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中》堇嚣

65、昭平篇——冽狐

　　那日之后，每一日西林都端着饭菜来看我，时而絮絮讲着过去的事情。而我开始会觉得浑身使不上力，别提动用能力，就是小跑一阵都会觉得无力。我想是西林在饭菜中下了药。

　　西林不再带我走出桃花阵，她要朋来看住我，不再轻易让我出小院。朋来总是一副央求苦着脸的道：“堇小姐，西林小姐是为了你好，想让你尽快恢复记忆。你体谅体谅西林小姐吧。”

　　这样的生活不知过了多少日。一日，已是晚饭时间，平日里西林总是这时候来，我坐在房中，有些担心地不断向门口张望。等了许久，终于看到西林的身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却在看到她煞白的脸后，心又纠了起来。

　　西林放下饭菜，微笑道：“饿了吧？来吃饭。”

　　我走过去，抚着她的脸道：“你怎么了？为何脸如此苍白？西林，你身体不好吗？”

　　西林看着我许久，淡然一笑道：“没事。”她坐了下来，端起饭碗。我也坐了下来，犹豫着端起碗，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咽着饭，似乎很难受般。

　　我放下碗，把她的碗也放下，拉过她的手道：“西林，你到底是怎么了？生病或是什么，我要知道。告诉我。”

　　夕阳余晖晒进房中，细细碎碎铺洒在西林身上，打在她侧脸上，脸上线条倒显得更加柔和，脸色没那么煞白，却仍是失了血色般让人心忧。

　　她突然舒心一笑，带着满足道：“堇，你很少执着于什么事，我以前总在想，会有什么样的问题什么样的事可以让你执着。你会在这个问题上执着，倒真是让我欣慰呢。堇，你是关心我的对吗？”

　　我握紧她的手，倔强地看着她。她低下头，沉默许久她淡淡说道：“是我身上的毒发作了而已。”

　　我心一紧，“毒？什么毒？”

　　西林笑道：“当然可解。你的关心便是我的解药。”

　　我皱眉道：“西林，告诉我事实。”

　　西林无辜耸耸肩道：“这就是事实。”幽幽转过头，看向门外道：“冽狐。”

　　“冽狐？”

　　她点头道：“是这毒的名字，毒发时眉心会渐渐出现一只白狐，盘亘眉间，如吸收人气一般，身体会随着毒发次数的渐多而虚弱，而眉心的狐则会愈清楚。”

　　西林掀开她的刘海，细看过去，她的眉心果真隐约可以看出一只狐的形状来。我皱眉抚上她的眉，描摹着狐的形状道，谁竟如此歹毒，给你下了这毒？

　　西林摇摇头，站了起来，站到门边道：“此毒需有二人一起服下才会见效。服下此毒的两人，只有那二人间有感情，这毒才会发作，这个时候中毒的两人，别说身体接触，只是在心中默念对方名字，都可以让他痛得如死去活来一般。”

　　我愣住，西林说的倒很像《神雕侠侣》里的情花。这个世界可有断肠草这样的解药么？我问道：“那与你一同中毒的人是谁？可有药解？”

　　西林如自嘲般惨然一笑道：“可笑的是，倘若只有一方爱着另一个人，一个人毒发的感觉，好孤独呀。”

　　我眼瞬然瞪大，冲上去拉住她道：“西林，难道，难道你，是你将毒下在你我身上？”

　　西林看着我，扯起嘴角道：“你以为那日的媚药只是简单的媚药么？”

　　“那不是备在芮烯房中的茶么？”

　　西林笑了起来道：“堇不知道自己有个习惯么，如果要谈话，你定会沏一壶茶，边饮边说。那日我见你们要上楼，我便已先行上楼，将冽狐加在茶中。中冽狐者不会有所查觉，即使事后再探，也是探不出来的，除非毒发。”

　　我抚住她牵强微笑的脸道：“西林，你怎生如此傻呢？”

　　她垂下眼道：“堇，原来你心里真的没我了。自我知你从未发作过时就应该清楚知晓，这只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已。”

　　眼中含着疼痛看着这样的西林，心里没有一丝怪罪她对我下毒，更多的却是难过与愧疚。

　　“西林，你现在还会难受么？与我这般近，不会毒发么？”

　　西林摇摇头道：“毒发没多久，我还熬得住。”她抬头看着我，眼中带着欣然道：“堇，我相信，只要堇和我一直生活在一起，总有一天，堇的心里会重新有我。我的苦不会白受，是不是？”

　　我松开她，微离开她，低下头道：“对不起，西林，我不能给你我办不到的承诺。”

　　西林微怔，伸出手想触碰我，却停住了。我狠狠心继续道：“你说我很少执着于什么事，那是因为我觉得那些事不值得放在心上，不值得我去为之执着。可一旦我认定了某件事，我便会执着于此。西林，我爱箬卅，这样的爱会否一辈子不变我不知道，但我不想放手。”

　　西林原本伸着的手顿时无力垂了下来，我咬咬牙继续道：“或许是我自私。可是，西林，爱便是爱了，我无法为了任何人而改变，即使那个人，是你。”

　　西林身子一震，瘫软在地上，手抚在胸口处，喘息了起来。我一惊要上去扶，她却伸手阻止我，像是呼吸不上来一般，费了好大劲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进了内屋，爬上床，颤抖着手扯起被子便胡乱裹在自己身上。

　　我忙走过去，帮她把被子盖好。她却仍在哆嗦着。现虽已深秋，却不致于冷成这般。难道她毒发作了？我忙跑出去抱了更多被子过来盖在她的身上。

　　西林抚着胸口不停喘息，身子一直不停地哆嗦，我手忙脚乱，心慌慌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西林挣扎着起来，我要上前扶，她却推开我，指着门道：“堇，你出去。”

　　“我出去？西林你……”

　　她的脸色白得碜人，眉心的白狐时隐时现，隐隐有些血丝往上涌，在眉心处汇合循环。她喘息着似用尽全身力气道：“堇，求你，出去。现在不要让我见到你，求你……”

　　她竟是用央求的语气求我出去。她是因为我而毒发，却只能用不见我来压抑毒性。西林，此生我欠你良多，我如何偿还。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用力抿住嘴，不让自己呜咽出声，狠下心不再看西林，转身跑出房。

　　跑出小院，直向桃林跑去，忽然撞上一个胸膛。抬头看去，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夺然而出，然后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陷入温暖中，放纵着自己，不再压抑，尽情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