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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004章 ...

  •   半夜。

      道醇饿得睡不着。被斋饭养大的小身板,还干那么多的活儿,能撑到现在才饿已经很不错了。

      他熟门熟路偷溜出去。厨房在丹房后面,几步路就到。

      这两天连续经过两个妖怪的洗礼,他自觉胆子练大了一些。

      好在祖婆婆神龙不见首尾,妙莲观只有他和师父两人住,房间管够,他才不用和花蛇挤一个房间。不然夜夜得被他吓尿。

      师父和他每日的吃食极为简单。道观四周有田,据说从明朝以来就属于妙莲观。田的肥力极好,种什么都能比别处长得好。

      不然王福他老婆怎么会天天惦记着来观里偷东西吃。

      他记得昨天从地里拔了一个青皮萝卜。这么冷的天吃点萝卜可以清火,今天被装可怜的花蛇给气得心口疼,亟需一根下肚慰藉。

      推开厨房的门,凭着记忆顺着墙边,先是摸到灶台,而后顺着灶台边儿摸到案台,萝卜就放在案台左侧的竹筐里。

      手一探,摸了个寂寞。

      道醇站直身体,挠挠头。

      刚一转身,黑魆魆中,一对竖着的金黄瞳仁赫然在目。

      道醇吓得飞起,伸手抄起竹筐砸过去。

      瞬时身上快速被长条冰块缠绕,懵逼间,金黄竖瞳近在咫尺。

      “师兄,偷东西,可不是道家所为。”

      道醇牙齿打架,他拼命想象此刻缠着他的是那个窝在角落里的可怜虫,有手有脚,会哭,而不是冷飕飕的蛇。

      “小,小花。”道醇被勒得喘不上气,“祖婆婆她让我来,拿,拿个东西。”

      金黄瞳仁闪了闪,似乎在嘲笑道醇拙劣的谎话。

      下一秒,金黄竖瞳消失,烛火亮起,穿着道袍的花蛇笑嘻嘻地站在道醇面前。

      “拿这个吗?”

      花蛇举起青皮萝卜,嘎嘣一声啃了一大口。

      “妙莲崖长出来的什么都好吃。”

      道醇一边憋着眼泪,一边忍着口水。

      花蛇吃了两口吃得不耐烦,直接全部丢进嘴里,青皮萝卜瞬间消失。

      道醇的眼泪口水齐飞,欲仙又欲死。

      就在这时,从旁边传来嗡嗡声。

      花蛇回头,瞧见与简陋厨房极不相符的冰箱。

      妙莲观自给自足,吃多少摘多少,也无需存储肉类。压根用不到冰箱。且妙莲观这么穷,怎么能买得起冰箱?

      花蛇眉心一皱,抬脚走了过去。

      道醇急了,“你可别乱动。”

      花蛇装作没听见,伸手拉开了妙莲观唯一的现代电器。

      冰箱空空如也,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小盒子。

      花蛇探头进去,微黄的灯光映着他雪般的脸。

      巧克力基座上摆着一枚粉粉嫩嫩圆圆鼓鼓的桃子,顶头还放了一片桃叶。

      深吸一口气,浓郁的蛋糕香味扑鼻而来。

      道醇吞了口唾沫,“你想吃吗?”

      吃了就会被祖婆婆暴揍一顿然后再次变成他的飞镖玩具哦。

      “这是乌龙白桃糕,山下桃花楼这家老字号糕点店的经典。吃一次少一次。”

      花蛇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这糕点采用古法制作,有三四百年历史,传承人八十多岁了,没几年活头。”

      花蛇毕竟是个“孩子”,道醇笃定地认为,妖怪虽然厉害,但也有贪吃的小孩阶段。

      他眼巴巴地瞧着花蛇被自己的话打动,正准备在他吃掉的那一瞬,扭头回去告状,结果瞧见花蛇小心翼翼地把冰箱门关上。

      乌龙白桃糕逃过一劫。

      花蛇也逃过一劫。

      道淳计划失败。

      “这么精致的糕点,肯定不是你们两个糙道士享用的。”

      花蛇不傻。

      道醇抿了下唇,强忍着不适感,站到花蛇旁,再次打开冰箱门,把头探进去。

      “闻一闻总没关系。”

      他故作陶醉地深深嗅着香味。

      过了会,花蛇果然也凑进来。

      两只小脑袋你我碰我碰你,争先恐后。

      既然吃不到,那就多闻一闻。

      就在两人抢得不可开交时,忽然各自的肩膀上压上一只纤纤玉手。

      “看什么呢?”

      声音极为温柔好听,像初春的冰川融化,像春末的第一场雨。

      花蛇和道醇同时一僵。

      下一秒,花蛇秒变原形,嗖得一声缠上道醇,动作之流畅之迅猛,让人叹为观止。

      狠狠打了尿颤的道醇:“………………”

      连菀伸出手指让道醇靠边站。

      一人一蛇,默默腾挪至三步外。

      连菀端起乌龙桃花糕,提着花灯飘飘然走了。

      花蛇非常淡定并心安地从道醇身上滑下来,滋遛滋遛闪入了黑暗。

      道醇决定:今后谁半夜再出来谁就是狗!

      *

      中庭。

      连菀一脚踩上铁栅栏,掠上古树,在一处横向粗大的树枝上斜靠着。

      她像是没有重量似的,手掌撑着半边脸颊,眉心处的花钿若隐若现。

      花灯在空中随意漂浮着。

      毕竟是穷乡僻壤处,没有高楼炫灯,抬头便是灿烂星河。

      方才从冰箱里拿来的乌龙白桃糕放在旁边的三叉枝上。

      连菀伸手拿过来,放在面前闻了闻。

      自两百年前她醒过来,什么都记不得,唯一让她感到熟悉并安心的便是这东西。

      她早已辟谷,对食物并无任何欲望。但莫名的,她隔几天不闻一闻这味道便难受。

      不知在树上坐了多久,她终于呆够了,抬脚走去道醇的房间,开门,放下,出门时,手里只有那盏花灯。

      绕过长廊,她转身融入了黑暗。花灯也一并消失。

      忽然,一只玉手从黑暗中露了出来,掐着某蛇的七寸。

      随即连菀从黑幕中走了出来。

      “你跟着我,就不怕我剥了你的皮,掏了你的胆,剔了你的肉,丢江里喂鱼?”

      花蛇小豆眼忽闪着,尾巴不安地卷起。

      连菀瞥眼看过去,忽然笑了起来,“哦。”

      说完把花蛇丢到了地上。这次动作还算温柔。

      花蛇抿着唇,“你为什么不杀我?”

      连菀皱起眉头,“蛇肉不好吃。”

      说完,转身再次踏入黑暗。

      花蛇风中凌乱。

      蛇肉不好吃?

      祖婆婆吃过蛇?

      还是只是嫌弃他的肉不好吃?

      恍惚了好一会才缓过来,他的眸光落在自己蜷缩的尾巴上。

      鳞片一层层反向翘起,鳞片根部与身体就剩下薄薄的一层牵连,就像是被狠厉的风狠狠刮过似的。稍微碰触便疼得钻心。刚开始时血还不停渗出,如今连血也看不见了。再过几天怕是尾巴都没了。

      壁虎尚且可以断尾求生,他却只能死。

      此时天空曦光出现,他听到道醇趿拉着鞋子出门扫地了。

      哗啦哗啦声中,花蛇哼了一声化身为人,中气十足地喊道:“师兄,昨夜睡得可好?”

      道醇原本拖拉的双脚瞬间灵动起来,麻溜冲出了山门。

      妙莲崖的一天又开始了。

      *

      这天大清早老道长早早地将自己捯饬得格外仙风道骨,站在大门口等。

      差点把妙莲崖等成了望夫崖。

      等到日上三竿,也没见一个香客来。

      他派道淳悄悄下山,还神神秘秘地让道淳一定要隐去踪迹。

      道淳不明白,说咱们妙莲崖三百六十五天有一百五十天没有香客来,习以为常的事情今天怎么就不平常了?

      老道长一脚揣在他的屁股蛋上,让他滚下山去看有没有看起来不像是香客的人。

      道淳是个好奇宝宝,还想问个清楚,老道长是暴力师父,呵得他不敢多言。

      结果没等道淳下去半个小时就瞧见他慌里慌张地冲回来,大喊道:“师父,完犊子。咱们下山的路被人掀断了!”

      老道长一听,立马喊上花蛇,师徒三人冲下山门。

      当然他手里还提着他的惯用武器——妙莲崖祖传烧火棍。

      下山的路早些年政府修过。妙莲崖陡峭,上山下山的路修不了水泥路,为了不破坏环境并营造出神秘道观的气氛,这路啊,铺的是青石板路,一阶一阶要人慢慢爬,慢慢挪。

      花蛇瞅着老道长健步如飞,速度压根不亚于道淳这笨小子。

      他的双腿如今受伤不灵便,倒是想化为原形滋溜一声下山,但道淳可能会吓得当场滚下山,还是算了。

      三人急急慌慌冲下崖,拐个弯,便瞧见通向妙莲村主路的分叉口被掀开了地基,水泥面板散落一地,沟壑深深,要是能过去一个人才怪。

      花蛇看过去,笑嘻嘻说:“师父,咱们妙莲崖的土跟这里的不同啊。”

      的确。妙莲崖的土壤呈深黑色,肥沃富饶,种啥啥丰收。以这个分叉口为界线,另一边属于妙莲村的土壤就是红色。碱性大,肥力十分有限。

      但老道长目前不关心什么黑土红土,他插着腰,呵呵一笑,“这肯定是老王八蛋干的。”

      王福上次来道观忽悠三个亿的项目不成,想必是动了邪心,第一步断路,第二部怕是要掐电,最后可能就要哄抢了。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三人耳边响起。

      “是我干的。”

      连菀一身白袍,施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吓得老道长差点当场去世。

      他真的不是有意骂祖婆婆。

      哭丧着脸,老道长说:“祖婆婆,您听我解释。”

      花蛇在旁忍着笑。道淳一脸懵,不知道什么情况。

      连菀瞧着黑色土壤里扭扭曲曲蠕动的蚯蚓,回头跟花蛇说:“你不吃蚯蚓?”

      花蛇:“……不好吃。”

      两人的对话莫名其妙。老道长仔细瞧着被掀开的路,确实毫无挖机施工的痕迹,像是被谁拱进土壤,然后用力一翻身,便掀断了。

      看这鸿沟的圆润程度,老道长再看向花蛇,觉得他好像没有那么乖巧了。

      不过花蛇肯定不是故意为之,应是被祖婆婆胁迫,这么一想再看向花蛇,又觉得他真的好可怜。

      道淳等了半天也不见师父骂花蛇,顿时觉得呵呵哒。师父总说只要他把经书背好便是他的乖徒徒,结果经书念得好哪里抵得过一张小白脸。

      连菀乜着老道长:“你在等北京来的专家?”

      老道长赶紧举手解释,“等我给他们打电话说不用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出发了。我不好让人家再回去。”

      他说的是实情,原本他想着等专家来了,好好把祖婆婆这天下独一无二的特性多夸夸,让祖婆婆开心然后同意参评古树名木,结果……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

      连菀:“我都不知道自己从哪来的,他们能把我研究透?”

      “再说,我可不乐意身上挂个狗牌。”

      “要挂你挂。”

      老道长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开过来。路断,车停,从里面走出几位文文雅雅的男人。

      老道长下意识觉得这些人就是应该今天到的专家。

      对方朝他们打招呼,询问妙莲观的去路。

      老道长可怜巴巴地看向连菀。

      连菀扭过脸,不理他。

      忽然对面有人的手机响了,接了电话后,着急慌慌地要走。

      老道长急了,赶紧问他们去哪。

      “市里的三清观今天开了好几十个并蹄莲,我们得赶紧过去看看。”

      然后说了好几声太难得了,太稀有了,连人带车咻的一下跑了个没影。

      老道长一口老血吐出来。

      连菀扭身就走。

      老道长赶紧追上去,“祖婆婆,咱们妙莲观被三清观抢去了唯一的文保单位称号。现在不过是开了点并蹄莲,他们都当稀罕东西。三清观的睡莲明明没有您的花稀有,没您的花好看……”

      连菀停住脚,“我们妖精之间只比脸,不比本体……当然我不管是脸还是本体都比三清观里的睡莲精好看很多倍。”

      老道长:“…………”

      道淳:“…………”

      花蛇:“…………”

  • 作者有话要说:  妙莲崖第一傲娇妖*连菀:没错,我一点也不普通,我也非常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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