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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解,剖也 ...

  •   方应看和成崖余在成都的再会,其实很巧合。

      那时候方应看刚下直升机,抬眼就看到警戒线上一外籍记者不顾武警的阻拦,强行冲进废墟内拍照,被武警们按在了地上。

      “I am a journalist, you can't do that to me! I have the right to speak! I have the right to an interview!(我是记者,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我有话语权,我有采访权。)”被武警拖曳在地上的记者不停的叫喊。

      “I have the power to detain you.(老子还有拘留权。)” 被任务急得火冒三丈的方应看,上去一脚踩烂了那名记者的相机。“You didn't submit the entry interview application to the Chinese government, so now you are detained by the National Security Bureau. Please work with us. (因为你未向我中国政府提交入境采访申请,我国安局现将你拘留,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比起武装警察,国安局的特工显然更加臭名昭著。刚刚还歇斯底里叫喊的记者一下就老实了,心惊胆战的凑到武警身边,绕着方应看上了警车。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他的这种采访行为,国安局可以直接安他一个间谍罪。

      “给我重排警力,连个记者你们都拦不住,玩儿什么人道主义精神呢?”方应看烦躁的解开了领口。

      一个军工厂群、两个地下导弹发射基地、两个核武器基地、一个航天基地,这些让各方情报人员眼红的军事重地都在此次地震带之内。假借国际援助之名进行地质测绘、机密探查的情况已经不可避免。

      “对外报道7.8级地震只能顶一时,必须从现在就开始组织转移。一旦地震8.0级的消息走漏,各国救援队将不再需要中国批准便可进入灾区。”

      “有桥组任务,同东方神剑、南国利剑、猎鹰等多只特种部队组建机动反应部队,深入成都、茂县、绵阳等军事重地,保证在地震带内的军事基地不被任何人以救援名义探测,直至转移完毕。”

      “是。”

      那一刻起,压在方应看肩上的是10万平方公里的全面戒备。

      “成组长。”习炼天的手臂擦着方应看的耳际扫了过去,指向方应看身后的方向,方应看蓦然转头。

      烟尘中,捕获一点深蓝。

      “我还以为你会当作没看见我。”在成崖余成都的临时宿舍里,方应看别扭得像个孩子,抱住人就不再撒手。

      “舍不得。”方应看闷闷的回话。

      “那我可以理解为,你终于打算跟我说实话了吗?”成崖余冰冷的手指攀上方应看的后颈,安抚的摩挲。但嘴里说的话,却让方应看顺着后脊颈冒冷汗。

      “崖余你学坏了。”

      “不敢,小侯爷教得好。”

      “这么看来顾惜朝还是嫩啊,居然以为我和你出现了感情危机。”

      “难道不是小侯爷一个人在闹别扭吗?再说顾惜朝和戚少商一样都是将才,而崖余不才自封是个谋臣,看不懂小侯爷的做秀也太失败了。”

      “所以,生气了?”方应看一点都没有心思被戳穿的尴尬,反而满目期待的看着某人,希望某人承认担心他的这个事实。

      但谁都知道,事实是永远不可能按照方应看所幻想的那样行进。

      “第一,手机已然殉国。第二,地震之后没信号是常识。第三,小侯爷在王小石面前装疯,在顾惜朝面前装苦情,在戚少商面前装兄弟,在崖余面前这是想装什么?”

      “我头一次知道崖余你也这么八卦。”方应看的脸有些绿,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被耍了。“顾惜朝告诉你的!”方应看霍霍磨着后槽牙,“他那句‘伤到了’也是崖余你说的!”

      “背着我这么鸿雁传情,还造谣诽谤恶意中伤,顾惜朝你完了!”方应看的小心眼又惦记上了顾公子。

      成崖余无所谓的眨了眨眼,难得露出一点符合年纪的灵动表情。死道友不死贫道,顾惜朝我会为你祈祷的,阿门。

      “我觉得有件事情很有必要证明一下。”方应看正色,一步步走近成崖余。

      “指挥部我还有事儿。”成崖余察觉到了方应看的意图,推着轮椅倒退了几步。可惜轮椅毕竟不如腿脚灵敏,还没摸到门口,就被方应看从轮椅上一把捞起压在了床上。

      “那只是个玩笑,而且我也是为了配合你的戏码。”成崖余最后挣扎道。

      “那现在也配合点。”方应看说完便带着浓浓的侵略气息撕咬上了眼前的红唇。唇形相印,口舌交缠,迸发着思念。

      “看到你没事儿,松了口气。”四唇相贴,成崖余的双唇微干,带起一点摩擦的刺痛。方应看心疼的叼起一片嘴唇,细细润湿。

      “需要我说抱歉吗?”成崖余主动的抬起头,又是一次的交缠,这次带着眷恋与不忍。他无法想象,灾后方应看是怎样竭尽全力的联系他,又是如何强作镇定的组织救援的。

      “该说抱歉的是我。前段时间的状态,很糟糕。”方应看抵住成崖余的额头,轻轻的蹭着鼻梁。

      太过亲昵的动作,方应看与成崖余之间从未有过,这令人泛起鸡皮疙瘩的感觉烧红了成崖余的双颊。

      “我可以理解为你想要解释了吗?”偏过头,掩饰着绯红的脸色,却暴露了同样绯色的耳朵。方应看轻轻的啄上,轻笑。“你想听什么?”

      “听你肯说出来的事儿。”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能不能说。”成崖余抵住方应看胸口的双手被拉上了头顶,颈部被轻轻托起,动作愈发向下行去。可就算是这当口,二人仍不忘逞口舌之快。成崖余轻哼一声,方应看宠溺的一笑。他居然刚刚好喜欢成崖余这点,想起来果然有些自虐。

      “那就讲讲当年横行军区大院的四个小屁孩儿吧。”故事有点长,方应看不甘心的停下了动作,扶着成崖余两人肩并肩的靠在墙上。

      “苏梦枕、孙青霞、狄飞惊、方应看,当年致使海军军区大院妖孽丛生,为祸乡里的就是这四个人。或者说是三个人,当时我属于充数的。穿着开裆裤、挂着鼻涕条,怎么看也不会那么招人恨。”显然,连回忆都是充满温度的,方应看的笑,带着属于那个年代的单纯。

      “当年海军大院有这么一句话。‘海军群落,妖孽丛生;四人之众,为虎作伥;万年祸害,带头大哥;欺行霸市,鱼肉乡里。’就这句话,到现在海军大院变成了武警大院,那里的小孩儿还在一传十十传百,你就知道当年这四个小屁孩多招人恨了。”

      “还有带头大哥?”成崖余想,那个时候他也看天龙八部。英雄红颜、仗剑江湖,他们那个年纪,赶上了金庸古龙,也赶上了武侠情结。

      “狄飞惊你认识,孙青霞现在在蓝天利剑。而苏梦枕很早就离开了中国,投奔了美利坚的怀抱。”方应看有些黯然的说:“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可这样一个人,却为我这个小时候死皮赖脸哭来的倒霉弟弟,把命都丢到了大洋的另一边。”

      方应看想,虽然他想告诉成崖余全部有关苏梦枕的事情,但却毫无思路。想想直到苏梦枕走他也不过几岁大,连样子都被忘记的人,该如何描述?又该怎么记住!

      “这些年我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苏梦枕有次发疯的要装修房子。他一直和保姆住在一起,房子也是军区分的。房子很大,可是人少。也许是寂寞怕了,苏梦枕抽风似的非要给我们一人分一间房,还吵吵着要装修。我们自然是来者不拒,可装修是要钱的。”

      “苏梦枕说,钱他叫保姆从军区申请。他真拿自己当老大了,军区管他吃、管他喝,还会管他装修?我们那时候也是天真,直到后来装修完了,我们才知道这钱是我家老爷子从自己腰包里掏的。从那以后,苏梦枕就开始有事儿没事儿跑到我家蹭饭去了。”

      “几顿饭、几间房,苏梦枕的命就这么不值钱……那年有人来看我,大概就是挑间谍的那种。本来已经确定了人选,可苏梦枕跑去玩儿什么毛遂自荐,然后就成为了苏家第四个准备为国捐躯的……”方应看停在这里,烈士二字他不愿说出口。

      “他……成功了!” 需要那么小的孩子,而且政治背景雄厚,那卧底的地点一定是国外的某些绝密机构。这样的生还率能有多少?可成崖余莫名的想要相信一次奇迹。

      “这些可是绝对机密。”方应看贴近成崖余的耳朵说,“你应该听说过,在美国的华人街,有家金风细雨楼。”

      “是他……的?”成崖余愕然。美国黑白两道都尊敬有加的金风细雨楼,居然是一个从小被中国送去当间谍的孩子闯出来的天下。这简直是一段传奇,比武侠小说中男主角的奇遇还要精彩的一段传奇。成崖余转念问道:“那国内的那家风雨楼与苏梦枕的那家……”

      “是他们的分部,也可以算是一个联络点,国内当家的是狄飞惊。”方应看的提示点到为止,但成崖余明白了,这段传奇和武侠小说有个一样的主题。一川秋雨,两处闲愁,三四杯淡酒,润五朝歌喉;六湖烟柳,七入阁楼,八九分相思,罢十年箜篌。

      “你这次来汶川,有桥部留了谁当家?”方应看的故事没了下文,成崖余开始盘算起正经事儿。

      有桥部里的人,息红泪断然是不会来的,陪在方应看身边的八大特工,成崖余没有看到孟空空和萧煞、萧白。想想看这些都不像是会得方应看青睐的角色,不知这次坐镇的会是有桥部的哪位深藏不露。

      “杨无邪。”方应看笑得像是捡了钱,成崖余有些痛苦的抵住了额头。

      “如果我没记错,杨无邪是东方神剑的政委吧?”

      “你没记错!但他也是风雨楼的人。”

      “如果他是风雨楼的人,你放心让他知道你国安局的那些秘密?”

      “无所谓,反正我是打算有借无还。”方应看毫无愧疚。成崖余感叹,果然如此。

      “先不说杨无邪。你们部里的息红泪、孟空空、蔡小头,你真就一个都看不上?”

      “他们要是能有一块是支得起大局的料子,我也不用这么费劲。”方应看垂头丧气的有点蔫,他觉得自己做人恁的失败,手底下居然连半块好料子都没有。“就拿息红泪来说吧。我前脚告诉她,这次关于河冈义裕的情报是一日本女特工为报恩告诉我的,后脚戚少商、顾惜朝就能把这故事编得比我还顺溜了。”

      “谁让你没事儿骗息红泪的。”

      “天地良心,我哪儿是骗她啊。我要不编一故事,戚少商能那么早就放出来。不到这事儿查个水落石出的时候,你以为国安局会放他出来?”

      “你没证据你就让戚少商出……苏梦枕,是苏梦枕告诉你的。”成崖余突然明白了方应看说起苏梦枕的用意。原来他觉得一个小孩子孤身一人在美国创建金风细雨楼是段传奇,可现在看来,苏梦枕的间谍工作已经做到了SAD里,他根本是神迹。

      “真的有人能做到这一步……”成崖余不可置信,可事实摆在眼前,没有苏梦枕,方应看不会那么笃定的去办案。

      “那你上次去西藏?”成崖余抓住了另一个重点。

      “崖余,你知道你自己很可怕吗?”方应看看着成崖余问询的目光,恨不得把此人生扒了蘸酱嚼碎入腹。他这情人聪明得,不由自主的便会让人心生防备。“你的逻辑能力之强,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只要一点点线索,你就可以串起整个事件的框架。顾惜朝也很善于看透里象,但他是因为随时随地抱着怀疑的态度。而你成崖余,你的大脑就像个超级计算机一样,冷静、置身事外的分析着每个细节,丝毫不漏。”

      “我当你是在恭维我。”

      “正解。”方应看笑着伸出一只手覆上了成崖余皱起的眉头。

      “少废话,继续。”

      “继续的话就是西藏。”方应看识趣的坦白。“因为苏梦枕的身份,如果太多人知道他的事情,很容易暴露,所以他平时都是跟我单线联系的。除了一些上层高官,国安局只有我和老爷子知道他的存在。虽然这样保全了他的安全,但也有不好的地方,一旦他出现任何问题,只有我去冒险联络他了。”

      成崖余点头,这样的保护措施很正常。而且这样说来,方应看前阵子亲自出卧底任务也有了解释。

      “苏梦枕连续两个月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很正常。但连金风细雨楼都失去他的消息几个月,这种情况就很值得琢磨了。出现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一是苏梦枕出现了危险,身份暴露;二是,他叛国了。”

      方应看阐述两种可能性的时候,从未真的想过苏梦枕是不是真的叛国了。可能性就是可能性,不包涵任何意义在里边。就如同发生在戚少商身上的猜测一样,国安局安的罪名向来没有新意。

      “不论是哪种情况,我都需要联系上苏梦枕才能进行下一步决策。所以,我借着国内金风细雨楼的掩护,混进了篪二少的地盘。那边有个联络站,苏梦枕主持金风细雨楼与篪二少有交易的时候,我们偶尔会在那里交换情报。那也是我唯一能见到他的地方,而不是仅仅是通过电波信号。”

      “你行动的时候被篪二少发现了?”四次逃脱留下的重伤,成崖余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方应看那次,差一口气就要披国旗了。

      “怎么可能?那种连自己大哥都玩儿不过的小子!是联络站那边做掩护色的几个人叛变了!这些人原本是金风细雨楼的,苏梦枕出了事情,楼里有些人忍不住开始有小动作了。”方应看觉得自己最近磨牙的次数变多了,栽在一些宵小之辈的手里,怎么想怎么憋屈。“要不是为了尽快回来分析苏梦枕留下的线索,有几个篪二少也都玩儿死他。”

      “在西藏重伤,救我下来的是狄飞惊。他和戚少商的任务你知道,总之是大难不死了。苏梦枕出事儿,我瞒着谁也不敢瞒着狄飞惊,当下就把苏梦枕留下的字条给了他。他只看到朱停的名字,就神色大变,那时我才知道朱停与凤舞九天的关系,也知道了朱停早就被召入了CIA。”

      根据朱停名字的出现,苏梦枕失踪事件就已经和SAD拖不开关系了。狄飞惊想要凭借自己的势力探查朱停的消息,而方应看提供了陆小凤的消息。各有所长,比起在古董界给狄飞惊添乱,方应看自然被分到了调查河冈义裕。也正是这个工作,让方应看吃尽了苦头。调查河冈义裕一方面需要大面积的借助人力,一方面还要保证苏梦枕身份的隐蔽性。焦头烂额的方应看不得已还是违规给厉南星和英绿荷看了证物。

      其实,分而治之虽然看起来让事情简单了很多,但却更有风险。毕竟各项工作之间只要一个环节出现了误差,就会导致整个分析过程谬以千里。但在过于细碎的线索中,猜测早已占了绝大部分,这已然犯了兵家大忌,也就怪不得方应看兵行险招了。

      从苏梦枕的失踪到戚少商的真假难辨,从纸条上的两个名字、一条公式,到印有“凤”字的赝品文物。在这些过于细小的线索中,首先给了方应看突破口的是朱停。他所交代出的,凯特易容成戚少商入境浑水摸鱼的情报,让所有人的猜想成了现实。但在大面积的搜索之下,凯特却人间蒸发一般让搜寻工作毫无头绪。

      “朱停在你手里都招供了什么?”

      “他还能招什么。”方应看双手一摊,“因为陆小凤当年的事情暴露了身份,被SAD一路追杀,最后妻儿尽亡,自己也被‘请’进了CIA。这次SAD让他将凯特易容成戚少商的样子,潜入过境,具体干什么他不知道。只不过凯特派人将他也带了进来,说是为了有特殊情况的事情,便于修整易容。而猪头凯的那些猴脑手下不能视金钱为粪土,带着朱停躲到小黑屋里闷头加工仿制赝品,结果引来了狄飞惊。”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朱停这边的线索也就到此为止了。河冈义裕你有新进展了?”

      “没有。”方应看答得爽快,“不过眼下是个机会,凯特不可能会没动静。”

      方应看说的,成崖余想得到。地震带众多军事基地所带来的诱惑,凯特绝对无法抵挡。其一,尚未知晓方应看这一系列动作的凯特,未必会知道这边已经布好罗网准备捕鱼了。而且就算凯特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也绝对会为了那些军事机密冒险一试。其二,就凭凯特那自以为是的性格,也绝对不会想到,他所看不起的中国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对各个军事基地的布防。

      “所以,我只需要恭迎凯特的光临就好了。”方应看成竹在胸。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听说书都要给钱,成崖余不认为自己这段故事是白听的。

      “啊,习炼天叫我。”方应看听到成崖余的话,扭过头仔细的研究了一下成崖余的眉目,然后欠揍的摸了摸成崖余的脑袋,立刻逃之夭夭了。

      成崖余盯着被恶意推到离床很远的轮椅,无奈苦笑。

      狄飞惊要找朱停,先去找了凤舞九天。那是因为他知道当年的那段故事,他也明白,如果朱停出了事儿,凤舞九天不会袖手旁观。

      听闻戚少商被国安局审查,小雷门让出一半的军火利益只是为了帮这个早年的卧底早日平反,这早已经不在仁至义尽的范围内。

      还有方应看从西藏回来之后重伤,搏命尝试新药品,只是为了能够早日查案,寻到苏梦枕的下落。

      这些都是因为一个原因。

      除了酒、肉、女人,武侠世界里,还有兄弟义气,两肋插刀!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累赘,也不会阻止你什么。内疚吗?何必呢。”成崖余扶着墙壁站起,慢慢挪向轮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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