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吻》应迟

5、第5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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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翡不想“巴结”袁飞，当时那句气势汹汹的质问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愤懑和勇气，他像一只蜗牛，试探之后又把脑袋缩进壳里，变得迟缓，慢吞吞的，没有存在感，还很好欺负。
　　他们冷战的时间很长，长到好像不当朋友也无所谓一样。

　　郑游谦的奥迪车后来又停过两三回，每回的第二天，陆翡在学校里就能听见骷髅男和袁飞讨论他们在网吧通宵游戏的心得体会。
　　陆莲音安分了半个多月，前天把发色换成了酒红色，抹着艳丽的口红，给他留了几百块钱，又失踪了。

　　大人们的保证永永远远都有“下一次”，陆翡早就看透了。
　　他花了更多的心思在舞蹈课上，只有跳舞的时候他才是自由的，像是能飞起来一样，可以让他有理由有借口地挺胸抬头，不用缩起来像个傻瓜。

　　课间休息，陆翡拍打放松腿上的肌肉，夏雨婷从门口冒出脑袋来，一见他就笑，给他打手势：“陆翡，陆翡，你过来一下。”
　　头发束得紧紧的，盘在脑后，夏雨婷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练功服，脚上一双粉白的舞蹈鞋，她轻轻踮着足尖，轻盈又漂亮。

　　陆翡看见她也觉得她好看，他甚至会想，如果夏雨婷喜欢的是自己，那他是不是会在同学之间更受欢迎一些。
　　想到这里陆翡脸上带了一点腼腆的笑，他走过去问：“怎么了？”

　　夏雨婷和他们专业班的同学笑着打了招呼，然后就把陆翡拉到走廊尽头的角落里，趴在窗台上问他：“袁飞最近还在加训吗？”
　　女孩子有些抱怨地说：“你和我说他加训半个月，可是这都快一个月了啊……”

　　陆翡心里那些幼稚的念头落空，他沮丧地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不好意思啊。”
　　夏雨婷连忙摆手笑起来：“没关系啊，我只是看你们玩得好想问问你嘛，说什么不好意思那么客气。”

　　“你也能看出来的……”夏雨婷摸摸鼻子笑得有些羞涩，“我喜欢他嘛。”
　　陆翡心里有些酸涩，他点了点头：“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夏雨婷拉住他：“我和你说了悄悄话，你不许和别人讲。”
　　“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夏雨婷嗤嗤地笑起来：“我知道的，你人特别好！”
　　这样的夸赞陆翡从没有遇到过，他腼腆地抿了一下嘴唇，脸也红了：“嗯……谢谢。”

　　夏雨婷掩住嘴唇噗嗤一笑：“你真可爱，”夏雨婷又牵住他的胳膊抿了抿嘴角，紧张又害羞地问他，“那你能不能帮我呀……”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陆翡有些紧张，他平时不出头也不出彩，半透明小人物一个，还是第一次有女生要他帮忙，他有些兴奋，又隐隐觉得不安。
　　夏雨婷咬了下唇，女孩儿碾着脚尖，低着头好一会儿才抬起来，小声道：“下个星期天我过生日，你来吗？”

　　陆翡耳朵红了，他觉得自己要有一个新朋友了，可夏雨婷下一句声音更小，她又问：“你能不能帮帮忙，叫袁飞也来啊？”
　　“……”兴奋和愉悦卡在陆翡嗓子里，他看着夏雨婷眼珠子都忘了转，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可以……”

　　夏雨婷快乐地小跳一下，眼睛里顿时有了神采，她问：“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我只能帮你问一下，他要是不答应……”

　　“没关系的！”夏雨婷笑弯了眼睛，像奥运会吉祥物里的福娃妮妮，“要是他不愿意来，你可也要来，我不会怪你的！你能帮我问一问就是帮了大忙啦！”
　　陆翡被她的雀跃感染，也笑了一笑：“好。”

　　“下课的时候你等我一起走，我还有东西要委托你。”
　　夏雨婷笑着朝他挥手，跑跳进走廊，冲他狡黠一笑。

　　陆翡也回到专业班，专业班里只有他一个男生，其他的都是女孩子，她们叽叽喳喳地跑来问：“夏雨婷和你说了什么啊，最近你们天天下课一起走，她是不是喜欢你？”
　　“不是不是，她找我是有别的事情。”

　　“什么事情啊，说一说呗？”
　　“……我答应了她不和别人说的。”

　　“噢噢，她还和你说了她的秘密！”
　　“你们的‘秘密’好多哦，还说你们两个没在谈恋爱？”

　　“真的没有，你们别乱猜了！”
　　陆翡慌忙解释，女生们却露出不信任的鄙夷表情，又抱团八卦起来，好像她们亲眼所见。

　　“嘁，还不敢承认。男生都喜欢她的长相，据说她交过好多个男朋友呢，一点都不单纯，只有男生会被她迷晕了，你可要小心。”
　　“她能进一中的少年班也是托了她爸爸的关系，她爸爸好像是个什么很厉害的领导！”
　　“难怪喜欢她的人那么多，听说她成绩在少年班也就那样啊，说什么才女，还不是靠脸靠爸爸……”

　　她们嘻嘻哈哈的，陆翡不愿意听，文工团大院里的市井流言比这些女孩子能说会道得多。
　　陆莲音和阿关都是美丽的女人，猜测和吹嘘从来都多，真的假的，实际上没多少人能说得准。

　　陆翡不愿意听这些八卦，更不愿参与其中，这是他不招人喜爱的原因之一。
　　他闷头转身去把杆边上练习，身后的同学们流露出一种不以为然的嫌弃。

　　陆翡是优秀的，文化课成绩一般，但是舞蹈上有天赋也肯下功夫，他的水平在专业课上属于当之无愧的前列。这也是他不招人喜爱的原因之一。
　　陆翡假装自己没有听见背后的声音。

　　下课之后陆翡换好衣服，他慢吞吞的，走出小房间的时候夏雨婷已经等在了外面。
　　夏雨婷笑得甜甜，陆翡便也对着她笑。

　　虽然夏雨婷喜欢袁飞，但是陆翡觉得她是个好人。
　　至少和那些喜欢背后说人坏话的姑娘不一样。

　　夏雨婷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她朝他介绍说：“这是我的好朋友，周美。”
　　“这是我们隔壁专业班的陆翡，他可厉害了。”

　　陆翡被他夸得有些不自然，他冲周美腼腆地笑了一下：“你好。”
　　“你好！”周美笑起来，她的虎牙尖尖的，“我见过你，陆翡，你长得真好看！”

　　陆翡冲她笑了一下，他不太会和人接触，遇见不认识的人有些不自然的冷淡。
　　夏雨婷也笑：“我也觉得陆翡好看，比我还好看。”

　　“哪有你这样自夸的，”周美口无遮拦笑嘻嘻的，“陆翡你初中也是一中的对不对？初三的时候你在校庆舞台上表演，那个跳芭蕾舞的男生就是你！”
　　陆翡顿时变了脸色，他有些震惊的苍白，原本笑着的，这会儿又低了头。

　　夏雨婷很是意外：“我都没注意，那时候陆翡也在吗？”
　　“你居然没有看见？对了对了，当时你在后台准备小提琴表演，可惜了你没有看见！”

　　“确实可惜，我还没见过陆翡跳完整的舞蹈呢，下回一定要见。”
　　夏雨婷说得单纯，周美却突然笑起来：“可别了！”

　　她瞧了陆翡一眼，吃吃笑着没有再说，可陆翡觉得丢脸极了。
　　那是一段很不好的回忆。

　　夏雨婷仿佛意识到什么，她没有再问。
　　周美怂恿她：“你不是要把那个给陆翡吗，你快给他呀，我看见你爸爸的车子了，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夏雨婷远远地看了一眼少年宫大门口，距离还远着，不可能露馅。
　　周美挡住她半边身子，笑闹着说：“我替你挡着，你快点儿！”

　　她羞涩地一低头，从书包里拿出一封粉色的信。
　　陆翡明白了：“这是你给袁飞的……情书？”

　　“嗯，”夏雨婷羞得没了活泼，捻着信封的一角，“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把它交给袁飞？”
　　陆翡觉得嘴巴里好苦，旁边周美还在闹腾：“你记得先问袁飞要不要来婷婷的生日会，再把信交给他，要是他说他不去生日会，这封信可就别给了，不然多羞人呀！”

　　“嗳呀，你别这么说！”夏雨婷拍打着爱笑的周美，转过通红的脸来美目一瞟陆翡，“你先把信给他，他看完了你再问，要不要来都随他！”
　　“肯定来啊！”周美笑嘻嘻的，“谁不知道你是一中的校花！”

　　“你是校花，我不和你争，要当你去当好了！”夏雨婷闹着去捂她的嘴。
　　她们嘻嘻哈哈的，陆翡接过粉色的信，夏雨婷又害羞了，偷偷地看他。

　　陆翡：“我听你的，先把信给他，再问。”
　　“谢谢！”

　　夏雨婷甜甜地一笑，然后就被周美拉跑，路上周美还在和她嘻嘻哈哈说着什么小秘密，她们快步地走了，中途周美特地回头看他一眼，眼睛里充满少女的打趣和狡诈，嘀嘀咕咕一阵，然后夏雨婷也惊讶地一回头，又被周美连忙拉走。
　　她们在说关于他的事情。

　　陆翡能猜到她们的聊天内容，无非就是去年校庆上的表演。
　　芭蕾那么美，可是他们并不懂得欣赏，陆翡捏皱了那封信，夏雨婷那个惊讶的眼神像一根刺，又复扎进他的心口里去，在这一瞬间陆翡又不想和她交朋友了。

　　芭蕾那么美，可是他们并不懂得欣赏，他们只笑话他，笑话他纯白色的表演服装，紧贴着腰线和大腿。
　　他们并不关注他的舞姿，只看见了被演出服勒裹出来的下|体形状。

　　他大胆地站在舞台上，听从了袁飞的意见——“你要相信你自己，你跳舞那么好看。”
　　可是舞台底下没有掌声，只有半大少年们的怪笑，和他们此后看向他的奇怪目光。

　　于是天鹅死了。
　　嘲笑他的人反倒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