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为夜空星》桔子粟

15、第十五章

　　《他似夜空星》
　　桔子粟/文

　　第十五章

　　车里的空气像是被按了暂停，凝滞不动。
　　电话对面，赵恒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压低声音，迟疑地问：“老喻啊，小葛不会就在你旁边吧？”
　　喻丞舟：“......”

　　葛允兮轻咳了一声，算是对他的话做出回应。
　　电话那头立刻爆出一声惊天大艹，赵恒不肯死心：“你丫的不会还开了免提吧？！”
　　喻丞舟：“嗯。”
　　“......”

　　“赵恒......哥，”葛允兮突然觉得和喻丞舟同流合污也不是什么坏事，“你今天给我转账的时候，是不是不小心转多了呀？”

　　“啊？没啊。没有没有，就那么多。”赵恒，“我这信号突然不好了，我先挂了哈，小葛你下次来玩我再请你吃饭，再见。”
　　见字还没落音，电话就飞快被挂断了，像是多等一秒都会有生命安全。

　　车里重新恢复安静，葛允兮看了眼前座的喻丞舟，他专心地注视着车流，偶尔幅度微小地转动着方向盘。
　　完全没有因为刚刚的“童养妻”受到影响。
　　也没有要给她一个解释的意思。
　　她总不好自己去兴师问罪。
　　如果是别人她肯定是要问个说法的，偏偏是他。

　　真憋屈——葛允兮靠进座椅靠背里，不太开心地想。

　　喻丞舟看了眼后视镜，女孩安静地坐在后座，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玩手机，看起来并没有将刚刚赵恒的话放在心上。
　　是不明白还是不在意呢？
　　他不知道，也不能问。

　　-
　　喻丞舟依旧是将葛允兮送到了宿舍楼下，临她下车时，他还是解释了一句：“你赵恒舅舅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他没正形惯了，喜欢开玩笑。”

　　果然是玩笑话。
　　朋友之间总是喜欢开这种玩笑的。
　　不能当真。

　　葛允兮轻轻点了下头：“我没放在心上。”
　　她走出两步，又转回来。

　　喻丞舟看着她：“怎么了？”

　　“丞舟舅舅，现在能证明我不是小朋友了吧？”
　　“嗯？”
　　“小朋友能给你当老婆吗？”她鼓起勇气反问，又立刻补充，“虽然你朋友是玩笑话，但这也侧面证明了我的年纪不小了。”

　　喻丞舟一愣，忽地笑出声来：“也对，童养妻也是妻。”
　　他轻点额角，偏着头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半开玩笑道：“是可以给我当老婆了。”

　　“！”
　　“？？”
　　他在说什么？？？

　　阳光下，小姑娘一张脸倏尔染红，杏眼圆溜溜地瞪着，眼神看上去莫名地有点惊恐。
　　看来很不乐意。
　　他收敛了玩笑神色，重新坐正，说：“舅舅逗你玩的，回去吧。”

　　葛允兮看了他一眼，男人的神色温和，却透着几分难以靠近的疏离，她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我知道。”
　　我知道你只把我当外甥女。
　　我知道我们没有可能。
　　我知道，所以我从来没奢望。

　　但还是有点失落。
　　没出息。

　　女孩的背影清瘦却笔挺，在阳光下一步步远离，喻丞舟收回目光，心烦意乱地揉了揉太阳穴，打道回府。

　　回到家，赵恒已经发了一堆消息。
　　喻丞舟扫了一眼，直接拨通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一出声就很震撼——
　　“老喻，你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德啊。”
　　“？”
　　“能有小葛这样聪明漂亮善良勇敢......”
　　喻丞舟无情地打断他：“她已经回去了，说人话。”

　　“回去了？你不早说。”赵恒立刻说人话，“太尴尬了，之前她在你也不说一声，搞得我多猥|琐似的。”

　　他轻笑：“看不出，你对自己认识还挺透彻的。”

　　“......”赵恒岔开这个不友好的话题，“诶不过说真的，她听见我那么说什么反应？有没有害羞？或者兴奋、小高兴？”

　　“没什么反应。”喻丞舟，“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为什么？不应该啊，”赵恒百思不得其解，“她看你那个眼神，眼睛里卜灵卜灵的，一看就是喜欢你啊。”

　　“老赵，”喻丞舟叹了口气，“哪天去趟医院吧。”
　　“？”
　　“眼睛坏了就得治。”喻丞舟，“别拖着啊。”
　　“……”

　　沉默片刻后，喻丞舟开了口：“喝多了就去睡一觉，别在这胡说八道了，我们就是纯洁的舅甥关系。”

　　“神他 | 妈纯洁的舅甥关系。”赵恒不怕死地吐槽，“又不是嫡亲血缘，男女之间哪来纯洁的关系？”

　　“......”

　　赵恒絮絮叨叨地反驳：“我没喝多，半瓶红酒还不够我开胃呢，诶我说——”
　　反驳到一半，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今天不喝酒，不会是怕自己在小姑娘面前酒后吐真言吧？”

　　-

　　亏得碰上喻丞舟这场及时雨，葛一凡的医药费终于有了着落。
　　葛允兮腾了五千块钱给王夏璐，剩下的四万多转给林医生，她总算是过上了几天无债一身轻的生活。

　　但也不是完全不欠债的。
　　喻丞舟，她最不想亏欠的人，却是她最大的债主。
　　有时候她又庆幸，因为每亏欠一点，她就多了一些赖在他身边的借口。
　　近来这种庆幸尤其强烈，在她得知让她下定决心和他不再往来的原因之一——他有女朋友——只是个误会之后。

　　但理智不允许她放纵自己的这种庆幸，她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个理智的人，所以会抓住一切还他人情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来得比她想象得要更快。
　　周四夜晚，葛允兮刚从自习室出来，接到了一个电话。
　　“小葛，你现在有空吗？”
　　是赵恒。

　　手机夹在侧脸和肩膀之间，葛允兮一边从储物柜里收东西一边问：“怎么了？”

　　“是这样，”赵恒说，“你丞舟哥他喝多了，我这边醉鬼一堆，我一个人顾不过来，你能接一下他吗？”

　　葛允兮动作一顿，立刻将电话换到了手里：“他在哪？”
　　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她温吞地解释，“丞舟舅舅一个人在这边没个亲戚，我应该去接他，你把地址发给我吧？”

　　挂断电话，她就觉得自己的说法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太蠢了。

　　葛允兮懊恼地收拾好一大书包的书，关上储物柜，背着书包跑出了图书馆。

　　出乎意料，吃饭的地方离南大不远，打个车很快就到了。

　　到了会所，她跟服务员报了喻丞舟的名字，服务员一瞬间变得殷情，领着她往里走。
　　弯弯绕绕走了好长一段，她被带到一个包厢门口，服务员说：“喻先生在这里休息。”

　　葛允兮点头，道了声谢，看着服务员离开后，推开包厢门，走进去。

　　没有预想的酒气熏天人声鼎沸，包厢里安静得有些冷清，诺大的房间里只有喻丞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冷白色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孤寂。

　　“你怎么来了？”
　　沙发上的人睁开眼，眼睛里血丝密布，声音沙哑，应该是喝多了的原因。

　　葛允兮站在和他半米远的位置，说：“赵恒哥说你喝多了，我来接你。”

　　喻丞舟轻嗤一声：“这个家伙。”
　　葛允兮没听清：“什么？”

　　他抬起目光来，像是没听见她的疑惑，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葛允兮犹豫了一下，慢吞吞地走近两步。

　　女孩移了两小步后又不动了，他等了几秒也不见动静，放下手，无奈道：“我是能吃了你？”

　　“不能。”葛允兮认真地给他排雷，“我皮糙没肉骨头硬，不合您老人家胃口的。”
　　“……”

　　喻丞舟一顿酒差点没给她气醒了，他质问她：“知道不合我胃口你站那么远？”
　　他勾着唇，饶有兴致地问：“是怕我饥不择食？”

　　葛允兮觉得这个对话有点怪怪的，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只能继续求生欲爆棚地说：“不会，丞舟舅舅您最追求生活品质了，不会这么委屈自己的。”

　　“……”
　　喻丞舟不想说话了。

　　葛允兮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是站得有些远了，她又走近了些，试探着问：“丞舟舅舅，我们走吧？”

　　喻丞舟瞥了她一眼，向后仰靠进沙发里，眼皮合上，说：“走不动。”

　　“……”
　　葛允兮没办法了。
　　她喝多了耍赖的时候，他是怎么做的呢？

　　她把书包放在一边，走到他面前，弯着身子问：“来，外甥女背你？”
　　喻丞舟张开手。

　　“……”
　　还真的要背啊。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葛允兮认命地咬咬牙，转过身，背对着他蹲下，壮士断腕般英勇道：“来吧！”
　　压死葛允兮的喻丞舟。

　　想象中的负重感半天没有到来，到来的是男人的轻笑声。
　　葛允兮茫然地回头，喻丞舟靠在沙发里，笑着：“你这小身板——我要压上去了你还能起得来？”

　　这老伙子怎么还看不起人呢？

　　看不起就看不起吧。
　　反正她也确实起不来。

　　葛允兮大度地拍拍手，撑着大腿站起，转过身，眼前却突然发黑，一阵眩晕感袭来，头重脚轻的。
　　不该起来这么急的，她想。

　　面前的女孩忽然开始晃晃悠悠，酒精阻断了大脑的思考，喻丞舟凭着下意识的反应伸出了手——

　　不偏不倚地，她扑进他的怀里。
　　酒味混着男人身上的香水味铺天盖地地弥漫过来，醺得她脸热头昏无法思考，只能听见耳边一下一下地，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又乱又急。

　　单薄衣料下的温度炙热，带着传染性，让她的手也跟着烫了起来，她下意识地缩了缩手指，摸索着想找个支撑站起。

　　手腕上却突然一热，身下的人像是闷抽了口气，她低下眼想去看抓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大手，耳边拂过男人的气息，带着微醺酒意，挠得人心都发痒。
　　“小爪子抓哪呢？”他低声说。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