口，嘴角挂起一抹笑意。
这不是巧了么。
张明敬低着头没瞧见他在穷开心，问道：“大人，要不属下先去打探，问明白了再来回禀，不敢让大人白跑一趟，那老鬼来路不明的，也怕冲撞了大人。”
“不必。”霍枭低头一笑，“俞老板么，我认识的，自会前去拜访。”
……
正午，日头最毒的时候，俞心驰丧心病狂地搬出一个炉子和一口大黑锅，就这么烧着炭，当街炒辣椒。
他精挑细选了七八种全国各地的辣椒，搁了几十种香料，倒光了一整桶菜籽油，生生地炒了天大一锅。
其他人呛得就差原地再去世了，怨声载道，老板却充耳不闻。
怎么说这都是老俞烧烤的不传之秘，看家本事，他琢磨了这么些年才弄出绝顶好吃的辣椒油来，生意好的时候天天都得炒，不光辣椒油是自己做的，蒜油，花椒油，柠檬小米辣蘸料都出自他手。
在一边捡菜的展讯实在忍无可忍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够了吧，您消停会儿，再炒一锅我得瞎。”
黑猫祁郁蹲在菜盆旁边，吃着展讯挑给他的嫩叶，“喵”一声算是附和。
没有办法，寄宿猫身得遵循猫咪的生活习性，祁郁没事儿就得吃点蔬菜把肚子里的毛给裹出来，俞心驰给买的进口化毛膏味道过分古怪，祁郁不稀罕那玩意儿。
祁英端着柠檬汁出来，一人给了一杯说：“逸雯刚做的，解暑。”
“搁着吧。”俞心驰不喝，放在脚边，还在专心致志地炒他的辣椒油。
那晚他去壹号院干了什么，见到什么东西，一概没跟这几个人说过，不想他们操心，加之大巫目的不明，于是他依旧没心没肺的，该跑海鲜市场他还是跑，该备菜也努力备菜。
期间问过一次有没有听说过“霍图锡尔”这个名字，其他人没印象，祁郁想了半天也只是说像北疆少数民族的名字，年代太久远谁也不记得了，问他哪听来的怎么想起问这个，俞老板只笑不回答。
都不爱追根究底，但是了解他，知道他心里藏了事。
“老大，老大你看……”祁英站在俞心驰旁边，指着他身后，“那个谁来了。”
“嗯？谁？”俞心驰抬头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哆嗦什么？”
一回头，就见霍枭一身笔挺的四件套西装，朝他们慢慢走过来。
祁郁“喵”了一声，默默地跳回台阶上蹲着。
青天白日的，这人一出现，还是对灵体有巨大的威慑力。
俞心驰看着渐渐走近的人愣了下，霍枭很高，肩宽腰细，简直是个活的衣服架子，这套剪裁讲究的西装被他穿出一身恰到好处的贵气，露出一小截的袖口还钉了个闪瞎眼的钻扣，西裤修身，贴合着两条大长腿，亮锃锃的手工皮鞋停在了俞心驰面前。
他一头小辫子扎起来了，比之前短了些，看着那张明艳动人似笑非笑的脸，俞老板一时忘词，是比黑袍抹布有品位多了，但是大夏天的，又在城中村里，也不至于这么隆重。
“你怎么来了？大中午的这……”俞心驰忙着颠锅倒油，又怕溅到他，侧过身说，“稍等一下啊，晚上要用呢。”
“不急，慢慢来。”霍枭颇有兴趣地盯着他炒东西盛东西，那么大的油烟他一点没受影响，“这身不奇怪了吧？”
“啊？”俞心驰失笑，“不是因为我说了句大黑袍不好看你才穿成这样的吧。”
还真是，不想给将军留下不好的印象，攫取了部分王力的记忆琢磨出现代人喜欢这么穿，霍枭依样画葫芦变的。
他站直了些，没说话，让俞心驰看了好几眼他那身衣服。
“好看，现在的人就爱这么穿。”俞心驰真心夸道。
展讯又开始痛哭流涕了，找了个小矮凳走过来，推给霍枭，哭着说：“官爷请坐，老板马上就好。”
“嗯。”霍枭一点不见外，委委屈屈地曲着两条大长腿坐下，“临时过来，想找你商量点事。”
俞心驰看他一眼，咧嘴笑道：“先坐会儿，我洗个手就来。”
霍枭比了个“请”的手势，将店门前摆了一地的劳什子看了一圈，然后盯上了展讯手里的柠檬汁。
展讯被看得后背一凉，朝里面大喊一声：“逸雯，有贵客，再做一杯柠檬汁！”
“马上就好！”
“谢谢。”霍枭朝他点点头。
有这位鬼见愁在，展讯突然觉得正午也不热了，闹不明白到底是心理作用还是魂魄对他天生避讳，反正霍枭好端端坐那儿啥也没干，展讯身心冰凉得比干一杯冰渣还带劲。
好歹曾是安西都护府副将，内务外勤他一个人包圆了，最不怵的就是跟各种人打交道。
他决定跟鬼见愁硬聊。
刚打了个招呼，霍枭话题一转，聊到了展讯一点都不熟悉的领域。
关于女人孕期的保养和护理。
“这，这，咱也没什么特别注意的地方，老大说活人那套……不适用。”展讯干笑起来，抓耳挠腮的。
“周姑娘还安好么？”霍枭关切道，“那天走的时候，瞧她神色不安，婴灵长久没有动静骤然醒过来，母体可要受不少罪。”
“她自己弄了些汤药喝了，掺了些供奉，能定灵。”
霍枭“唔”地点点头，正巧周逸雯端着柠檬汁出来，一看贵客是这位，连递也不敢递，展讯接了一手，霍枭喝了一口冰凉酸爽的了柠檬汁，冲周逸雯笑了笑：“多谢姑娘。”
“不、不客气。”周逸雯用盘子挡着肚子，站得老远不肯过来，展讯扬扬下巴让她进去，她如获大赦，转身就跑回屋。
顺着她的背影，目光落在黑猫身上，霍枭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朝祁郁微微颔首，算是客客气气地同他打了个招呼。
祁郁有些意外，“喵”了一声。
“霍官爷这是打哪儿来啊？”展讯又开始硬聊，顺便在心里咒骂了一遍俞心驰洗手洗太慢。
霍枭简短地答：“家。”
“家？”展讯贼眉鼠眼地看看左右，小声问：“这……大白天的，您从下、下面过来？”
“不是下面。”霍枭听笑了，“离你们很近，滨海路尽头那个别墅区。”
展讯更加不可思议了。
这也说不清到底是千年还是万年老鬼，大白青天穿成这样招摇过市不说，还住上别墅了？
“你住在附近？”俞心驰正好走出来，听见他住别墅也满头问号，“常住么？”
“对，常住，”霍枭抬起头，越过展讯看向他身后的俞心驰，眉眼立时舒展开，笑道，“事出有因嘛。”
俞心驰点点头，张嘴“噢”了一声，一脸“我懂的”，然后拖着小板凳挨着霍枭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展讯总觉得二人之间的气氛变了。
他家老板没有钻头觅缝地拍马屁，鬼见愁也不端架子摆酷了，两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喝着柠檬汁，眼神一对，憋了同一出屁，默契得还挺自然。
“商量什么，尽管说。”俞心驰拿肩膀碰他一下，侧头笑着。
霍枭深邃乌黑的眼睛真诚地看着俞心驰道：“给我点钱。”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搬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