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婿》弥生凉

43、043 暖宅酒

　　在长公主的夏宴前两日，程愫的亲事就定了下来。
　　天师批的八字，天作之合。顺带把交换庚帖的日子和过礼及成亲的日子都定了下来。

　　定在的今秋，虽然急了点，但程家要置办出一份嫁妆并不难，且还会置办得妥妥帖帖。
　　程愫这些日子跟在嫡母身边学东西，得知婚事在今秋，前后不过三个月时间，忍不住问：“娘，这是不是太快了些？”

　　以往程愫对嫡母虽是孝顺，却一直中规中矩叫母亲，倒不是她不想跟嫡母更亲近，只是嫡母是郡主，她唯恐冒犯心中便有了敬畏。
　　后来裴金铃教她来求嫡母，求到绝路，哪知道一声娘却救了自己。
　　程愫不是笨人，察觉出嫡母更喜欢她叫娘，便立刻改了口，因此便得了不只一桩婚事，且还有随侍嫡母的机会。

　　临安郡主在寻常人那看来出了名的软，盖因她长了一张和气的脸，这十来年又不大在京中走动，知道的人少了见紫金侯府一团乱便觉得这位郡主性软。
　　实际上临安郡主不过是不想跟紫金侯计较，毕竟当年为何挑这个人当郡马她自己也清楚，程愫觉得急，她抄佛经的手一顿，“这算什么快？当年我嫁你父亲时，前后不过两月。”

　　程愫将嫡母笔下写满的纸张往旁边一挪，待干后再跟其他已写好的叠上。
　　临安郡主便继续一笔一划的往下写，继续道：“你虽是娘娘赐的婚，不似其他两家联姻一样可轻易替换，又住在郡主府不惧府中人对你出手。可这亲事既是定下了，早成有早成的好。”

　　紫金侯当年把程愫她姨娘抬进门，打的什么主意，临安郡主太清楚不过。
　　后来生了程愫，到了几岁瞧着长得越发可爱，便开始拘着她出门，也请了人来教导。好在程愫的姨娘心里许是有些明白了，不想自己孩子走自己的旧路，便开始支使着孩子在她这来孝顺。

　　她闲来无事有个女儿孝顺也不是坏事，一个没有心眼的女儿总比那些别有目的的庶子庶女强。
　　可随着程愫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难藏得住，她本就为这孩子的婚事在琢磨，就遇得朝廷要为卫王世子赐婚之事。

　　卫王世子怎么样，卫王府怎么样，西宁怎么样，朝廷怎么样，临安郡主都没兴趣，但是她喜欢的孩子不能去西宁去吃苦，更不能进宫拿自己去给家族换前程。
　　如今她千方百计筹谋的婚事终于定下，岂能不趁着卫王世子在所有人都不敢妄动时将之砸实了？

　　有宫中赐婚的旨意在，便是快又如何，谁敢明面上对这桩婚事说三道四？
　　程愫还是太年轻，以为有赐婚在前，这一桩婚事就稳了，却不知道女人这一生有太多的变故是在定亲之后。否则那些克妻克夫之说，如何千古流传。

　　以临安郡主的手段，这婚事一月就能成，也就程愫的出身的确是有些妨碍，这才拖到了三个月后。
　　“你要有裴家和黄家那俩丫头的心计一半，过两年成亲也没什么不好。”程愫身边有什么朋友临安郡主一清二楚，否则也不会放任她们交往。

　　临安郡主这么一说，程愫就明白嫡母是什么意思了。
　　相比起她这两个姐妹，她在智谋和决断上的确有些不如，嫡母要尽快完成婚事也不过是为了她好。

　　嫡母这一片慈母之心，她如何察觉不出来。
　　程愫眉眼弯弯，去掉在外面的冷若冰霜，笑起来美如仙子，“我只是想多陪陪娘。”

　　临安郡主将笔搁下，看了看自己写下的字，颇为满意，对程愫的好话不以为意，“我每日好吃好喝的，哪用你陪？你嫁过去后要能跟那小子过得如意，我就满足了。”
　　“是女儿离不得娘。”程愫现下哪不知道嫡母就是面冷心软的人，心里不怕了就亲近了，亲近了贴心的话说起来就不再为难。

　　这一日正好是俞家的暖宅酒，裴金铃忙着给俞家姨妈帮忙，还不知道程愫的喜事。
　　还是临安郡主带着程愫上门来才知道，不由得欢喜，说出跟临安郡主一样的话来，“早点成亲有早的好。”

　　“你跟母亲倒能说到一块儿去，母亲也这么说的。”程愫在外面还是叫临安郡主母亲，但言语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亲厚。
　　裴金铃见状只有高兴的，“那是，都是想着你好，话不就差不离了。”

　　也是裴金铃当初的那一番话，才让她有了不同的人生，程愫是真的感激她，“当初幸好阿铃你劝了我，不然我少不得要糊涂了。”
　　“那也是娘娘有那份心，不然我劝你，你做了有什么用。”临安郡主能来俞家，想是看在她帮程愫这一把的份儿上，裴金铃哪能不懂回报，自然愿意她们母女更和睦的。

　　俞家姨妈也不想今日竟能得一位郡主前来，忙亲自引着人进了后院，“郡主能来，臣妇惶恐。”
　　“俞夫人客气了。”临安郡主一笑，“俞夫人美名，我也早闻，今日得见，也算人生幸事。”

　　俞家姨妈不敢当真，“郡主言重了。”
　　“当年你长姐便说过她妹妹哪都好，就是过分谨慎，如今一见果不其然。”临安郡主提起大俞氏来。

　　“娘娘竟与家姐相识？”这一点俞家姨妈万万没想到。
　　临安郡主颔首，看了眼后院里坐着的人，手轻轻一挥免了她们的礼后坐上主位，“当年你长姐是京城难得的爽利人。可惜我不爱应酬，便见得少一些。不过但凡相遇，总是一见如故。”

　　换如今要不是为了庶女的婚事，临安郡主也不耐出门到处走动。
　　来俞府有当年跟大俞氏交好，也有之前裴金铃给程愫指路没让她这庶女钻牛角尖给的两分薄面。

　　此时有了临安郡主在，便是平阳侯夫人方氏也只得坐了下首。
　　当然也是有了临安郡主在，在座的人对俞家又有了新的评估，这对才到京城来的俞家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外院那头，平阳侯再不想来，在没跟俞家撕破脸前也不能不来，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朝廷离不得的大人物告一日假都不能。
　　何况还有求于人之处，平阳侯拿出在家里的待客之道，俞家的暖宅酒算是宾主尽欢。

　　等宾客散去，天已黑尽，坊间大门已闭，平阳侯府一家要回去也不能了。
　　平阳侯在外院歇息，内院里方氏犹豫许久，到底还是让府里的丫鬟去主院寻了俞家姨妈，说是有事想请教。

　　俞家姨妈要不知道平阳侯趁机去江南挖她的墙角才怪了，便是俞家已经离了江南，这么多年的交情下来，那些掌柜的也会给她这个方便。
　　这会儿平阳侯让方氏来说，俞家姨妈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这对夫妻。
　　这样的一对夫妻，她看不上归看不上，可到底是阿铃的亲爹和后娘，总不能让他们太过难看。至少在阿铃出嫁后在夫家没站稳脚跟前，不能太难看。

　　商贾们能赚得偌大家私许多时候也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出来的。
　　方氏来问俞家姨妈铺子拿不了货的问题，她不可能让别人不赚银子来改规矩，却也能帮他们想出一个法子来，“这本也是江南各家延续了数百年的规矩，就是俞家这些年也按着这规矩来，没有例外。不过也不是没别的法子，侯府在京城的铺子拿的货少，就不如拿出一半利润来，与其他大布商合作如何？”

　　俞家姨妈见方氏不开口，知道虽是她来问，做决定的却不是她，就跟她解释，“其实这京城有许多铺子便是这样跟布商拿货。”
　　真正的生意人，从来不惧竞争，反而能从竞争里将一条街两家铺面竞争成满巷子铺面，如此将这门生意结成势，吸引更多的客人来看，反倒比独一家两家的生意要好得多。

　　在这里头就有一门生意，用简单点的话来说就是二道贩子。
　　京城比别处都要大，一条街上的铺子的铺面能有二三十家，这里面就有一个或者两个二道贩子。

　　当然这个二道贩子跟单纯把这的东西拉到那卖给当地生意人的行脚商不同，这二道贩子还非一般生意人可做，必然得这一行的巨头才行。
　　如俞家几代经营生意做得极大，在卖布这一行也算有点名气，找人拿布一出手就是万两银子，自然能拿最顶级的料子。

　　可这最顶级的料子想要卖得好，有时候还得看卖料子的背后主子是谁。
　　在京城这样的地方，世家大族开个铺子有为开源，更多还是为节流。所以俞家在做这些生意时还兼职做个二道贩子，将自己的货以原价转卖他人，只收市价利润的一半。

　　这自己只赚一半，让对方省下一半或是赚一半，彼此的生意做得长久，连连利润相叠，未必不会比自己一家卖要赚得少。
　　俞家姨妈既把这门路说出来了，也好人帮到底，“京城里这样的倒有好几个，只是我与他们一向不熟，倒是江南有两家相熟的。妹夫要是愿意，我写封信让妹夫使人带去，想来找上门去的银子，他们没道理不赚。”

　　方氏一直以为自家夫君不喜俞家是生意人家，只是要从品行来看，她得说句公道话，俞家也是少有的厚道人家。
　　“那就多谢姐姐了。”只能赚往日的一半那也比赚不着的要强，方氏本想说先回去问问夫君了，又想着这也不是坏事，便先答应了下来。

　　俞家姨妈跟裴金铃说到这事时，虽对方氏有些看不上，还是公正道：“倒也有些决断，不似骨头真软得做不了主的人。”
　　“要真没一点主见，沈嬷嬷在旁边伺候多年岂不得气死？”裴金铃笑了笑，“反正她答应了，姨妈你把信写在那，我爹用不用是另外一回事，至少她答应我爹的事是做了。”

　　俞家姨妈想说的当然不是如此，但听裴金铃这么一说，也不知该怎么继续说了，“好歹是勋贵之家出身，竟也没勋贵姑娘的娇气。”
　　这话可不是什么好话，是嫌弃方氏出身不差却如此没担当，裴金铃都习惯给继母描补了，“都愿意悄悄找姨妈给金玉置办铺子了，是有主见还是没主见姨妈不如再等等看。等着金玉再大几岁，到该相看夫家之时，和现在肯定不一样。”

　　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许多时候丈夫的利益和孩子的利益是有冲突的。且这冲突无法调和，你想要往前走就必然要舍弃一方。
　　俞家姨妈笑她，“就你促狭。”

　　“姨妈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都这样的人。”裴金玲一点不觉得自己这性子有哪不好，笑嘻嘻说，“待会儿也该回去了，我先去给夫子道个别。”
　　俞家姨妈摆手，“去罢！你夫子不能出门，你多跟她说说话也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方氏：不知道为什么，我日子过得好好的，总有人爱CUE我！
俞家姨妈：要不是你是我阿玲后娘，谁耐得说你？
方氏：咳咳，其他人说我不依，姐姐你说就算辣！
裴金玲：要我说一声在一起吗？
PS：大家元宵快乐，老规矩，留言有惊喜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