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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见为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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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杨柳吐绿,和风依依,齐安城一片祥和。
齐安府衙,处于东南方向,四方城。
出府衙南门,有一条热闹的小街,店铺林立。
沿小街走不远,可见不大一摊,摊边竖着一旗,皱皱的布上书有“老谭记”,看颜色已有些年头了。
摊里,此时已坐了不少食客。远处,一身着蓝布底,白蓝双边的,方正脸庞的汉子,大步走来。
“老谭,来碗鸡汤粉,大碗的。”
“嘿嘿,赵捕头,来了啊,稍等啊,马上来。”
“诶,老赵,最近有啥新消息么,给咱们讲讲。”
“哎,最近可把我们累傻了。”老赵说完,留神看了一圈人,又拿起大碗,喝了一大口茶,继续道:“咱们东边的女王城,丢了件东西,累着我们天天找啊……”
“老赵,你的鸡汤粉来了,吃了再说吧。”“好。”
“难怪最近,这城门戒严了,是什么宝贝丢了啊,老赵。”
“咳,我们要知道丢了啥,不就容易找了,就是不知道啊,才象无头苍蝇似的天天转,真是,这事。”
说着,面摊前,又来一人,但见此人,圆脸,圆身,好似一结实厚实的圆烟筒子,走近了,习惯的向前倾了倾身,规矩问候了声“赵叔”,说着嘴边带着温和笑意,眉眼微眯,自有一份温柔舒适味道。
赵捕头听见声音,没抬头,咽了一口鸡汤粉,哈哈嚷道:“八尺木,你这小子,最近清闲啦,调到文书阁,天天写纸条条,捆本本,日子舒坦,又见长膘啦。”
八尺木淡淡笑着:“嗯,是啊,悠闲着嘞,赵叔,要不,把我再调回去,我是情愿当差有活忙。”
“咳,那可不能,你家爹妈,心肝宝贝的,好容易,给你调了个舒适差事,你啊,可别转那心思了。也好,现在你和我家顺意一样差事,你可记得帮忙照顾些。”赵捕头连忙摆头说着。
旁边,正在忙活的摊主老谭一听,不由乐了,也笑道:“哈哈,你们两家一样的,谁也别说谁。孩子都是爹娘的宝贝,谁个不疼。就是我这柴门棚户的,一样巴不得孩子有份好差事,只不过,我啊,倒是宁愿他累些,年纪轻轻,不受点苦,吃点亏,能成什么事。”
赵捕头听了,眼睛立马瞪圆,继续嚷着他特别的大嗓门,“哎呀,我说你,也真是舍得,送和乐从军,好容易,现在回来,在州都督府当校尉,可是个铁铮铮的好小伙呢,说真的,我倒羡慕呢,我要有个这样的儿子就好了。”
“呵呵”
小面摊上,一群人,茶余饭后的闲聊,从这最近城中大小事,到哪家儿女出色,直到各人忆当年,意气风发时,少年轻狂……,有人愁眉不展大吐苦水,有人眉飞色舞自我夸耀,好不热闹。
八尺木,神情愉悦的听着,老先辈的段子,吃完面,照老规矩,付了五文钱,又慢悠悠往回家荡。一路的伴花随柳,这是他每日最爱的时光了,可以不用忙公事,不用管家事,听唠叨,眼中只见春日风光,想着诗情画意的句子,效仿古人,确实美好。刚刚在面摊,听谭叔,赵叔说的,包括自己唠叨的爹娘,归而言之,都应了古人一句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长远。”所以,不管愿不愿意,八尺木总是听凭父母安排,不愿拂了这片心意,外人看他愚孝也罢,他也不在意外人言语。
刚进了院门,就听见母亲的抱怨,前院树叶满地太乱了要清扫,大缸的水只剩小半要加满。于是,八尺木习惯的,拿了扫帚清理前院,提了木桶,去井边摇咕噜提水,灌满大缸。
刚做完家务活,母亲大人,又吩咐,“水桶,去帮言二婶,把米背回来,今儿早晨,她央了我叫你给她答把手,我这一忙,差点忘了,快去快回啊,等你回来做晚饭呢。”
八尺木,有点幽怨,不由心里嘟囔“哎,忙了衙门,忙家里,咳,连口水都不给喝了歇会。哼,谭叔还说,俺家爹娘太宠爱了,天理,谁家见这么宠爱的么,我就指不定一牲口——牛么,真是……”。八尺木一边碎碎小念,一边仍旧,拿了小推轮车,往言二婶家走去。
帮言婶将五十斤米绑在了推车的木板上,尽管这推车下加了六个轮,比一般车好使,可被五十斤米一压,也不顶用,木咕噜很是涩然,八尺木无奈,有些心疼好容易做的木咕噜,不过,他这人讲义气,既答应了,就一定得拉回去。于是提起口气,八尺木把拉绳往自己肩上缠起,吃力拉着小车,还好后面有言婶搭把手推,减了些重量,缓慢的就往家赶了。
赶了七八里路,八尺木忽然感觉肩上一沉,有些拉不动,还未扭头,就听见言婶声音:“哪里的小鬼,好像晕了。”原来,言婶放手了推车,难怪一沉,八尺木有些懊恼,您虽是长辈,可这么重的米,推了这么久,我也很累,您说也不说声就放手,会压伤我的。八尺木也只能心里想想,也不会说出来,毕竟那是长辈。
“八尺木,身上有水囊吗,这有个小鬼晕了。”
八尺木,放下小车,解了身上的水囊,打开了,忙递了去,言婶接了,喂了那小孩几口水,又掐了掐人中,过了有一会儿,那小孩转醒了。“你饿了吧。”小孩还些晕乎乎,只是点了点头,言婶又继续:“可怜的孩子,可惜我们身边都没有现成吃的,哎……”言婶又看了看推车,“八尺木,这路上啥也没有,我看咱们把这孩子捎上一程吧,你看,他都饿坏了,到街上了,就有吃的了。”
八尺木,更是无语,只好咬牙点了点头,眼睁睁看着,言婶把孩子平躺在米袋上,在后面托着。八尺木吐了口气,使劲缠了缠拉绳,又上路了。这回路上,可不沉默了,只听到言二婶,一边可怜的叹着气,一边问着孩子来历。八尺木非常委屈,心里直抱怨:“哇哇,他可怜,我也很可怜啊,我已经背不动了,还加个人啊,就是头壮实的牛都不定拉得动啊。你们各位婶婶,大妈,就爱动不动,同情心泛滥,虽然很好,心地很善良,可也得酌情帮忙,好不,不能您救一个,再虐待一个,不带这样做好事的啦。”
到了街上,言婶给孩子买了些馒头,和着水吃了些,就把孩子放到了那乞丐集中的蓬屋边,看着小鬼精神好些了,就走了。临走了几步,言婶又冲八尺木叫:“你带了钱了吗,给点这小鬼吧,让他也能好过点。”八尺木想着,刚刚买米结余的,言婶怀里还些碎银子了,不想给,可只觉得,那小鬼水清清的眼直直看着自己,很是别扭,从兜里掏出几文钱,塞给了小鬼一文,又觉得言婶和小鬼仍看着自己,于是,又塞了两文到小鬼手中,才坚决走开。
八尺木终于将米给搬到言二婶库房里,只觉得浑身都疼,心里想着:为什么人都这样,她们每次都是又想做好事,又不舍得出力,又不舍得花钱,只用嘴巴说着同情和可怜,咳,要是天下的不平事,可怜之人,都是只用嘴皮子解救就好了,可惜往往花钱费力还不讨好,还容易被反咬一口,这样让人寒心,还指望有多少人愿做那傻傻的好人呢。不懂,哎,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