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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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辞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甚至还觉得莫名就头昏脑胀四肢发软，睁开眼睛都做不到，以为自己半是坠入了冰窖半是堕入岩浆般一阵冷一阵热的。意识似没入了波涛汹涌的汪洋中，起伏不定，化作了那一叶被浪花打翻的小船。
“38.9，难怪这么烫。”
朦朦胧胧之中有谁将手背贴在自己额头上，冰凉的触感令谢辞不由得浑身一颤，哆哆嗦嗦抗拒似地将脸往厚重的被子里埋得更深。然后就等来了对方极低极细的一声叹息，声音忽远忽近的，好像裹挟着轻微而无奈的笑意，听不太真切：“真不让人省心啊。”
——大概是晏流卿吧，估计还在打电话。
谢辞边是像隔着层窗户纸般听了一耳朵少年柔和的嗓音，什么“大清早的给您添麻烦真的很抱歉”的客套话啦谢辞都懒得听了，边是在迷迷糊糊中还是想起来自己昨天喝酒喝断片之前是跟着晏流卿来到他家求着人给自己做菜来着——谢辞不太记得自己喝酒喝醉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有点儿莫名的脸红心跳。
大抵是喝酒后的后遗症，一旦有点清醒的意识了，脑袋中就一阵阵地传来疼意，并不严重，只是叫人不太舒服罢了。但晏流卿像是和谢辞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瞅见小少爷蹙着眉小幅度摆着脑袋，便走近几步坐在床边，伸出手给人家按揉起太阳穴，力道又轻又柔。
晏流卿富有磁性的低哑嗓音天生就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温柔，让人闭着眼都能在脑海里想到那双生而多情的桃花眼，招人心动得要命：“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吗？”
谢辞很老实地点点头，像生病了而显得格外听话的小朋友。
病来如山倒。
小少爷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等到了生病的时候反而乖巧得要命。医生说干嘛就干嘛，就算是苦涩的药喂到了嘴边也听话地喝下，顶多就是蹙着眉小幅度往后缩，没什么力道地躲避一下。
整个人都还迷迷糊糊地睁不开眼，鸦色的发丝软趴趴地垂落，被星零的汗水打湿服帖地贴在耳畔，一双漆黑清透的鹿瞳眯起，半耷拉着眼睑，水润润的，起了层叫人看不透的雾，似乎下一秒就会凝成水珠顺着流丽的眼尾滚落，显得委屈极了。
一旁刚送走医生的晏流卿见状，倒是极自然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慢条斯理地剥开亮晶晶的玻璃糖纸，亲昵地捏了捏小少爷晕着绯色的腮帮子喂了进去。
糖块儿伴着一股子皂角清香滚上舌尖，鼻腔中萦绕的都是晏流卿身上好闻干净的气息。
谢辞发涩的舌苔被带着体温余热的甜意一刺激，甜腻清新的水蜜桃味儿蔓延开去，大肆填充着整个口腔，半敛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圆滚滚的，感官瞬间灵敏不少，因此眼前的模糊一刹那变得清晰，谢辞也难得敏锐地捕捉到晏流卿眸中没能掩盖住的、淌泄而出的柔和。
“假已经帮你向老师请过了。”谢辞听见晏流卿缓声道，“刚吃了药，先睡一会儿。”
“好哦。”
小少爷慢吞吞地将整个人都缩进被窝里，红扑扑的小脸也埋进柔软厚重的被子里，就露出一双雾气氤氲的乌眸隔着层膜似地、滴溜溜地打量着晏流卿——特别像那种怯生生的小企鹅把小脑袋从雪中探出来，可能还要再添点儿病气和蔫哒哒的可怜。
珀瞳中以往的冷淡疏离化为一捧柔水，鸦青笔直的长睫垂落，于眼睑处打上一层浅薄的阴影，遮掩住眸底笑意，嗓音低沉温柔，裹挟着隐约的宠溺：“……真乖。”
谢辞的眼睛睁大，呆愣地看着晏流卿缓缓阖上门，直到房间内沉入一片暗色许久，才迟钝地眨了眨眼，伸出手揉了揉自己滚烫的脸颊。
灼热的温度从指尖一直传到心脏，莫名的悸动似一片极为柔和的羽毛轻轻撩过心弦。
好热哦。
不知道是因为生病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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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说，顾南谨你看见谢辞了吗？”
冷淡自持如常的学生会会长蹙了蹙眉，放下手中资料，毫不客气地拍掉了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连银框眼镜都挡不住的锋利眼神直直射向在自己面前笑嘻嘻一脸八卦的纪检部部长：“你似乎很闲？”
叶少逍想起顾南谨之前“公报私仇”给自己塞的一大堆任务直打了个激灵，苦哈哈地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讨饶的动作：“哪敢啊哪敢啊。”
说完还不太甘心地嘴贱问了一句：“喂，你真的不关心一下自己的追求者吗？”
顾南谨眼前不由得浮现出昨天少年羞赧垂头的模样
——那一截瓷白修长的脖颈被铺洒上浅淡的光晕，看起来纤细柔软得似乎可以轻易折断，熠熠生辉的漆黑鹿眸与星辉烛火交相辉映，乌色虹膜镶上一层浅金，宛如一池浓墨混入细细碎碎纷纷扬扬的金粉，眸色滟滟摄人心魂。
谢辞的骨架其实很小，就那么娇娇小小一只，宛若新生的幼猫。
似乎捏住对方雪白的后颈皮就能直接提起来。
这般想着，顾南谨眸色晦暗地闪了闪，竟忍不住摩挲了下指腹，喉咙干涩起来，隐约泛着痒意。
学生会会长侧过头有意无意地避开叶少逍愈发疑惑的眼神，哑着嗓子淡道：“与我无关。”
叶少逍：……啊？朋友，你这反应不太对吧？？？
遥想之前不知道多少次顾南谨对其他追求者冰冷厌恶果断拒绝的态度，对比起如今学生会会长眼神飘忽闪烁其词的模样，纪检部部长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硬了起来——卧槽，不是吧不是吧？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吧？
叶少逍深吸一口气，眼皮子跳啊跳的，嘴角止不住地抽搐着：“哥，顾哥，顾南谨……我说你不会该是喜欢上人家还不自知吧？”
顾南谨难得怔住，一瞬间像是心中最隐秘的、连自己都还没有发现的地方被人一下子挖掘出来摊在太阳下曝晒了一般，或者是猫被狠狠踩到了尾巴似的，面上仍然波澜不惊，然银丝眼镜后眸中神色顿时阴郁冷沉下来，纡尊降贵地掀起睫毛打量了一眼满脸都是紧张忐忑的叶少逍，轻嗤一声嘴硬道：“怎么可能？”
叶少逍舒了一口气，再将顾南谨上上下下瞅了一遍，实在没看出有什么异样才勉勉强强将狐疑塞回肚子里。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喜欢上谢辞了。”
顾南谨睫毛轻颤，扭头去看叶少逍。
叶少逍没注意到对方有多么不对劲，继续自言自语道：“不然你刚当着众人的面儿拒绝了谢辞，把人家心都伤透了，转头又说喜欢，这谁受得了啊。”
捏着黑笔的力道徒然加重，顾南谨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光是听见少年难过的只言片语都觉得心脏隐隐抽疼。目光还落在纸面上，思绪却早已挂在谢辞身上，学生会会长只能悄无声息地绕着弯子试探道：“他……很难过吗？”
叶少逍瞥了眼冷静如常的顾南谨，以为对方就只是单纯随便问问，耸了耸肩：“大概吧，都生病请假了呢。”
叶少逍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你不是跟他同班的吗？早说嘛，原来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知道谢辞的情况才来找你打听的呢。”
难怪今天早上没见着谢辞人影。
顾南谨若有所思，眉头愈皱愈紧。
叶少逍无聊地叹了口气，转身欲离去：“既然你这里没啥能打听到的，我就问问别人去了。”
顾南谨：“……等等，你没事打听谢辞干什么？”
说到这个向来八卦的纪检部部长就完全不困了，大有要说三天三夜之势：“嗨呀，你不知道谢辞的人气有多高，我们年级还有一大票关心他的小姑娘小伙子找我问情况。虽然我呢平时消息很灵通，但我也不太了解谢辞，所以来找你了啊……”
剩下半句话叶少逍硬生生憋了回去，但顾南谨熟悉这家伙那么久，就算不说出来顾南谨也知道对方狗嘴里吐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没想到你和谢辞虽然是同班同学，却比我还不了解他。
平时不专门点出来还好，但当顾南谨突然就鲜明地意识到这么件事后，哪怕他再怎么心知肚明自己冷漠的本性，依旧有种叫人不太舒服的情绪堵在心脏处，酸酸涨涨的融化开去，然后刹那间似有某种情愫在心尖飞快地生根发芽了，盘踞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地方，令人完全没有办法忽视掉这个存在。
顾南谨垂着目光思忖半天，脑海中小少爷弯着眼睛站在昼空之下的模样挥之不去。
最终，眉眼锋利隽永的少年闭了闭眼睛，喉结上下微微滑动，声线清冽克制之下波涛汹涌暗色滚动：“关于生病待家的学生，我们学生会是不是专门有派同学去送作业的？”
“对啊。”叶少逍疑惑不解地点点头，不太清楚顾南谨突然提起这个话题的原因，“不过这项工作一般都是交给学习部他们来做的吧？”
“没关系。”面无表情的少年垂眸起身，细致耐心地理了理衣角的皱褶，银丝眼镜遮挡住漆黑眸底的具体神色，惠效中学的白衬衫校服勾勒出少年颀长挺拔的身姿，将矜贵傲慢的贵族气质衬托更甚，“交给我吧。”
叶少逍掏了掏耳朵，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啊？”
被虐/待惯了的叶少逍甚至怀疑是眼前的顾南谨被人魂穿了。
顾南谨嘴角难得翘起一个弧度，却讥诮讽刺而不近人情，与生俱来的身高优势使得这位学生会会长在面对无论谁的时候都是俯视的姿态，银丝眼镜反射出冰冷苍白的灯光：“叶少逍，耳朵不好需要我现在就给你开张假条送你去医院吗？”
“耳朵不好”的叶少逍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咳……”这个调调，是顾南谨没错了啊。
不八卦就会死的纪检部部长发出迷惑的声音：“顾哥，你没事儿去送什么作业啊？”
顾南谨言简意赅：“顺路。”
叶少逍：？？？你摸着良心你他妈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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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章 Chap.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