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别过我们的十年》秋天的月亮

13、准考证

　　等待分数的两个星期里我的生活还是蛮丰富的，其实一模二模三模考完一遍下来，自己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只要是不遇到太过反常的题目，只要自己不紧张、没生病其实考下来的分数大差不差跟平时差不多。
　　毕竟对过答案了，没有天天惶恐不安，反倒是老想着每天怎么弥补之前18年的辛苦了。早上睡到自然醒，直接起来吃中午饭，吃完饭电脑前面刷空间，刷微博，再跟好朋友聊聊天，一看表才下午三四点。第一次觉得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
　　跟张尧从刚开始的每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到后来跟他聊天仿佛成了跟刷微博一样每天都要做的事情。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如果一件事情真的使你感到愉悦，不用二十一天，两三天之后就成习惯了。除了不聊考考试，我们的聊天内容涉及了很多领域。从游戏，到八卦，再到爱好。大概以前是对张尧有什么误会吧，他真的是不爱说话吗？
　　他很善谈，三观很正，我们很聊得来。聊着聊着我们从打字变成了语音，我一直记得第一次点开张尧发起的语音按钮时候的心情。那边请求接受的声音一直在响，我犹豫要不要点。
　　我其实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跟张尧当时并不算是特别好的朋友，只不过坐过短短几天的同桌，一起去过世纪欢乐园而已，扪心自问一下这算很好的朋友吗？虽然每天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但是因为是打字的关系吧，交流的过程中没有产生焦虑慌张的情绪。这一下子开语音，我第一句要说什么呢？会不会冷场尴尬？张尧没事为什么开语音？他是不是喜欢我要跟我表白？他也是这么跟别的同学相处的？莫名其妙的一堆问题直接给我绕懵了。
　　语音断了一次，恩~挺好，打字多好，为什么要语音？......那边又发起了语音通话，算了，我一狠心一咬牙，点击了接受。其实都接受好了冷场的准备，或者是被表白的尴尬，结果清晰的键盘敲击声传过来，噼里啪啦，很激烈。
　　张尧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我在玩游戏，打字回你不方便，语音吧。”
　　“哦.......”
　　18岁的我，觉得自己哪哪都好，只要男生跟我多说两句话，第一反应就是他是不是要跟我表白？28岁的我，觉得自己哪哪都别扭，只要男生多跟我说两句话就会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合适，引起了他要跟我辩论的胜负欲。我想，这就是少年感给人带来的自信吧。
　　......
　　“你见我准考证了吗？”那边我听见张尧翻箱倒柜找东西的声音，还不时传来他妈妈的声音“你中午吃面条还是喝稀饭？”
　　“我怎么会见你准考证？”自己的准考证问我干吗呀？我又没......拿。等等，难道说？
　　“张尧，咱们去世纪欢乐园的时候你的准考证是不是放我这了？”
　　“我是记得当时你说衣服上兜多，所以我准考证跟票一起好像是放你那了。你还我没？”
　　“......我还给你了吗？我不记得了呀......”
　　我努力回忆那天的具体情况，张尧拿着准考证去买票，进园子之后我见他把准考证还有票一折再折塞进了裤子上那个小兜兜。于是我主动要求帮大家保管这些重要物品，接着就是把票当成垃圾扔进垃圾桶，再接着去垃圾桶拣票，那准考证呢？不是吧!估计是扔垃圾桶里了。
　　“张尧？我好像扔垃圾桶里了......张尧？你在吗？”
　　那边不知道他跑哪去找了，半天没有回音。怎么办呢，丢了准考证会不会查不了成绩上不了学？天啊，我真的是！天天都在干嘛呀！
　　“完了，真找不到了”
　　“张尧，我知道准考证在哪了？”
　　“在哪你找到了”
　　“应该是在世纪欢乐园的垃圾桶里吧。”
　　..............
　　“要不咱们现在去找找吧？”那边张尧也没声音了，我心中十分愧疚，这么大的事，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都这么多天了，估计早都被清理了，算了。”
　　本来觉得去找找兴许是个办法，万一找到了呢。张尧直接拒绝了我的建议我着急了，甚至脑海中出现了张尧又要复读一年的想法。赶忙向他道歉，越说越着急，差点哭出来。
　　那边张尧明显叹了口气，他说：“你先别慌，别吵，我打个电话。”
　　“哦”
　　打电话，给世纪欢乐园的人打电话吗？先问问有没有人捡到免得白跑一趟吗？他也真是考虑周全。
　　“喂？”
　　那边估计张尧挂掉电话了，我听见他叫我，连忙回应“啊，我在。”毕竟做错事了嘛，认错态度要好，行动也要积极嘛！“世纪欢乐园的人怎么说？捡到没？”
　　“什么？哦，我给高招办打电话了，他们说可以补办”
　　“恩恩，能补办就行，要不我陪你去吧，真的不好意思啊！”
　　“也行”
　　张尧家住在西区，我家在东边，过去一趟还真是远。但是我是心甘情愿的，还是那句话嘛，我可有眼色了！做错事了就要有个好的态度！
　　这天天特别热，一出门太阳晒得我皮疼，想了想拐回家一趟，拿了一把太阳伞。坐着公交，耳塞里放的是许嵩的歌断桥残雪。寻不到花的折翼枯叶蝶, 永远也看不见凋谢; 江南夜色下的小桥屋檐, 读不懂塞北的荒野......好听。本来天气热，心里很躁动，听着歌觉得周边都安静了下来，好在公车上的空调也很给力，晃晃悠悠40分钟吧，到站了。
　　我没想到一下车就看到张尧了，他站在公交站旁的树荫下，目视着我从车上下来，张嘴对我说了一句话。我连忙摘下耳机，跟他打招呼。
　　“咱们不是说在教育局见吗？你怎么来接我了？”
　　“我怕你没来过这边不认路，丢了我还得去找你，怪麻烦的。”
　　“刚我下车你说什么了？我戴耳机没听清。”
　　“没什么，就是问你热不热。”
　　“哦。不热不热，车里蛮凉快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俩相处变得自然了许多，没有在学校的拘谨，也没有面对不熟朋友时的紧张。
　　“对不起啊，弄丢了你准考证。”
　　“没事，想着就可以补办的，这玩意教育局估计就得补办十几张。”
　　“你真不怪我啊？”
　　“怪你也找不回来了呀，真没办法就再去复读呗！凭哥的实力，再来一年直接冲击北大清华”
　　“那要真是那样，我跟你一起复读！”
　　也不知道当时哪来那么大的勇气说了这么一句负责任的话，说出口也不后悔。
　　夏日的柏油马路烫得烧脚，路边的杨树估计是刚种上不久，小的可怜。我连忙把伞撑起来，怕再晚一点胳膊、脖子都要晒脱皮了。
　　张尧出来没有带帽子，大太阳晒得他也蔫蔫的，我主动把伞举高，帮他也遮一下。1米八三的张尧对我来说，有点高啊，这伞打的，胳膊都快伸直了才不至于碰着他的头。还没等我开口，张尧右手抓住伞的金属杆，从我手里拿了过去，然后把伞换成左手。
　　走这一路，经过了张尧的小学、初中、还有他以前住过的院子。他像导游一样，给我介绍着，哪的烤面筋好吃，哪的鸡排炸的最棒，还有从哪到哪是他小学必经的路，在路上他与同伴发生了什么趣事......张尧真的很善谈，讲起故事来逻辑清晰一点也不赘述，我很喜欢听他讲话。
　　走了大概20分钟到了教育局门口，他还好，说了一路还生龙活虎的，我就有些气喘吁吁了。张尧把伞递给我，让我站在门卫室外的阴凉地等着，说去给我买瓶水。等了大概五分钟吧，张尧抱着两杯奶茶过来。我满心欢喜地接过，用力地将吸管扎进去，狂吸两大口，又甜又凉，超棒！他喝着奶茶冲我扬了扬眉毛，大概是在说：“这方圆几里，什么东西好吃我最知道了~！”
　　我俩一前一后走进院子里的小破楼。找到了高招办，他把奶茶往我手里一塞，说：“你在外面喝吧，我进去办”
　　“嗯，好的，你去吧”听话的像个小媳妇。
　　我坐在办公室外面的楼梯上，一只手抱着他的，一只手抱着我的，特别开心。不止是因为一会张尧出来就能带出他的准考证，还因为，这一路走下来，我应该~大概是多了一个好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