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府之夜》千阿

6、好徒弟

　　“前辈，原来你都看出来了，是我卖弄了，我叫姬兮月。”
　　“眼明心镜，清风台第一训。”林染微笑道。
　　通往山顶的步道两旁植满了白玉兰，正直花开时节，白色的玉兰花在幽幽的雾气中若隐若现。两人漫步缓行至重顶的大门口时，天已黑，姬兮月见一人抱着剑冷冷地靠在入口的玉石柱上，那人穿着和林染一样的白色修道服。此时，对方也注意到了他们，她感觉对方在看到林染时，冷脸明显缓和了不少。
　　“纯熙。”
　　“身旁是何人？”肖何打量着那名在林染身侧，作男儿郎打扮的女子，稚气未脱，面盘清秀，通身无半点灵气，漠然道。
　　“洛神的主人，姬兮月。”林染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下她，说完，又转头对她说道：“兮月，这位是......”
　　“肖何，肖纯熙。”没等林染说完，对方便打断了他，留下名字，转身径自走了。
　　这也太不友好了吧。
　　姬兮月跟在两人身后进了重顶的清修堂，堂内两侧跪坐着十多位白衣修士，上身挺得笔直，神情肃然。堂中立一白衣少年郎，风度翩翩，气质卓然。他手上拿着卷轴看着，并未理会她。
　　这位就是稽衍？
　　他老人家不是已经一万多岁了嘛，可看着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仙师还真是驻颜有术啊！
　　林染和肖何双双回到各自的位置跪坐下。与此同时，堂内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姬兮月，她心想，既然要入山拜师，那么礼节是不能少的。于是乎，她正了正自己的衣领，双膝下跪，道：“师傅，请受徒儿一拜。”然后重重地对着那名白衣少年叩了三个响头。什么叫掷地有声，这就叫做掷地有声！
　　瞬时肃静的大堂里，窃笑声四起。她抬头一看，立于中堂的白衣少年此时正地看着她，俊脸发黑。
　　“这是我们的大师兄，你不用行此大礼。”一旁的前辈憋着笑，好心提醒道。
　　“聿池，这谱子可还有不妥之处。”一道浑厚的声音从左侧的屏风后传出。
　　“暂无。”
　　“好，回去坐下吧。”
　　莫兰尘颔首，拿着卷轴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时屏风后走出一年轻男子，姬兮月憋屈地揉着磕红的额头，心想这大概又是什么二师兄、三师兄之类的人物。
　　“还不拜见稽衍仙师。”刚刚那位“好心前辈”又轻声提醒道。
　　姬兮月一听，小心思全抛九霄云外去了，忙将刚刚行的拜师礼又行了一遍。
　　“姓甚名谁？从何来？”稽衍见姬兮月提着洛神，便已知晓此人为仙器认定的主人。
　　“仙师，晚辈姓姬名兮月，广陵人氏。”
　　“今后你便是我门下第十九位弟子，仙缘难得，需勤慎修炼。”
　　“是，师傅。”
　　“将剑给我，然后随他们一起出去吧，戌时到此晚颂。”
　　“这剑既跟了我，为何不放在我身边呢？”姬兮月死抱着剑，不情愿道。
　　“你拔剑看看。”
　　姬兮月照稽衍的话拔出剑，发现异常的重，重到根本提不起来，只能任由它重重地扎到地上，木质的地板瞬间被扎穿了。
　　“你虽有仙缘，却无根基，收你的剑只是暂时替你保管。仙器刚出，内性未除，恐你不能应付。待你修得入门之法，这剑自然是要还你的。”稽衍缓声说道。
　　姬兮月听完，自觉赧颜，匆匆退下。出了大堂，众人轮流着简单介绍了一遍自己就散了，只三师姐宁飞卿带她去她以后的住所。
　　姬兮月在宁飞卿身旁走着，回想起刚刚见的一众前辈，不禁感叹，清风台的仙气果然养人，各个都是仙人之姿，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一般，又想到冥府那秽浊之气如此之重的地方竟然能养出姬寰那样遗世超脱的鬼君，相比之下，前者也就没有那么稀奇了。
　　“兮月，如何想来这清风台？”宁飞卿问道。
　　姬兮月回过神，因突然被问及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为了修得上天入地之法，去见冥府那位府君一面吧，遂随口说道：“自然是为了长生不灭啦。”
　　“天地神祇，昭布森列，修真的意义可不只是为了长生不灭，重要的是要维护这凡界的正道和平。”
　　“晚辈谨记，这四大仙山虽镇守四方，统领百家，但这世道茫茫，妖魔鬼怪作祟之事何其多，如何保其万一？”姬兮月问道。
　　“四仙山主镇妖邪，四大仙师你也一定有所耳闻，但冥府四鬼君你可有听说？阎冥府君姬寰，黔冥府君姜悯，晦冥府君姚啻，幽冥府君嬴顼，这四位统冥府七十二殿，主理鬼祟。凡界能保如此长久的太平，全靠这八位。”林飞卿说完，看到姬兮月又神游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次日，姬兮月被稽衍带到一处瀑布下，稽衍给了她一瓶辟谷丹和一刻有心法的竹简，要她每日都到这瀑布下修心打坐，不到子时不得归。打坐要直到运气时感到体内有热气流窜才能结束。她在稽衍的监督下，晃晃悠悠地爬上了瀑布底下的那块大石，这瀑布的水流大，水也异常地冰冷，她身子骨单薄，一个站不稳，就被冲到潭里去了。
　　姬兮月虽然深谙水性，但说几近淹死也不为过。待她好不容易爬上那块石头坐好，眯着眼睛偷瞄站在岸边的师傅，他的脸上竟然没有一丝担心的神色，真的是几辈子造的孽，都现世报了。爹不疼，娘不爱，连师傅也这样。
　　她每天打完坐之后，不管外型也好，面色也好，都像一个被淹死的女鬼。一次在回去的路上碰到正在夜练的肖何，差点被他当作妖怪斩杀于剑下，所幸自报家门及时，最后在他嫌弃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一日，她也和往常一样，在瀑布下打坐，算起来也有二十天了，但每每运气，都没有丝毫的感觉，许是自己原本也没有什么根基的缘故吧。时至正午，日头有些毒辣，姬兮月感到有些空乏和饥饿，刚想去够一旁岩石上那个装有辟谷丹的瓶子，不料脑子一晕，又摔进了下面的潭子里。
　　没过多久，一个湿漉漉的人影欢脱地跑进了清修堂，“师傅，我有感觉了！我运气时明显感觉到有热气在上下流窜！”
　　“你才修习二十天就成了，果具仙缘，后生可畏。”林染忽略了她一身的狼狈，夸赞道。想当年自己可是在瀑布底下打坐了百余日，运气时才有丝毫热气流窜之感，这样对比之下竟有些惭愧。
　　稽衍起身走到她身前，伸手在她腕上把了把，当感受到一股汹涌的灵力时，他有些意外，道：“果然是后生可畏。”
　　此时，排行十八的宋玉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师傅，不好了，您养在潭子里的那三株古莲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