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婿》弥生凉

48、048 比试（三）

　　对面的姑娘突然换了个人，对着他微微一笑，声音清脆而不拖泥带水，“还请多多指教。”
　　卫王世子知道她是谁，在第一次清楚得连毛孔都看得见的面对面中，他感受到了胸膛里那颗心在快速跳动。

　　裴金铃和他之前见过的江南女子不同，也与京城的女子不同。她没有江南女子的柔软，也没有京城女子的矜贵。
　　她站在那腰背笔直，精神勃勃，眼神如利剑一般，让他好似回到了西宁见到守城的将士。他们就这样，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见疲惫，年年月月日日散发着生命的力量。

　　原来这就是裴金铃，跟之前远远见着的人并不一样，卫王世子捏紧了手中的箭，再抬起后松开，将手中羽箭递给她，对着她一笑，“姑娘先请。”
　　少女爱俏，如黄睿这般觉得卫王世子不是自己喜欢那一类的人，也在这笑中忍不住愣了愣，唯有裴金铃面色如常接过他手中箭，“冒犯了。”

　　五十步入壶，羽箭在壶中叮当一声响，随后摇了摇便静止了下来。可见投壶之人功力，不轻不重拿捏得正好。
　　卫王世子接过旁边箭侍手中的箭，以裴金铃的位置为定点，又往后退了十步，再往壶中轻轻一投。

　　叮当声响。箭入壶中。周围响起一阵叫好。
　　卫王世子从箭侍手中又拿过箭，随后递给裴金铃，“请。”

　　裴金铃笑着接过箭，眼尾轻扫了卫王世子一眼，便又往后退了十步。
　　叮当——

　　叫好声比之前更盛，此时已是七十步。
　　卫王世子接过箭侍的箭，在众人兴奋的目光中又退了十步，再随手一投。

　　叮当——
　　叫好声已铺天盖地而来，夏宴上的姑娘和少年郎们此时都顾不得看怎么武比了，直接齐声道：“百步穿杨！百步穿杨！百步穿杨……”

　　裴金铃接过卫王世子手中的箭，直接往后退了二十步，随后掂了掂羽箭，在固定到一点后，朝着前方投去。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白羽尾的箭准确无误的插进了箭壶中，因壶中已有四支箭，这一支进入时并未传出过分的声响。

　　可这一箭无疑是得到最多欢呼声的一箭，裴金铃对着卫王世子笑了笑，伸出手来，“请。”
　　卫王世子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才想起两人离得远，对方好像也踩不着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要这么想，卫王世子也笑了起来，“拿箭来。”

　　第六箭准确落入箭壶中，卫王世子在欢呼声中跟裴金铃道：“不知京城可玩三花？”
　　“一二三？”裴金铃问。

　　卫王世子点头，裴金铃便道：“也可。”
　　“便只你我二人罢，且先让他们几位比试后再来？”卫王世子道。

　　裴金铃完全没有意见，两人便各自后退了半步，与一队的人说了起来。
　　台下欢呼震天，台上有人脸色便有些不大好，怀敏郡主是其中一个，“百米穿杨，你跟黄姑娘行，怎么就不想想我们行不行？”

　　谁知道裴金铃还能百步穿杨，这般的水准在京城也算是数一数二了。怀敏郡主一边佩服，一边担心让她们几个跟着玩，明显会比不过对方。
　　好在卫王世子也没这个意思，裴金铃跟怀敏郡主解释，“先前也只是跟他争个两边谁先谁后。比还是五十步远投壶。不过没比出胜负来，就只能轮流投了。刚才我先投，待会儿就让他们先投。我跟卫世子等最后再来比。”

　　怀敏郡主听出这里头的意思，“保证能赢？”
　　裴金铃摊手，“刚才郡主也看见了，大家身手都差不多，就得到时候看运气了。台上百步已是极致，也不能再远，就只能玩别的花样。”

　　怀敏郡主拍了拍她肩，“别怕。”
　　好像有些激动的是郡主，裴金铃笑而不语，只点了点头，便往后退了退，让其他四人先上。

　　五十步投壶，不是六支箭的壶口，而是十支箭的。谁投进的多就算谁赢。最后五对里一方要赢了三人，就算赢了投壶这一项。
　　这讲究的不只是手准，还得要心态好，心态一有波动，手轻轻一抖就可能歪到旁边去。

　　有先前裴金铃和卫王世子起了个好头，后面比试台下的热情就极高。投得准的就欢呼，投得不准的就嘘口。
　　这样的人声鼎沸里，要对人没有影响都不可能。

　　便是如怀敏郡主自认为投得不错的，哪怕是赢了手也有些微抖，回头忍不住掐了裴金铃的腰一下，“差点以为输了！”
　　从来没被人掐过腰的配筋疼得龇牙咧嘴，“郡主！疼疼疼……”

　　怀敏郡主掐了人一把后心态稳了下来，白了她一眼，“疼什么疼？又没使劲儿掐？”
　　“使劲儿我还能有命啊？”裴金铃告饶，惹得怀敏郡主又娇嗔瞪饿她一眼。

　　第一局的怀敏郡主胜后，第二局便没有这般好运。
　　各种宴上的投壶大多都是男女分开来投，姑娘们的闹动哪比得上少年们的，因不习惯这么刺耳的喧哗，第二轮的姑娘便惨败下来，一脸沮丧差点哭出声。

　　还是怀敏郡主上前先抱了抱人，把人安抚好后拉到一边继续安慰，“这也不怪你，是他们太闹腾。跟猴子似的闹个没完，烦都烦死了！”
　　她之前也颇受影响，不过好在对方好似更受影响，她侥幸赢了。不然她可要不依，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扰乱军心呐。

　　再下一场就是黄睿，黄睿对这等喧哗哪会在乎，反而因此想起了小时候在军中的日子，顿时心血上涌，变得激动起来。
　　五十步的十发十中算什么，黄睿一口气不歇的将十支箭投完，直接从气势上就把人给压输了。

　　“承让！”黄睿对着人拱手，随后回了怀敏郡主这，“不负郡主所托。”
　　怀敏郡主看裴金铃，拳头捏起，“要下一场赢不了，就得看你的了！”

　　黄睿在一旁道：“世子投壶还不错，像是从西宁出来的了。待会儿你可仔细点，别中了计。”
　　怀敏郡主跟下一场要比的姑娘交代完，回头跟黄睿问：“世子和裴大，你看得出谁更厉害？”

　　黄睿看不出来，摇头说：“郡主且先看好这一场，要这一场我们赢了，下一场也不必多比。谁厉害不厉害也没什么用。”
　　话是如此，怀敏抬眼看去，己方十支箭已投完，得中六箭，虽准头过半，却算不上什么好成绩。

　　再往下看，不想竟是平局。
　　怀敏郡主喜上眉梢，“平局？哟，这还真得看你了！”

　　这会儿怀敏郡主已经无所谓输赢，跟裴金铃道：“只用比个平局，咱们也算赢了。”
　　赢二平一，再平一就是赢二平二，对方就不可能跟她们平了，得算她们这边赢。

　　裴金铃对着卫王世子点头，各自往后挪了五十步，在百步上停下，“你先还是我先？”
　　“女子为先。”卫王世子十分有礼道。

　　裴金铃也不客气，直接从箭侍手中拿过六支箭，一二三，连续朝箭壶中投去。
　　就只听得叮——叮叮——叮——声响过去，六支箭稳稳当当停在箭壶中，箭壶因连续受力有些不稳，但在摇晃几下后便又站稳在那一动不动。

　　台上台下一时静默，过了许久才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和拍掌声，“好！世子也来一个！世子也来一个！”
　　如此快速三投，不只看准和稳，还得控力才能不让箭壶倒下，卫王世子对着裴金铃拱手，“某佩服！”

　　说完这话的卫王世子比了一个消声的手势，在台下静下来后，从箭侍手中接过箭，也连续三发投向前。
　　叮叮叮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震天的呼叫，“再来！再来！”

　　傻了才再来，姑娘们这头可不依，“比箭了！比箭了！输就是输了，哪来再来的道理？射箭还比不比了？”
　　裴金铃看向卫王世子，“平局？”

　　再玩下去自己未必会赢，何况对方话已出口，卫王世子只得道：“平局。”
　　“有空再找世子请教。”得了平局的裴金铃笑得一脸灿烂。

　　卫王世子随即便下了台，竟是不参加射箭。
　　张将军上前来将世子从人群里拉出来，奉上茶后小声问：“世子身体可还撑得住？”

　　“还行。”卫王世子摸了摸有些抖的手，脸上的笑意明媚，“你待会儿遇上她，可得小心些，是个有硬本事的。”
　　张小将军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这年纪，也就占个没成亲的便宜。否则怎好跟他们一道比。”

　　边关将士成亲的少，如张小将军这样的俊才，也就出了西宁才知道自己在婚姻市场竟然也有销路，还能来参加京城的夏宴，可谓惊喜得不得了。
　　这会儿瞧着跟一群十几岁少年一道比射箭，又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倚强凌弱，以大欺小了。

　　卫王世子看了台上正跟怀敏郡主说话的裴金铃和黄睿，“张将军可切莫轻敌，且赢了再说罢。要是输了，丢的可是西宁军的颜面。”
　　张小将军忙道：“必不坠王爷威名。”

　　射箭这事张小将军还是有把握，就是百步穿杨，双箭三箭四箭齐发都没问题。
　　裴金铃他也研究过她投壶的一些动作，很明显看得出有武功底子，自然不会因轻敌而误事。

　　可等几人排队上去后，再看身边的姑娘，张小将军有些愣。发现对方竟没安排裴金铃跟他比箭。
　　黄睿在那头对着张小将军露出狼崽子一般的微笑，“还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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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卫王世子：说来你不信，我对裴大姑娘是一见钟情。
鲁王府四郎：？？？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第一面擦起火花了？
卫王世子：我是指面对面的第一见，你懂嘛？
鲁王府四郎：不懂，也不想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