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飘落在哪》路过打酱油

2、第一章 凤凰城，初见

　　大清早刚走到公司门口，肥安从后面喊我，一转身，见他就跟疯牛瞄到了红布似的猛冲过来，气喘吁吁地问我：“晨哥，晚上有没有活动啊？”
　　肥安名叫柯以安，和我一起在这个小城市一家最大的IT批发公司做事，能力一般，相貌一般，什么都一般，定型为俗人。其实他现在不肥，原来肥过，结婚后，被娇妻抽干了油水，成了瘦安，老婆却成了肥婆，所以审美疲劳了，经常想去外面抓点腥味，可没抓着过。
　　“这才上午8点，你就在想晚上8点的事情了？”我看了看手腕上昨天未婚妻刚送我的生日礼物劳力士表。内行人一看是假的，我却第一眼认为是真的了。
　　“还不是天天无聊呗，今天我家那个出差，要去一星期呢。”肥安边说边拿出已经在公交车上被挤压得变形了的汉堡啃了起来，看着沾在他嘴边的色拉，我反胃了起来。
　　“都站在门口干什么？不做事吗？”总是一副死了爹娘样的秦总，威严地站在第三档台阶之上和我们说着。如果不站上去，他就矮我们一个头，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学校的操场要弄的偌高的台子用来讲话，通过秦总如此表达我就明白了。这样说话有震慑力，因为他站得比你高，看得比你远，符合高瞻远瞩，古人创造成语就是有先见，知道后人如此表达。
　　“小晨，最近生意有点不太好，你看是不是要跑跑客户，送点礼什么的？”秦总凑到我耳边，扑鼻的烟味，肯定早上没刷牙，睡哪个洗头房小姐的家里了。
　　“不如请他们几个去凤凰城玩玩，刚开的，我有2万的消费券。”我想起昨天岳父大人拜托我的事情。他是个做装潢的，给凤凰城做了装潢，等结算了，给的是消费券，不是支票。对方还说看您的样子就是在这种地方跑跑的，支票和消费券还不是一样。岳父是个老实人，对方10万工程款，8万欠着，2万消费券，不拿，怕到最后，消费券也没了！
　　“跟我来办公室。”秦总大名秦守，公司内部圈称呼他禽兽。一直是我最鄙视又最仰慕的老板，虽然他长得确实是造物者的次品，五官不正，五音不全，站着跟五体投地一样矮小，不过智商还是高的，毕竟他有这么大的一家IT耗材批发公司。
　　鄙视他，是因为他的行为完全和禽兽一样。对员工残暴，对女员工暧昧，对所有员工吝啬。仰慕他也是因为他禽兽，外面二奶，情人此起彼伏，家里稳如泰山，运筹帷幄。
　　“1万我全部买走，2万就免谈了。”进门第一句话，就立即显露他的奸商之道，“1.5万，顺便送你一条美女消息。”前几天，去东方不夜城时，见过一美女，花瓶，就会傻坐着，让人吃豆腐，挺适合秦总这样豆腐脑的。
　　秦总向我挥挥手，我后退到门口，背对着他，跟犯错面壁一样。“我说我站这么远，能看到你保险箱的密码吗？就算我看到了，没钥匙能开吗？”我转过头，问着正在开保险箱的秦总。
　　“还是小心点好，这个年头，亲爹都不能信。”拿着一叠钞票，起身又坐回座位，把钱推到我面前说：“点点，1万5。”我拿过来，数了数，正好150张，把它装进口袋，拿出消费券放在他面前说：“东方不夜城，27号小姐，叫露露。”
　　交易完成，刚要出去，秦总又叫住，“晚上你去不去啊？”我转过头看了一会他问：“这消费券不包小姐台费的，你请我小姐台费？”
　　“只要你能增加业绩，这些小钱我还是花得起的。”说完点燃一根昨天抽到一半的雪茄，看着我微微一笑。
　　“晚上再说。”说实话，这种白吃的馅饼很危险，搞不好，馅饼里有毒，所以我还是想想自己有没有解毒功能再说吧。
　　肥安一个劲地问我去老总办公室干什么去了，我把六脚转椅滑到他身边说：“麻痹的鸿门宴，你要去吗？”
　　“去哪吃鸿门宴啊？”似乎肥安很有兴趣，我就想让他替我冲锋陷阵去了，“晚上凤凰城，老总要请几个业务单位的领导，是蹭娱乐的好机会。”
　　“这么好啊，怎么是鸿门宴呢？”肥安一直是没什么心计的人，总把事情看得很简单，“那你去吗？”
　　“当然去了。”我站起身子，朝秦总的办公室走去，出来后，对肥安阴险地笑了笑说：“和他说好了，晚上你也去。”看着肥安又要开始对我敬仰犹如滔滔江水了，“别，我还忙着呢？”我不爱奉承，这些东西，只有死去的帝王才喜欢。

　　下班打卡的铃声响起，老总出来松了松腰，不断地扫视着整个办公室的人员，很显然他出来是看谁有没有早退，打卡可以代打，他不相信这个摆设。
　　“秦总，那晚上联系了？”我打完卡，见秦总点点头，便直接出去，钻进我那辆前不久刚刚买来的二手锐志。刚发动要走，肥安骑着踏板摩托靠在我的车窗上：“晚上怎么搞？”
　　“到时再说，我现在要去我丈人家里了。”想起自己身上那1.5万，怎么说也能让未来的岳父大人表扬几句，说不定就把女儿明天就卖给我了。
　　“要不我请你吃晚饭，我一个人，不想回家了。”肥安这么一说，我一推他的头说：“免了，两个大男人一起吃KFC，你觉得有意思吗？”说完，我也顾不上傻瓜般楞着的肥安，开车前往岳父大人家。
　　整个城市渐渐地被夜幕笼罩下来，街灯的亮起，让人无尽地遐想。想想自己今时今日，和刚刚大学出来时，完全两个样子，工作上自己已经做了销售经理，而谈了三年的女朋友，也已经决定下个月和自己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我的未婚妻文敏不算极品美女，但算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孩子，和她在一起，三年没什么激情，却也算爱得真实，按她的话说：“我们好像已经是夫妻了。”
　　刚提起筷子，看到一向冷着脸的岳父大人，就想起了那钱，“叔叔，消费券帮你卖了，1万5，还可以吧。”说完，我拿出装了钱的信封放在他的手边。
　　“浩晨，这么快就搞好了？”文敏惊讶地看着我，似乎不相信昨天才给我的消费券，今天就搞好了，“今天我们秦总要请几个业务单位领导，所以就买去了，晚上我也要去陪他应酬。”说完我继续吃饭，“阿敏，这钱你拿着吧，反正都是给你和浩晨结婚用的。”
　　见岳父大人把钱递给文敏，我就对她笑了笑，客气地说：“叔叔，这钱你留着自己买点吃的，或者用的好了啊。”
　　“我自己有，你们倒是结婚很需要钱。”我就知道你只会给女儿，推辞只是客气。“那谢谢爸爸了。”文敏把钱收了起来之后，我就说：“吃好了，要走了。”
　　出门时，文敏给我拿来一件外套说：“外面冷，多穿点。”我笑笑，算是谢意，“还有，别喝太多酒，不许叫坐台小姐。”我每次答应，每次都喝醉后叫了坐台小姐继续喝。
　　下了楼就给肥安打了个电话，“麻痹的，听你背景声音就知道又去吃KFC了，你还想肥啊。”总觉得有些人，对于吃，太痴迷了，不象我，胡乱一顿就敷衍了事。
　　“秦总和你联系了没？”肥安看样子今天晚上是非出去偷腥不可了。
　　“我先来接你吧，接了你再给秦总联系。”说完我开车去他家门口那个KFC，还没到秦总就联系我了，“小晨，8328号。”
　　“噢，知道了，我去接肥安，马上就来。”秦总既然已经到了，就踩着油门轰到了肥安面前，“麻痹的，快点上车，别吃了。”看着他还拿着一杯果珍，就火了起来。
　　“扔了，等会又要和上次一样倒在我车里了。”想起上次那会，就更加火了，看着肥安扔得时候还不忘记再吸几口，我只好叹气摇头。

　　毕竟是刚装修新成的大型娱乐场所，我也是第一次来，听人说非常豪华，今天果然是闻名不如见城了，光外面迎宾的排场，跟古代去见帝王的排场一般，左右整齐的一拍旗袍美女，还一鞠躬消魂地一句：“先生，晚上好。”让我想起了阅兵，是不是该回复她们一句：“美女们，辛苦了。”
　　整个装修金碧辉煌，白玉柱，镶金灯。一个帅哥服务生跑过来，为我们狂按电梯按钮，等门一开，服务生就一个请的姿势说：“先生，请。”
　　“唉，这排场，估计小姐台费不会低。”我趁坐电梯的时候，和肥安聊了起来，“恩，我刚才看门口那些美女，居然个个都是美女。”说实话，门口那些全让我娶回家，我也愿意。
　　“她们就是吃这口饭的，难道还你家那肥婆来站门吗？”说完，肥安也笑了起来，笑了会就阴下了脸，或许他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吧。
　　推开8328的门时，一眼就看出三个都认识的，左边第一个，劳动局的陈科长，再过去点的，教育局的蒋局长，右边第一个，贸易局的李科长，听说他们三个是战友呢。
　　“小晨，小安你们来了啊，不用介绍了吧，大家都认识。”秦总拿着话筒，对我们说道，“我就先随便唱个。”说完秦总就开始独自唱起那又老又臭又长的《爱拼才会赢》。
　　和几个科长局长打完招呼，就坐了下来，这种场面，非常难受。你光喝酒，不谈事，别人觉得你看不起他们。光谈事，不喝酒，他们又觉得你整个一煞笔，来这里不玩，谈什么事。所以掌握分寸成了衡量销售经理洽谈业务能力的准则。
　　我先倒了一杯芝华士，统敬了一圈，然后低声在肥安耳边说：“你不是和陈科长很好吗？”肥安似乎忘记了今天来这里的使命，顾着喝酒，听秦总那五音不全的献唱。我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忙倒了杯酒和陈科长去客套了。
　　“蒋局，来，干。”我又倒了一杯，笑眯眯地敬着，蒋局一改以前的冷酷，也笑着端起杯子，对我说：“客气，小晨，来。”以前去教育局时，他总是冷着脸，似乎我欠他多，还他少似的，那是因为这是白天。现在是晚上，大家都是群众而已，群众当然要和群众打成一片，所以很多人晚上应酬。
　　我和蒋局谈得很融洽，肥安也和陈科谈得很好，秦总也和李科在谈那些关于女人的污七八糟的事情。就在这时，有人敲门了，秦总又拿着话筒说：“进来。”
　　一直我就在纳闷为什么没小姐陪喝酒呢，原来是凤凰城太忙活了，小姐都应接不暇了，“秦老板，小姐们来了？”领班笑着脸，把所有的小姐叫了进来，然后一字排开。
　　“秦总，你点好了，我们就不点了。”几个科长局长客气地向秦总假意推脱，然后秦总似乎非常有眼光似的一边点着一边喊：“你，还有你，对对，还有你也是。”
　　点了六个之后，领班带着点剩下的女孩子出去了，小姐们都倒酒敬酒开始，我笑笑，独自抽烟看着肥安在和另外一个女的唱《广岛之恋》。
　　就在大家吃喝玩乐高兴地时候，有个女孩子直接推门进来大喊：“这里谁狮子座的？”大家就惊讶地看着这个冒失的女孩子，就连肥安也停止了唱歌。
　　看着她手里拎着红酒瓶，一看就知道是喝醉了，秦总忙走到门口，一边把她往外轰，一边说：“我们这里没狮子座的，都是老虎座和兔子座的。”估计秦总不明白什么是星座吧。想不到她很倔，非要问这里所有的人谁是狮子座的。
　　我仔细看着这个冒失的女孩子，觉得她不是这里的小姐，如果是，她一定会穿得非常暴露，以显示她那丰满的胸部，可我看她穿着休闲的白色上衣，一时间我很难读懂她的曲线。而且她会和我周围那些小姐一样化着类似妖怪的浓妆，她只是一个清秀的淡妆，一直以来，我总觉得淡妆和浓妆最大的区别就是对于自己的美丽自信，因为浓妆能遮盖女人很多不美的瑕疵。
　　“浩晨，你不是狮子座的吗？”肥安居然出卖我，想想她问狮子座，即使自己是，也不能承认，万一她是拿着酒瓶来砸狮子座的人呢？
　　她七冲八拐地走到我的面前，打量了我许久，微微一笑，那种笑，任何男人都会被她迷倒，说实话，此刻我的魂一半没了，“你做我男朋友好吗？”她的话一开口，我拿在手里的酒杯不经意地掉落在地上。
　　“你要和我谈感情，美女，我下个月就结婚了。”我忙拒绝这个神智并清醒的女人，她现在说的，等酒醒了，搞不好就作废了。再说我马上要和文敏下个月结婚了，还说个P啊。
　　“你没骗我？”我点点头，说实话，她那种惹人可怜的眼睛，我即使想骗她，都不敢了，怕一骗，她就会哭的样子。看着她失望地走了出去，大家也被她扫兴了，都说要走了，我也只好离开，刚坐进车子，准备发动时，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把副驾驶的门一开，坐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