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工》转身狂笑

138、形影（三）

　　贺一峰与药婆跟着陆千刚出了门，收获也不小。

　　一柱村正值闭村维修中，到处是堆放的建材和工具，陆千刚背着手在村子里巡视，时不时站在工地中与村民攀谈。
　　这种环境下两人要动手，再简单不过。

　　还是老招数。
　　贺一峰‘不小心’踢到一块木头，木头滚到某村民脚边绊了他一下，村民扑倒，连带掀翻了他旁边的陆千刚。药婆第一个赶去‘帮忙’，借着搀扶的动作掩护，手指快如闪电地在陆千刚颈后按压，成功让其失去意识。

　　“大家别慌，村长没有撞到，可能是之前医院里留下的后遗症，有点儿轻微脑震荡。最好别搬动他，请村里的医生来一趟吧。”药婆指挥村民们在陆千刚倒下的地方支了个简易凉棚，主动守在棚子里‘照顾’。

　　“都别围着了，缺氧缺氧，”贺一峰把围观的村民们赶开，给药婆制造机会：“这位美女出身中医世家，有她在就行。”

　　一名膀粗腰圆中年村妇不听劝，推开贺一峰非要往里挤：“哎呀，我们的村长，没道理劳烦客人照顾，我来，我来！”

　　贺一峰看她眼熟，好像是二至七柱中的一位……是三柱吧，大伙儿叫她“三嫂”。三嫂在村里地位比较高，力气也异常地大，贺一峰拦了几下没拦住，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正在这关头，药婆突然伸出手，解了陆千刚第一颗口子，确保他呼吸通畅。

　　那解扣子的动作，极轻，极柔。
　　三分期待，七分含蓄。
　　仿佛透着一丝渴望，却转瞬即逝，只留下怕被人堪破的局促。

　　药婆羞涩地看了一眼三嫂，从脖子到耳朵都红透了，忙不迭缩回手，手指却留恋地在陆千刚领口滑过，带着说不清的缱绻。

　　三嫂张着嘴愣了一会儿，然后顿悟了什么，爽朗地笑着退了出去，边退还边把帘子给拉上。“啊哈哈哈，打扰了打扰了，这位美女，你随意。”
　　那八卦又急切的表情已经暴露出她的心思，好似陆村长是什么愁人的滞销货，如今终于有人问津了，赶紧打包送人才是。
　　唯一有点担心的地方，就是两人年龄差有点大。三嫂想，陆光棍今年三十五六，人家美女看着像二十多岁，顶了天三十，听说还是研究生，不是很般配啊。

　　三嫂闪人前跟贺一峰飞快地对了个眼神，那意思大概是，别歧视年龄差啊，年龄大才知道疼人。

　　贺一峰目瞪口呆。
　　药婆今年六十几来着……
　　孙女都快成年了……

　　药婆在棚子里没待多久就走了出来。
　　贺一峰估摸着时间不够摸骨全身，问：“怎么样？”
　　“不是天工，”药婆摇摇头：“也不用摸全身，我刚下手，就知道跟在医院里摸过的是同一个人。你提到的右手虎口我也摸了，皮下确实有老伤，起码二三十年以上，应该是他小时候的事。”

　　贺一峰和药婆将消息带回，肖明也正好收到了后勤部门传回的资料。

　　肖明从陆千刚家回来之后，立刻联系警队查询陆千刚的亲属关系，果然查到他有一位孪生兄弟。

　　“陆百柳，户籍系统里的生日跟陆千刚同一天，登记地址也在一柱村，没有读过大学，职业是木工。”肖明把资料发到聊天群里与众人共享：“陆千刚我也查过，职业是行政管理人员，有正式的村长任命书。”

　　“都对上了，”贺一峰点点头，总结说：“村长就是陆千刚，虎口有伤，不是天工。另一个人应该就是陆百柳，虎口没有伤，身份待确认。”
　　他想起之前三嫂暧昧的眼神，忍不住问：“这两兄弟结婚了吗？”

　　肖明看了看资料：“都没有。”

　　“我知道！”苗丹举手抢答。她整天没事就在村子里活动，与大姐大妈们闲聊，意外了解到陆村长的私人生活。“村里说他眼光高，特挑人，一般人看不上，看上的人又看不上他，就这么蹉跎了。”

　　“恐怕没这么简单，”贺一峰牵起苗丹的手，放在掌心揉搓，说：“假设兄弟中有一位是天工，所谓的陆村长眼光高，会不会有继承人天赋方面的考虑？”说着，他看了眼药婆。

　　药婆以为贺一峰是在询问，回答说：“确实可能有。以我蓝氏药婆和黄氏器匠两系来说，找对象时还是讲感情和缘分，没有刻意考虑后代的问题，但通过几代人的观察，父母双方的确都会对后代的天赋有影响。如果哪一系天工为了血脉传承而提高结婚对象的标准，也在情理中。”

　　“遗传基因呗，”牛泰然插嘴说：“要说怎么强强结合生下最有天赋的小孩，白天工家应该最厉害，不管是算命还是研究DNA都对这方面挺有用。”

　　“白天工……”药婆沉吟着，脸上露出一丝茫然。“神算白氏，天工中最神秘的一支，我们没怎么打过交道，他们的信息也很少流传下来。他们作为顶尖的命理大师，应该一直活跃在历史中，只是不知道哪一派才是他们。”

　　“贺医生，”药婆转向贺一峰，问：“关于陆村长的婚配问题，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想法，我只是担心他看上您。贺一峰心想。
　　近距离被药婆大人的演技震撼过，又有嘴碎心热的三嫂在场，贺一峰担心陆村长一腔心思落到不该落的地方。
　　可是这事不适合当着众人聊，药婆是长辈，聊这种话题未免尴尬。
　　“没什么，”贺一峰笑了笑：“只是提出一个思路。”

　　药婆年龄大了，事急从权演一下，加上当事人昏迷，她还真没往深处想。

　　苗丹听了半天，有一点还是不太明白。“现在是不是基本可以确定有两个陆村长，并且另一个是陆百柳扮演的？”

　　“不敢说百分之百，至少百分之九十吧，”贺一峰跟她解释说：“肖队基本能确定陆村长家里住着另一个男人，而我在喝过酒的状态下握到了一个跟陆村长一模一样的人的手，暂时还没有直接证据把这两个人关联起来。”

　　“多半就是了，”苗丹很乐观，兴奋地站起来：“接下来，我们一定要逮到陆百柳！”

　　程可拍拍她，示意她别高兴得太早。“比起这个，我们可能先惹上别的麻烦。”

　　苗丹歪着头：“比如？”

　　比如……
　　他们搜索屋子的时候，那个人正藏在暗中观察一切。
　　程可想着，还没开口，牛泰然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牛泰然看是陆千刚打来的，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便接起。

　　只见他越听眉头越皱，反复问了几句“为什么”，随后怒气冲冲地挂断电话。
　　“陆光棍说，民宿装修的活儿不用我们做了，让我们把工人撤走。”

　　肖明脸色一变，程可已经叫出了声：“糟糕，难道我们擅闯他家的事情被发现了？！”

　　这下麻烦了。
　　很难想出合理的解释。
　　贺一峰自问，如果换成自己，有人偷偷摸摸跑到自己家搜查，怎么都不会再相信对方。

　　牛泰然说：“他说我们已经给民宿预定好的建材，拿着票据去找他，村里给报销。”

　　众人更加感觉不好，这是要明算账、彻底划清界限的意思。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赶他们出村了？

　　肖明叹了一口气，要尽力挽回才行。“我和程可很可能被怀疑了，不方便出面，免得加剧冲突，待会儿就由贺一峰和牛泰然以老板的生意去跟陆千刚沟通。我去找文物局的郑老，请他帮忙居中调解。”

　　贺一峰做好了心理建设，跟牛泰然走到村委会办公室。
　　敲门前，牛泰然有点怂，贺一峰直接给了他一掌：“别怂，气势要强硬！咱俩是投资商，肖队扮演的是文物局科长，明面上不是一路，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试探试探。”

　　“对啊，文物局的人干了什么跟我没有关系，我分分钟几百万上下，来这儿是考察投资。”牛泰然醒悟过来，底气顿时壮了，拿出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姿态。“走！找陆光棍算账去，凭什么说好的投资要撤走？！”
　　贺一峰看他气势这么足，便没有提醒他程可扮演的是他小蜜，他的身份其实也有点不清不楚。

　　两人进了门，屋里坐着陆千刚和村里的会计，齐刷刷看过来。

　　贺一峰小心翼翼地观察陆千刚脸色，看有没有任何怒气成分。
　　陆千刚不动声色，暗暗也在小心翼翼观察两位老板的脸色。

　　谁也没着急开口，怕第一句话话风不对，对方当场炸掉。
　　三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村会计打破僵局。“不好意思啊，两位老板，”会计站起来点头哈腰，十分谄媚：“都怪蒋老板，说好了由您二位接手民宿的生意，谁知道他临时变卦，突然通知我们说要改回去，还是用他的原班人马。您二位生意上的合同是不是还没签完？”

　　贺一峰微微愣住。
　　听这意思，好像跟肖明程可闯空门的事儿无关？

　　牛泰然更加愣住了，片刻，突然怒火上头，将手机往桌上一摔，骂道：“变卦？！蒋老板这种层次的，有资格跟老子变卦？！妈的，他人呢，怎么没胆子自己跟老子讲？！”

　　陆千刚急忙起身安抚，劝道：“蒋老板腰伤，还躺在医院里呢，他也是没脸跟你交代，委托我传达。其实这也不是他的意思，听说是他合伙人不同意，说什么经营理念不合，不愿意增加新股东。”

　　牛泰然依然很生气：“谈好的生意，合同都签好一半儿了，说踢人就踢人，也不给个交代，以后还想不想在商场上混了？他合伙人谁？”

　　“不认识，我只跟蒋老板打交道。”陆千刚也挺郁闷，本来挺好一事儿，却横生波折，他耐心解释说：“民宿这事儿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生意，蒋老板说合伙人是大老板，看不上这点小利，是他想求着搭上对方的关系网，主动送了股，才构成了合伙关系。这下对方不高兴蒋老板找别人合作，他只能放弃你们了。”

　　牛泰然久经商场，立马咂摸出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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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需要，把陆千刚的年龄改小了一些，形象提升了一些，大约三十五六的帅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