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婿》弥生凉

88、088 考量

　　谢五进京后只休息了两日，又出了京往北。
　　等往北的布送到了才又回了京城，一回来就先找上裴金玲。

　　“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自己来京城，可不用陪着别人就能自己想看哪就看哪了。”谢五摇着扇子跟裴金玲嘻嘻笑道。
　　上一回来京城的时候是跟着他大哥一道，他大哥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哪都把他带着，不方便带着去的地方就安排他去给家里女眷们买东西，可把他郁闷得够呛。

　　裴金玲今日没带纱帽遮脸，只把自己打扮成少年模样，跟着手里捏了一把竹扇在手心敲着，“你一个人不也还得给家里人带礼物回去。要不我就陪你去几家店里转转，免得被当冤大头了？”
　　京城的东西虽多是从江南运来，不过却不怎么随江南的喜好，而是有自己的风格，特别是在一些首饰、成衣款式上。

　　裴金玲这么说，谢五自是愿意，笑嘻嘻道： “那就多谢裴妹妹了。”
　　“你别把我让你帮我做的事忘了就好。”裴金玲也跟着笑了起来。

　　谢家偌大一个家族，谢五要买的东西少说得好几十份，买的一多就得往便宜地方去了。没得跑一趟的辛苦费还不够给家里买东西，反倒要自己贴钱的。
　　裴金玲带着谢五先去了西市，“我知道有两家西域人的铺子，有制香的特殊手艺，虽用的材料都是寻常的香花，却比别的人做的都要好。主要是价钱便宜，不像别家找几个读书人吹捧一番能卖几两银子去。”
　　“这倒好。量大从优，买来自己包装包装都成！”谢五郎一听就赞道。

　　卫王世子出京几日回来，为免被怀疑，总得要出门溜溜。这一出门就见得谢五郎，以及旁边的裴金玲在街上走着，身边就只跟了个平日里带的丫鬟。
　　裴金玲做男儿装并未带纱帽，如此面对面的毫无避嫌之意，可见两人关系的确不差。再有两人有说有笑，举止间说不出的亲密，便是卫王世子都忍不住开始思考柏九霄之前说那话是不是有些道理。

　　谢五郎忙着跟裴金玲说话，没注意有人在看他。
　　等着进了裴金玲说的香料铺子，光摆设都让人觉得新奇，“这可得花不少银子！”

　　柜台前的西域人一把络腮胡子，笑起来眼睛好似有光一样，再有瞳色是跟中原人不同的蓝色，光站在那都得是吸引一大波人注意，“都是自己做的一点小玩意儿，让客人见笑了。”
　　一口纯正的京城话吓得谢五郎一跳，“你听得懂啊？”

　　这铺子不大，掌柜的也就是老板，闻言笑道：“我母亲从波斯而来，我自幼在京城长大，自然听得懂中原话。”
　　在西市这种藏龙卧虎之地，他一个西域人想要铺子开得走，中原的哪种话都得懂上几句才行。

　　谢五郎便指着裴金铃道：“她让我来你这里看些香料。”
　　“公子想要哪种？这有熏衣服的，也有熏屋子的，也有擦身上用的，保准男女老幼都喜欢！”老板笑眯眯的把人往里面屋子里引，“还请裴姑娘和这位公子里面坐，我把新配的香拿来给两位品鉴！”

　　在老板去拿香料的空当，谢五郎从裴金铃这得知老板叫安洛。安洛的父母都是波斯人，后因一些变故，他随着母亲一道来了中原求生。
　　他母亲当年是京城有名的胡姬，一曲胡旋舞名震京都，在京城掀起了十来年的胡舞风。后来她母亲病故，他便拿着母亲的遗产置办了这个香料铺子，这一做就是二十多年。

　　安老板不一会儿便抱了一个满怀大的箱子进屋，在把箱子搁在一边高凳上后，打开盖子拿出一个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来。
　　等拿出八九个盒子后，安老板才坐下，把盒子的抽盖抽开露出里面的瓷瓶。

　　也有不是瓷瓶装的，就放在木盒子里，抽盖一抽，里面棉布上放着的是细细碎碎的香叶或花草。
　　“这是旧年。”安老板笑着道，“我点上，给两位闻闻？”

　　桌子上放着一只巴掌大的镂空香炉，安老板把混合的花草碎片小心翼翼倒进去，然后拿了旁边的火石来小心点燃。
　　白色的烟雾在其中缓缓升起，不同的香味散发出来，最后又合成了一种。

　　“果真香如其名。”谢五郎沉浸在香中后许久才回过神来，然后赞道。
　　……

　　谢五郎送裴金铃回俞家，一路上颇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实诚道：“裴妹妹突然这么大方，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裴金铃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俞家既然不做生意了，这生意总得要人做，给谁不是给？”

　　“可裴妹妹你给了我嘛。”谢五郎对着裴金铃郑重的作了个揖，“裴妹妹还请放心，你托我办的事，必然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裴金铃笑着说：“那我就等着了。”

　　等到了俞家门前，裴金铃停下脚步，跟谢五郎道：“我跟你说的，你好生想想。人不能局限于自家那一亩三分地，总要把眼光放长远一些。再说，你比你上面几个哥哥小太多，与其在里面与他们相争还讨不了好，不如跳出来自己去打一片天下，好歹还能借一借他们的势。只要你不与他们相争，他们想必也十分愿意给你许多便利。”
　　谢五郎笑道：“裴妹妹放心，我会好生想的。你先进屋去，有空我再给俞府递帖子。”

　　俞家姨妈见裴金铃回来，问：“劝动了？”
　　“总得让他想好了，他要现在就回一句行，我也不敢信。”裴金铃把扇子搁在一边，跟俞家姨妈笑着说。

　　俞家姨妈点头，“谢家那几兄弟中，他的资质最好，只可惜上面的四个兄长也没差到哪。他年纪相差太大，上面几个兄长在家里早站稳了脚跟，他要去争也占不了多大便宜。”
　　“真去争，也无非五房同分谢家的产业，他再有雄心壮志日后也得花一半的心思放在跟其他兄长的博弈中。既然如此，倒不如为我们所用了。”裴金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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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卫王世子再次把那一串红宝石璎珞送上门来时，裴金铃收了，“姨妈你替我收着，等成亲的时候再给我。”
　　俞家姨妈敲了敲桌子，“你不打算送点什么回去？”

　　“送什么？针线活儿我又不会。”裴金铃懒洋洋道，“要不下回约他出来踏个秋？可我除了他中毒的事，也没其他话跟他说啊？”
　　就这德行，还想当卫王世子夫人，俞家姨妈汗颜，“你就不想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便是你另有目的，也总得让人别拖你后腿才好。”

　　裴金铃只得道：“那到时候我问问？”
　　“问不问你心里有数，姨妈也帮不了你太多，成不成全在你自己了。”俞家姨妈对这事较为消极，想着要她放弃了才更好。

　　成不成的确在自己，裴金铃在回平阳侯府之前给卫王世子送了封信，以表关切。
　　卫王世子收到这封信时，正在听柏九霄今天收集到的裴金铃和谢五郎的动向，“两人就去西市和东市买了许多东西，都是一些香料、绢花、银器首饰等小东西，想来是为谢家人挑的。后来谢五郎便送了裴家姑娘回俞府，裴姑娘在俞府许是吃了晚饭，就骑马回了平阳侯府。”

　　卫王世子一边听着，一边看信上的字。
　　裴金铃字如其人，都爽爽利利那一类，写的内容更爽利了。直接问他这几天身体感觉怎么样，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尽可找她。顺带也说了句那璎珞她收了，谢谢他的好意。

　　总共就两句话，简单得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柏九霄凑上来瞧见这两句话，顿时就不满了，“裴姑娘这人怎么回事？世子你有什么事是我们办不了的，还能让她出手了？”

　　卫王世子把信纸一收，跟他道：“我过两日想约裴姑娘踏青。”
　　“世子你是来真的？”柏九霄眨巴着眼，“她除了会打有什么好的啊？我看怀敏郡主、扬美县主比她好太多了！”

　　柏九霄跟世子分析其中利弊，“世子你看，要是怀敏郡主或是扬美县主，在赐婚之时陛下定然会封公主。到时候在王府，不说别的至少在身份上没人能压制得了夫人。再有那两位贵女都不是柔弱的性子，有她们替世子交际，世子便不用操心后院了。裴姑娘厉害是厉害，可她到底是臣女而非皇族，日后便只有世子夫人一个头衔，光这样的身份能有什么用？”
　　身份不够，在后院就会被压制，间接给世子拖后腿。世子本就处在弱势，要再被夫人拖后腿，这日子就别过了。

　　卫王世子听柏九霄絮絮叨叨完，就问：“那对付俞家？”
　　本一车话的柏九霄立马哑了，怂怂地问：“那我去给云哥说一声，让云哥给世子安排？”

　　王德等柏九霄走后，趁着屋子里没了别人，才小声道：“属下觉得柏家兄弟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这世上能给世子投毒的人肯定是在王府内……”
　　既然在王府内，那么是谁的人就很好猜了，最大可能的就是有儿子那几位。而那几位中威胁最大的便是那一位了。要是那一位，裴金铃以一个侯府之女的身份到卫王府的确是有些吃亏，对世子的帮助并不大。

　　卫王世子拿出一本书来，把裴金铃给她这封信折好夹了进去，“如果我死了呢？”
　　“啊？”王德没明白卫王世子的意思。

　　卫王世子起身把书放在枕边，“如你们所猜，给我投毒的人是王府中人，而王府后院又不在我的掌控之下。只是难道皇族的人去了王府，也能一下子就掌控得了后院？”
　　这也没那么容易，最多不过是让自己不能被明着欺负罢了，卫王世子重新坐下来，“王府可不是京城这些高门大户能捧着一个公主作天作地的地方，她们要掌控后院总得要有机会才行。要是在等待时机的时候我没了怎么办？”

　　“啊？”王德大约是没想到有这种可能，一时无言。
　　卫王世子又问：“要我恰好又有了孩子，她们家世再厉害可离京城那么远，可能保住我的子嗣？”

　　“啊？”王德又失声了。
　　卫王世子看得摇头，打算眯一会儿后再绕着院子走一走，走出一身汗来正好可以泡个热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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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现在好多也是这样的考量，娶老婆一看家世二看能不能干，真那种不看中女方各种条件，只是单纯喜欢的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