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喵小姐[快穿]》辛夷污

11、苏秀才的喵小姐（九）

　　苏秦被皇帝召见了，虽然不知道皇帝所图为何，但苏秦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一副规规矩矩，逆来顺受的样子。
　　皇帝似乎很满意他的表现，“苏爱卿，在江南散心的如何？这么多年，倒是为难你了。”
　　苏秦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皇帝的衣角，这衣角的绣花倒是比几年前还要繁复了。
　　“苏爱卿，几年不见，你倒是更为憔悴了。”
　　苏秦垂下了眸子，将自己的脸埋得更深。
　　整张脸沉浸在灰暗的阴影之中。

　　但就是见到这般逆来顺受的模样，皇帝的眼底渐渐盈满了欲色。
　　他所见到的，是苏秦如玉的肌肤，还有他微钩的眼角，加上他苍白的双唇。
　　比起少年的无双公子，现在的苏秦，正如一朵残败的雨后秋荷，依然高贵，但是，却让人忍不住践踏、蹂躏。
　　皇帝脸上升腾起了笑意。
　　他走上前，伸出手，略带怜惜的抚过苏秦眼角的伤痕。
　　“怀禅……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呢，那么胆小，怎么不叫皇伯父了？”

　　苏秦气的直颤抖，双拳不禁握紧，咬紧了牙关，因为太过用劲，唇瓣竟然显出几丝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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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小姐坐在宫墙之上，微眯着眼眸，打量着这个天底下最高权势所居的宫殿。金红的色彩，或许足够富丽堂皇，美的令人噤声。但是对它而言，不过还是黑白的色调。
　　对于猫而言，这两种颜色没有任何意义。

　　它堂而皇之的在这宫墙上随意的游走，本来就算是只猫，也不允许如此作为。
　　但是明显整个宫殿显示出来的朽败昏沌之态，连这些宫人也是一并如此。
　　侍卫们喝的酩酊大醉，望着宫墙上的猫，恍如无睹。他们只顾着靠着墙睡得一塌糊涂。
　　也就是靠近内殿的侍卫以及宫门的侍卫还有些样子。

　　喵小姐摇了摇头，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苏秦这几天可能回不来了。
　　喵小姐伸了个懒腰，跳了下来，找了处地方，打算补个懒觉。

　　一个瘦弱而其貌不扬的老妪，似乎瞎了只眼，她哆嗦着提着一桶水，路过了喵小姐。

　　“猫？”她努力地睁着眼，想看个真切。真是稀奇啊，长得这般好的猫。
　　冷宫许久没有见过这样色彩鲜明的活物了。她放下了手里的水桶，缓缓地伸出手，摸了摸眼前的大黄猫。
　　“好暖……”这手感让她想起了很多东西，也想起了她的表哥。
　　她表哥也有这样一只猫，但是没有这么胖。
　　那个时候可真好。那猫最喜欢吃她做的鱼茸。
　　还有个古怪的名字，听说还不是她表哥取得，而是自己本来就有的。
　　叫什么……喵小姐？

　　手中的黄猫似乎被抚摸的相当舒服，自得的发出了低沉的呼噜声。
　　老妪皱缩成核桃一般的脸庞，这么多年来，头一回绽开了这般的笑意。就仿佛，四十多年前的那个少女又回来了。
　　“喵，喵小姐……”

　　黄猫闻言翻了个身，露出了肚子，似乎是在示意她也抚弄一下。

　　老妪听见黄猫的答复，不禁颤抖了起来。
　　“喵小姐？”

　　黄猫又回应她了，仿佛是有些不满于她停滞的动作。

　　老妪抬起布满白翳的苍老眸子，定定的望向了这猫的颈间，印入眼中的就是一个皮质项圈——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项圈，没有哪家的猫是这样打扮的，她当时还打趣表哥，品位不俗，表哥说捡到这猫时，它自有这个东西了。

　　她捂住了脸，笑了起来，一边笑，泪一边从她的眼角涌出，她哭的一点也不像是个孤苦的老人，反而和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就连喵小姐都无法装睡了。
　　她凄苦的哭声，似乎饱含了太多的苦楚，似乎已经储蓄了太久的苦难，那无尽的孤独，无边的恐惧，能让所有听见这哭声的人都为之战栗，感受到相同的枯寂。

　　她定定的望着喵小姐，张嘴仰天，无声的笑了出来。

　　这猫……竟然，能活这么久啊，或许旁人会把他视作妖魔，但是……比起人，妖魔又算的了什么？她伸出手，又揉了揉喵小姐的肚子。
　　妖魔是暖的。

　　喵小姐离开冷宫的时候，那老妪静静地站在冷宫的宫墙下，望着宫墙上的它，未有所言。但眼中似乎依然可以看出，她曾经渴望过这样的自由。
　　似乎随着喵小姐的来到，她对自由的渴望，这几十年来曾深深掩藏于心底的渴望，再次复苏了。

　　喵小姐望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好像是苏昱的一个表妹，出身似乎相当卑贱，但是手艺很好，曾经被父母送到苏府，似乎是想让她做苏昱的侍妾。但是苏昱似乎很尊重她，并没有轻视她的意思，自然是拒绝的。
　　它以为她是嫁人去了，没想到却是被锁在这宫墙当中，白白被嗟磨了青春。

　　它悲悯的看了这个人类一眼，又扭过头，转身离开。
　　自由，对于她这样的垂垂老者，或许更像是烛火对蚕蛾。

　　皇城最近又有了新的传闻，苏府在他们眼中更加光怪陆离了起来。

　　“听说了吗？”小厮俾子们聚到了一块儿，“国公爷竟然是这么得来的……”

　　而就是那些贵女公子中间也流传开来，“我就说，苏家那般的罪孽，苏秦不如死在江南，现在竟然还……”
　　“天呐，我表姐还说苏秦年少时曾是皇都最出色的才子，竟然会为了富贵做出如此有违人伦的丑事。”
　　“雌伏人下，换取富贵，对苏秦还真算是划算的事情。”
　　“灾星之名真是名不虚传，现在还魅惑君主，公然做出这种下贱的事情，喝，苏家！苏家真是出了个好人才！”

　　臣子之间更是议论纷纷，“竟然这般，这般！卑贱，这苏秦，该死！”
　　“皇上糊涂啊……这苏秦真是下贱！”
　　“这灾星留不得！”
　　“苏家真真是再起不来了……”

　　谣言四起，苏秦都听得见，他的面色却从不曾改变，依然高扬着头颅，接受那些鄙夷的视线的凌迟，却好似一点也不在意。

　　右相在皇帝那里说的话是足够多了，但现在，他的态度决定了一切。

　　皇帝不再管右相的一切提议了，“苏爱卿，你还想要什么赏赐？”

　　苏秦冷着脸，抱着猫，坐在亭子里，望着御花园里的鱼池。
　　“我想要，沈尚书少点话。”他拈起一点鱼食，投入池中，只见数百来条锦鲤翻涌上来，将那一点点鱼食吞食殆尽，密密匝匝的红白锦鲤，让他想起了战场上，那些受伤的士兵，有的伤了头颅，被铁锤砸的脑袋开了花，只能用布包着，躺着等死。
　　那脑，浆漫了出来，也是这样红红白白的。

　　皇帝听懂了，他坐在苏秦的身边。

　　喵小姐望着皇帝，从苏秦的怀里跳了下来。

　　皇帝望着苏秦瘦削的下巴，有些心疼。

　　他伸出手抚了抚苏秦的脸，将他的碎发别在耳后。

　　苏秦散漫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还是在看着那些在浅浅鱼池里不停翻滚的锦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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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家的财富一直很庞大，皇帝确实觊觎，但现在他得到了苏秦，对于财富的渴求倒没有那么急切了。
　　苏秦冷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可能不知道，苏家真真的财富，根本就不是那些黄白之物。
　　他瞄向了怀里的猫，眼神里逐渐溢出狂色。

　　他是隔天中午出的宫，自然又是获得了不少意味不明的视线。但他不在意。
　　他自得的回了府。抱着喵小姐回到了祖父的房间，从喵小姐项圈内侧，摸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祖父书架上的盒子——那些探子应该想不到吧？苏家最大的底牌，会这么明明白白的摆在这里。
　　他打开了盒子，只见到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孩子的生辰八字，籍贯与姓名。
　　苏秦神色冷漠，就算见到“李晴”二字，也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他去到江南，自然并不只是想要躲一时风头，或者觉得苏家会被轻易放过。
　　而是去寻找这最后的底牌。

　　李霄是他父亲的心腹，曾经是效忠于苏府的，答应为了苏府，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但这些东西往往都是说的好听。

　　他们苏府的福运早就有了衰颓之势，祖父为了延续他们苏府的荣耀，也是寻了很多奇人异士，因此皇城还有过苏国公沉迷丹药仙方的传闻。
　　但他们找了很多年，万万没有想到，他父亲的心腹李霄的唯一子嗣，李晴便是他们要找的人。
　　他们当时就大喜过望，以为找到了最后的后路。整个苏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奢靡。

　　谁也没有想到，就是因为如此，李霄为了这惟一的子嗣，会背叛苏家——但现在想想，倒还真是人之常情，苏家只是没把别人的父子之情看在眼中。李霄会找向右相，也是情理之中。
　　但现在，李家或许要为当年的决定，付出些代价，况且，他还没有见识过喵小姐的能力呢。
　　他挠了挠喵小姐的下巴，眼神冰冷。

　　李晴，或许是个好学生，但很可惜，他苏秦，其实一直，不是什么好人。

　　喵小姐打了个哈欠，瞄了瞄那张字条，它一直都知道，李晴就是苏秦想要找的人。他是拥有大福缘的孩子，身上的功德金光，甚至比之前遇到的苗铃铃还要深厚，如果是用李晴的福缘作为代价，喵小姐或许能够帮助这个王朝改朝换代——它确实不喜欢参与到皇朝斗争当中，因为龙气太强的时候，它会受到压制，这是世界天道对它的排斥，可现在不一样，皇帝的龙气已经衰微。它并不在意那一丢丢因果关系。

　　苏秦靠着窗子，望着花园里恣意生长的人工园景，可惜不管再好，也是人工伪造的景色。
　　皇帝在他耳边不止一次抱怨燕亲王最近逾越的种种行迹，对他的戒备与忌惮也是日益深重。他也知道了李娘子的身份——前代武林盟主的遗孤，现在看来，或许她已经拥有着相当可观的武林势力。
　　不管是燕亲王，还是李娘子，或许对现在这个王朝，都是恶意颇深。
　　苏秦弯起了嘴角，或许燕亲王也需要他这种人的帮助呢？

　　他坐下来，自己研磨，铺开了宣纸，关于喵小姐的种种奇异以及李晴的事情全部交代——燕亲王应该会做出决定。

　　写到一半，他发现案边似乎有几封信——有的是请帖，拜见的信件，他都是懒得看得，但有一封似乎不太一样。
　　他漫不经心的拿起那信，没有署名。
　　这倒是让苏秦有些好奇，他打开了信件，神色却微变，是李晴所写。

　　他默默地看完了信，神色复杂。
　　李晴竟然还自称是自己的学生——他难道不知道他苏秦的名声吗？还说要来拜见他——要知道，现在不管什么官阶的人物，都是不耻于与他同列的，这李晴是疯了吗？
　　师生之情？
　　他苏秦也配吗？
　　他竟然——
　　李晴手里的信是再也写不下去了，他猛地站起身，将写了一半的信揉成了一团，扔到了一边，心情烦闷，就连喵小姐他都没心情逗弄了。

　　他快步走出门去，极想要散散心。

　　喵小姐也跑了出去。

　　小厮像往常一样进来收拾。每次苏秦发泄完，书房的字画，古玩都被他糟蹋的一塌糊涂，这回进来，却只见到地上有几团纸，小厮觉得怪异极了。
　　但没有多想，只是将废纸收了起来，准备和前几天那些毁坏的字画一起烧掉。
　　却不经意，瞥见了那上面的内容。
　　一个极为荒诞却让他战栗的想法浮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