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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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王哥哥不仅人长得好看，而且还有一手出人意料的高超厨艺，不过只是从来未在他人面前露过罢了，因此圈子里除了谢辞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矜贵傲慢的晏少爷还有这本事。
唯一的观众在洗完澡后乖乖搬了把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捧着脸眼睛亮亮，一脸崇拜地望着晏流卿在厨房内游刃有余刀工娴熟的模样，小鼻子没忍住抽了抽，贪婪地嗅着自锅内飘出来的香味，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于是当晏流卿拧灭了灶台的火，戴着防烫手套刚打算把热气腾腾的菜端出去时，撞入眼帘的就是谢辞一副小馋鬼咽口水的模样。
谢辞很是殷勤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屁颠屁颠地跟在海王哥哥后头帮着端走剩下两个盘子，完了之后趴在桌子上支着脸陶醉地闻着菜香，看上去颇有点像下一秒就能把小脑袋都钻进去般。
晏流卿噗嗤一声笑出来，一双深邃狭长的桃花眼被光映得璀璨熠熠，尾音被拉得又长又翘，像柄作怪的小钩子勾得人心痒痒的：“这么喜欢哥哥的手艺啊。不如把哥哥带回家让哥哥一辈子都只给小辞做饭？”
缱绻暧昧又温柔款款，被漆黑长睫包裹着的漂亮眼睛皮卡皮卡地还在放着电，换个旁人来见了都估计谁都顶不住。
但谢辞早就习惯了海王动不动张口就跟撩人似的说话腔调，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什么都没听进去还要敷衍着点头表示朕已阅，腮帮子都被菜塞得满满当当地一颤一颤着，似又乖又软的小白兔子咀嚼着进食。
晏流卿：……
晏流卿在不知道挫败过多少次之后早就心平气和了，然而当看见小少爷刚扒干净碗里最后一口饭之后垂着颤颤巍巍的睫毛，转身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瓶白酒拔出塞子往玻璃杯里倒时，额头青筋还是突突突地乱跳，忙站起来去拦着闹腾的小祖宗。
“等等等等小少爷。这种东西可不是你能随便乱喝的。”晏流卿无奈地拦下谢辞，低声下气地哄着小少爷，但当对上那双黑白分明水汽氤氲的猫儿瞳、不料瞥见眼眶周围一圈的薄红时，晏流卿却狠狠怔在原地。
刹那间似乎什么都安静下来了，连小少爷躲避着掉下的眼泪打在衣服上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心脏似被狠狠击中了最脆弱的地方，密密麻麻地疼痛深渗骨髓没入每根血管，淌至全身上下令滚烫的指尖都在阵阵地发凉。因酸涩嫉妒而叫嚣着的情绪堵着喉咙，似湿咸苦涩的海水漫进鼻腔使人溺亡，叫晏流卿无法发出半点声响。
电光石火间晏流卿恍然，随后不知过了多久，在周遭岑寂的静默中他听见自己声线沙哑地、试探般轻唤了一声：“谢辞。”
“……你还在难过吗？”
圈子里的人都知道谢小少爷其实挺情绪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因此也格外心软而好说话得很。
但只有晏流卿清楚，谢辞怕疼得很，记疼也记得格外深刻，尽管再怎么心软，难过化作的伤疤留下了就是留下了，谢辞能记上一辈子。
小少爷一辈子都泡在糖罐儿里，舌尖沾了点苦都受不得。可晏流卿偏偏爱极，恨不得他的小玫瑰就永永远远地待在自己为他织就的玻璃罩子里好好呆着，做个不为人间事烦忧、光风霁月的小神明。
这是晏流卿头一次见到自己的小朋友这么委屈又无声地哭着，柔软纤长的睫毛都被泪水打湿着垂落，像可怜的黑色凤尾蝶双翅合拢起来。
小少爷生怕自己的狼狈被人看了去，但躲也躲不开，只好倔强执拗地扭过脑袋只在晏流卿的视角内留下一小半张侧脸，脸颊一半是醉一半是哭得绯红，瘦削的肩头还在脆弱地颤抖着。
谢辞早就在晏流卿阻拦之前给自己灌下了一口白酒。这一口闷下去的效果，只需须臾便显而易见
——酒液淌过喉咙，似一团灼烧着的烈烈活火自口腔顺着食道一路滚入胃袋，一时小少爷连话都被烫得说不出口，苍白的手指紧紧缠着晏流卿扶着自己的手臂，指尖因力道之大隐约泛青，还在抖个不停，徒留被压抑在心底的情绪遇着火便于瞬息间被点燃爆开，刺激得泪腺迅速在眼眶中蓄满晶莹的泪珠，簌簌落下。
“哥哥，是我哪里不好吗？”
谢辞彻底醉得忘了今夕是何夕后扭过头来，问话也问得委屈巴巴的，嗓音软得令人心疼。小少爷眼尾因醉意漫上秾丽的红，而一双布满水色的乌眸仍努力睁得又大又圆，克服着隐隐约约的睡意，一眨不眨地望着晏流卿，带着点孩子般不解的天真与固执。
“不是的。”晏流卿默了默，垂下头时略长的柔软发丝落下，被泪水打湿了贴在小少爷酡红的双颊，而他对上那双氤氲的眼睛徒徒觉得喉咙干涩无比，“是小辞太好了。”
小少爷呆呆傻傻地瞅着晏流卿的眼睛，愣了半天，倏地抓紧了晏流卿的手，只是低声喃喃着：“顾……哥哥……”
那只被谢辞抓住的手轻微地顿了顿。
——原来竟是把自己认成顾南谨了吗？
晏流卿敛下眸中的光，似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烦躁阴郁的情绪便于此时丝丝缕缕地从心头钻出来。
谢辞喝不得酒，现在醉得一塌糊涂，连天南地北都分不清了，还怎么分得清眼前谁是谁呢。世界都是明明暗暗混混沌沌的，眼前人亦看不清面容，徒徒扑面而来一股子皂角香气裹挟着似被厚重纯净的雪层压得甸漫的苍松枝桠间丝丝偶尔逸散出来的冷香叫人觉着熟悉且心脏跳得急促。
——是顾南谨？……还是晏流卿呢？
小少爷不知道，也分不清了。
但谢辞哪怕醉得一塌糊涂，骨子里对这股熟悉气息的依恋却依然深刻。于是晕晕乎乎的小少爷主动又讨好似地抱住了晏流卿的腰身，眼尾亮晶晶的泪珠还没落下呢眼睛就弯了起来，嗓音都甜腻了好几分，还含着可爱的鼻音，说话黏黏糊糊似撒娇的奶猫伸着肉乎乎的小爪子晃啊晃的：
“哥哥，我疼。”
哥哥这个称呼，叫的会是谁呢？
晏流卿跟自虐似地这般想着，闻言仅仅垂着长睫无声地凝视着小醉鬼红扑扑的脸颊。少年兀自看似懒散随意地笑了笑，倏忽伸出手捏住了对方精致的下颔。
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被拉近，温热的鼻息铺洒于宛若抹了胭脂般浓墨重彩的昳丽脸庞上，少年嗓音本质清冷此刻却沾染滚落了尘埃的欲与晦暗：
“谢辞，看着哥哥。”
声线依旧是平日的慵懒，带着点漫不经心似的危险诡谲与风轻云淡之下的波涛汹涌，格外耐心而温柔地哄骗着小醉鬼，唇角都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像是正在织就着一张引人堕落的绮丽梦境。
“乖，告诉哥哥。我是谁？”
——然而所有浓重隐秘又阴暗晦涩的情绪还没等彻彻底底皴染开，触及谢辞眸中宛如稚子的懵懂迷茫与因疼痛而下意识蹙起的眉便狠狠一愣，迅速如潮水般自眸中狼狈退下避开，隐藏于眸底悄无声息蛰伏起来。
下巴处传来的疼意愈演愈烈，小少爷挣扎着想要往后缩，却被晏流卿强制桎梏于原处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瘪着嘴红着眼眶地看着对方，一副可怜到再不能可怜的模样，连眼眶里摇曳着粼粼的水光都像是无声的谴责。
晏流卿被看得怔愣，下意识卸下力道，松开手垂在身侧，好一会儿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呼吸都停滞半拍去了，少年手足无措地往后踉跄着退了一步，宛如做错事的小孩儿，却没能忍住蜷着摩挲了下指腹，无法招架似地、仿若被对方目光烫伤般移开眼躲避着谢辞的目光。唯有心头暗自涩意横生，恶劣地讥诮着自己与一个醉得晕乎乎的小家伙在较些什么真。
“哥哥你为什么不疼疼我呢？”小醉鬼说话含糊不清，带着叫人心堵的哭腔，大抵是因为下巴还在疼的缘故，“我好疼啊。”
丢盔弃甲，仓皇败走。
似是认输，亦似尘埃落定。晏流卿闭了闭眼睛，将一切情绪都收拢阖上，生怕吓着谢辞半分，而再睁开眼睛时，眸中仅剩下被灯光掩映得光怪陆离的温柔与专注——像浸泡于冰水中的两丸墨玉，被技艺精湛的画家涂抹上柔和到不可思议的颜料，自此赋予上了与从前再也不同的鲜活意义。
晏流卿很认真地、一眨不眨地端详着小醉鬼泪光朦胧的眼睛，与对方视线严丝合缝上的那刻竟觉得自己一时不仅心脏痛极，眼前的视线也跟抹开了什么般模糊起来。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半天，声音又轻又哑，明明极轻极细宛如一根濒死的飘在半空的羽毛，却好似下一刻就要于干冷的空气中溶解开去了：“疼的……”
少年浓密鸦青的眼睫耷拉下来，似蝴蝶的翅膀颤颤巍巍地合拢上，于眼睑下打上一层浅色的阴影，叫人看不清他眸中的具体神色。但晏流卿像是怕谢辞没听懂自己说了什么，又轻声地完整重复了一遍：
“……哥哥疼你。”
最疼你。
只疼你。
一字一句，皆如力透纸背。
晏流卿想啊，自己真真倒算是个不折不扣的卑劣小偷了。
他一直没什么出息，胆小得很。不敢在小少爷清醒时、就在人家面前这么说；就算等到小少爷喝醉了也不敢，只能借着别人的名儿，像给自己套上什么足够安全的、不会被拆穿的外套，才能把这些隐蔽的、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得光的心思字字句句绕了个大弯子再说给小少爷听。
但晏流卿又觉着难受，觉着不服气。他想啊想，想那个顾南谨到底哪里好呢，没自己好看也没自己会照顾人。越想越气，也不敢往小少爷的面前泄，只能在心底随处挖个坑，并着那些对小少爷不可言说的心思一块儿就这么把暗恋的苦水倒进去，倒个痛痛快快干干净净再埋上，埋到地老天荒，等哪天不高兴了再挖出来瞅一眼。
就这样，也够了。
这般想着，晏流卿抬眸小心翼翼地瞥过去，却发现小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自己的怀里睡熟了。
人就软趴趴地靠在自己身上，通透的灯光打在谢辞精致秾丽的侧颜上，像是跌落人间懵懂无知的精怪，微红柔软的脸颊上还残留着点泪痕，呼吸时一股混着淡淡奶味儿的清浅酒香随着气息密密扑来，熏得晏流卿觉得自己都要跟着一起醉过去了——看上去乖得要命，对自己这个心怀不轨的家伙没有一点提防。
……哎。
海王哥哥似认命般无奈地叹了口气，弯下腰以公主抱的姿势动作轻柔地抱起小少爷，好似跟怀着什么易碎的珍品般，将人送到床上后还不放心地给人家掖了掖被子。
这么一看倒真像是成了谢辞的保姆了。
晏流卿颇感好笑地想起之前自己在其他地方听到的些闲言碎语，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狡黠地弯了弯。
紧接着，少年俯下身来，顷刻间温柔的皂角气息笼罩了谢辞的鼻腔。
谢辞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温热落在了自己的眉间——柔软的触感融化在了自己的肌肤上，渗透进丝丝缕缕的甜，伴随着少年又轻又柔、像是哄小孩儿般的声音：
“晚安。”
灯光熄灭，房门被轻手轻脚地合上。
当一切光线湮灭之时，本该沉入梦乡的谢辞颤着睫毛倏地睁开了眼睛。他有些怔怔地抬手，摸了摸眉间刚刚被亲过的地方
——有点烫。
其实按照小少爷的人设，现在的谢辞早就睡了。
然谢辞沉默半晌，突然没头没脑地喃喃了一句：
『系统……』
『我好像……有点喜欢上晏流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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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hap.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