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婿》弥生凉

12、012 铺子

　　钱嬷嬷没有半点被拆穿的不好意思，“阿古你也知道，这回选秀怕没几家愿意，所以宫里才会派我们出来。只是府上这两家姑娘，资质实在算不上上乘，你我便是再辛苦，怕也难有所获。如此，何不互相成全？”
　　古嬷嬷哼了一声，“我们何曾不是这样的人？府上大姑娘聪明有余却无野心，二姑娘空有野心却难有智慧，这样的资质岂能在选秀中获胜？不过是二姑娘的姨娘使了重金，想要我多教些，我瞧着她一片慈母之心，不忍辜负罢了。”

　　钱嬷嬷听得皱眉，“那位吴姨娘真是……有这样的主母尤不满足，竟也妄想插手姑娘的婚事？”
　　以平阳侯府和方氏的行事风格，连长女都未必能嫁去什么权势人家，次女就更别论了，三姑娘钱嬷嬷都怀疑得嫁回娘家去，一个姨娘竟也能生出攀富贵的幻想，还是家里主母太过仁慈。

　　古嬷嬷也颇为看不上吴姨娘这样的人，但到底拿人手软，“不过府中对姑娘们的教导也实在有些随意，二姑娘本就资质不佳，就这么随意教导下去，日后也是个稀里糊涂的。”
　　“好歹也是平阳侯府的姑娘，满心装着钱财这样的阿堵物，日后出嫁如何能过好日子？”古嬷嬷收了人银子，倒也不是什么都不管，更没顺着对方不管好坏。

　　二姑娘贪财的事，钱嬷嬷也有听古嬷嬷说起过几回，“重钱财倒没什么，但凡大户人家，哪家姑娘都得学理家。可要藏不住这样的贪欲也有损姑娘名声，这倒是得好好教一教，也辛苦阿古你了。”
　　古嬷嬷抿了口茶，“也是看她诚心要学，我才教得仔细些。想想她这样的性子，要不额外教一教，日后如何过得顺？”

　　这世道女子能读书识字的本就少，舍得请女先生教导的人家却未必更舍得给府上每个姑娘都请一个。
　　可孩子之间资质大有不同，特别是年纪相差不大的，要一块儿跟着读书，能学得怎么样，全得靠自己的悟性。

　　悟性好，能学以致用，就没白听，甚至能青出于蓝。悟性不好，就多识几个字，日子依旧过得稀里糊涂。
　　再有裴如意乃是庶出，哪怕府中嫡母再宽厚，实则心中还是有许多自卑，每日忙着讨好嫡母、嫡妹，如何专心下来学习那些做人的道理。

　　钱嬷嬷想得多了，忍不住感慨，“二姑娘也算命好，投在了这样的人家。我还听说昨日有中人上门，说是大姑娘允了她一两间铺子，正让她挑着，日后好当个零花使。”
　　这家里给出嫁女送铺面的，哪怕京中百官家中都难得有几家愿意，当姐姐的愿意送妹妹铺子的就更难得了。

　　诚然，这样的铺子没得多好，但有总比没有的强，也比那些出嫁嫁妆里只有古籍古董的强。
　　古嬷嬷露出个笑意来，“这世上难得大姑娘这样的实诚人了。一个妹妹一两间铺子，可不是小数目。俞家如今不比当初，却也没改主意，实在难得。”

　　裴金铃这会儿也正在看中人送来的图纸。
　　近来买卖的铺子也没多少，除去价格不合适的，也就更少了。

　　叫了裴如意过来，裴金铃指着图纸跟她道：“你这两日对铺子可有什么想法？”
　　裴如意羞红着脸娇声娇气道：“我听阿姐的。”

　　裴金铃看得脑子都大了，“你哪学的这些矫揉造作的东西？”
　　裴如意脸更红了，结结巴巴道：“找、找、嬷、嬷嬷……学的。”

　　算是知道古嬷嬷在教她什么，裴金铃简直想翻白眼，“你学你的，在我面前使干嘛？你声音娇气一点，我能给你多添些？”
　　知道不可能的裴如意把声音收了收，“昨日我就看了，只是还是拿不下主意，就等着阿姐你回来教我。”

　　裴金铃在图纸上圈了几个地方，拿给她看，“就这四处。这两处位置稍微好一点的，正好在我们北城，只能办一间铺子。这西城两间小的倒是十分便宜，加起来银子正好够，可位置实在太差，我去过那几回，就没见能做得久的，想来铺子的主人也是见此才想要把铺子卖了，免得连租都收不足。不过具体如何，我们还得寻个时间去见一见。”

　　裴如意连俞家都没去，这会儿说要去看铺子，哪怕有些心动也颇为犹豫，“阿姐，我们都进了选秀的单子，还这样进进出出四处走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难不成我们还能跑了？”裴金铃问她。

　　跑自然没人跑，但总怕有什么意外不是。
　　裴如意咬着唇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妹妹回去再想想？”

　　裴金铃也不强求，“也行。要不自己去看，让府上的人去打听也成。五日内必要定下来，日后你不后悔就行。”
　　裴如意应声，“那就按阿姐说的办。”

　　等裴如意走了，裴金铃一时有些不适应，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她这庶妹这回竟没问她讨些东西？虽然俞家姨妈也没给准备东西让她带回来，可第一次没听到裴如意说到钱财，心里竟不知该如何想才对。

　　裴如意回到自己院子，不一会儿便拿了图纸去寻吴姨娘，“姨娘你让人替我打听打听这几间铺子如何？”
　　吴姨娘许多年没出过府门了，对京城一概不知，但大致的东西南北却明白，拿过图纸来看了会儿道：“这也太差了些？”

　　裴如意没好气道：“姨娘若是大方，不如给女儿添几百两银子，也好让女儿挑个更好的？”
　　一说到钱母女就不亲热了，吴姨娘立马不嫌这差了，问：“你从大姑娘那得来的？”

　　见裴如意没接话必然是自己猜对了，吴姨娘抱怨道：“既是从大姑娘那来的，刚才怎的不跟大姑娘说说？往日见你多机灵的，怎的今日正该机智的时候就笨起来了！”
　　“大姑娘五百两都舍得，再多添点又算什么？你瞧这个七百两的，看位置也好得多，多好呀！”吴姨娘伸出指头在图纸上戳了戳。

　　裴如意把图纸一收就要走，“姨娘不愿意那就算了，我自找人去问。”
　　吴姨娘忙把人拉住，“我的傻姑娘，倒跟你姨娘置气了？姨娘何时说不答应了？我立马找婉儿，让她爹去给你问问好不好？”

　　裴如意这才重新坐下，“这五日就要定下，否则就要拿给别人挑了，姨娘你也要快些。”
　　吴姨娘便立即把身边伺候的丫鬟婉儿叫进来，把这事儿交给她，“要把这事儿办好了，姨娘也不亏待你！”

　　吴姨娘对她一向大方，婉儿脆声应了，“姨娘放心，等天黑前见了奴婢母亲，必然说给奴婢父亲听，好奴婢父亲好好打听。”
　　吴姨娘听得高兴，先赏了她二钱银子，“这个你先拿去给你爹买壶酒，要办妥了且还有。”

　　“这下你满意了？”吴姨娘见婉儿出去后，扯了扯裴如意的袖子，“我是你姨娘，难不成还能不愿意你好？”
　　裴如意可没觉得自己姨娘有多好，满心怨气道：“姨娘独得我一个女儿，可买铺子这样的大事儿，也没见得姨娘出些银子。难不成日后女儿有出息，还委屈得了姨娘？日后府里分家，我不也得接姨娘去奉养？”

　　吴姨娘哟哟哟了几声，“我的傻姑娘！你怎的还想那般远去了？我哪用你日后奉养呀！我在侯府住得不好么？要去白白费你的银子？你说你傻不傻？府里分家，也没分无儿的姨娘出去的道理呀？”
　　再往后一想，吴姨娘脸颊有些红，“要真有分出去那一日，那也是我有福了。”

　　裴如意就知道自己姨娘还做着哪日能生个儿子出来的美梦，也不跟她多说了，起身道：“我得跟嬷嬷去学规矩，就不多陪姨娘了。”
　　“这是正事儿！”吴姨娘也不多留，赶紧把人送出了院子。

　　一出院子，裴如意就眼红了，也不好让人看出什么来，只得拿手帕擦了擦，急匆匆回了自己院子，倒在床上闷头哭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出身不好是庶出不如嫡出，可连亲姨娘宁愿巴望着不可能的儿子也看轻她，就让她怎么都忍不了。

　　府上是个什么样的情景，姨娘难道不清楚？想要有儿子，除非得嫡母死了。
　　明明只得她一个女儿，却总是钱啊钱的，没得说哪回说给她几两银子，就今日铺子难不成她不想要好的？可她手里攒着那么多银子也没见拿一些出来，就只知道支使着自己找大姐要，难不成大姐就天生的冤大头？

　　裴如意跟着古嬷嬷学了些日子，也懂了些道理。
　　如她没事儿找嫡姐要东西，以往没觉得怎么样，如今却羞愧得紧，知道是当姐姐的在纵容她哪还有脸继续要，到底以后还要往来。

　　裴如意蒙着被子哭了一场，才让丫鬟端了凉水来敷眼，把眼睛敷好，又仔细看起铺子来。
　　她这些年手里也存了些体己没能让吴姨娘拿过去，吴姨娘舍不得银子，自己添一些也不知能不能淘到些更好的。

　　可京城这样的地方寸土寸金，想要好铺子银子哪里少得了。
　　裴如意仔细看了回图纸上的标价，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最后看得眼睛疼，只得睡了去，等明日再去跟自家阿姐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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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如意其实也挺惨的，虽然吃喝不愁，嫡母仁慈，但有这种姨娘也头疼。
大家周末愉快，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