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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改] ...


  •   夜色中有甘甜的味道,已经是熟悉得再不能熟悉。深吸一口气,缓缓睁眼,我又站在花冠如云花落如雨的桃林间。左侧是一汪沉了夜色的池水,月色蒙了水面如镜,微凉夜风一荡,水面上细碎的桃花瓣旋若小舟,撩了一波如丝的涟漪。我走向池子,俯身去看,池中映了一名女子的倒影,粉颊薄唇、眉心朱花。忍不住抿唇一笑,倒影又是别番动人。
      这模样,已是见得多了。
      而这梦,已是做得多了。
      突闻身后桃林间,有人踏了石子小路飞奔而来,一前一后共是两人。前面的身轻如燕步履轻灵,后面的听着步声沉稳、步伐矫健,回头一望,一女一男相继绕了面前最近的那棵桃树而来,这抬眼一见,似两方都一愣一惊,面面相觑。
      此时于我意志外,我抬起手,指尖一捻,手腕一转,手臂扬起,带了飘带翻动,便听我念道:“梦影雾花,尽是虚空,因心想杂乱,方随逐诸尘,不如——万般皆散!”
      语毕,千华灵幻退尽,还了清风朗月下桃粉的景,而那少年一双眸子更为透几分,嗓门一亮,脱口而出:“仙女?”

      天河吸了一大口泡面面汤,面汤还热乎乎的,面就已经被他捞个见地,意犹未尽地舔舔唇:“对,那就是梦璃。”
      “果然没错。”梦离用筷子卷着广告号称又香又筋道的面,不知他是要把面摊凉了再吃,还是把面玩烂了就可以不吃,现在听到天河的肯定句,微微一笑,“我就想,这么反反复复梦到一个与自己长相如此相似的女人,总该和自己有点因缘。”
      凌沙嗤之以鼻,舌头在口中一卷,把牙缝里的葱花剔出来,咽下去,嘲讽的口气吐出来:“这么说,这如花似玉、非人间尤物的仙女还就你前世?”
      “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绝对证据,信不信,还是由自己决定。”
      “会信才有鬼!那么个美人,肯定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再看看你这样。平时泡茶泡得一副贤能淑德的样子,结果呢?全是表象!”
      凌沙一摔筷子,又开始心疼厨房里自己狠下心掏腰包买的食材。
      “这个很难说嘛。孟婆汤一喝,就算前世我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到了下一世也全忘光了,更何况也不知道这是第几个下一世。”梦离笑吟吟地不停嘴,“经你这么一提,我也有个疑问。按理说两个大男人住一块,总得有个人做饭吧?”
      “谁规定两个大男人悲惨地住一块,就必须有个更悲惨的得做饭?”
      听着就像两个男人凑一块,不分个攻受天理难容。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吐槽,要说出来不知道能被梦离扭曲到什么地步。
      “说到这个我也要说说野人了。”凌沙矛头一掉,指向正打算泡第二包泡面的天河,看他吃得这么爽难免无名火起,音调抬高,“明明是野人!不会做饭就是不会生存!既然能活到现在,就给老子展示展示你的手艺!”
      天河呵呵苦笑又嘿嘿傻笑:“不是我不会,是紫英这厨房……我不会用。”
      “我帮你上锅点火!”凌沙一听有门,立刻挽袖子愿意屈尊打下手。
      “好啊好啊!那菱纱就先帮我捡些柴,生个火,然后架个烤架……”
      “老子一把火把房子烧了你这头猪冲进去就万事大吉!”凌沙这一吼,好不容易吃下去的泡面全消化光了,趴在桌上呻吟,“小紫英啊……你快回来啊……”
      “我回来了。”
      紫英的出现和他的说话声一样飘忽,倒是天河好像早就察觉,没凌沙那么一惊一乍。
      “紫英你回来了?”
      机灵是满机灵,说的话依然是废话。
      被废话询问的人点点头,看着桌上三个汤碗和几个泡面袋:“你们就吃这些。”
      “是啊……”凌沙可怜兮兮的。
      紫英点点头,拉了张椅子在天河身边坐下:“给我一碗。”
      天河“好”字还没出口,就被凌沙一掌按了后脑勺,差点撞到汤碗里。
      “什么一碗?小紫英你可不能来一碗!厨房里都是现成材料,你要不开伙,我、我们都得饿死!”放开天河后脑勺,改成捏捏胳膊捏捏腿,“你瞧,野人长这么结实,更要充分摄取营养。要是不小心饿个一顿两顿,哪天放归大自然就没力气追杀野猪了。”
      紫英靠着椅背,捏捏眉心:“没力气和你辩论。”
      梦离稍微观察了一下紫英的脸色,确认HP告急,对凌沙摆了个“X”的手势,凌沙知道没办法,继续瘫倒,这下是打算少说少动多保持体力了。可就在凌沙做好心理准备要大义凌然、视死如归地熬到明天早餐的时候,紫英站了起来,径直走向厨房。
      “哎?小紫英?”
      “来帮忙。”看向天河,“不是你,是他。”
      凌沙和天河都没动,紫英叹气。
      “天河,来帮忙,好吗?”
      “好……好!”
      天河赶紧蹦起来,跟进厨房,紫英对梦离说:“你们看电视等等。”
      梦离心领神会,打开电视,音量稍微调大,凌沙不介意,他在家看电视就爱开得山响,好盖住他伯父牛鬼蛇神的洗脑声波。紫英把厨房的玻璃拉门拉上,确认一下食材种类和数量,心中大概定了个菜谱,就先把肉类切了,放碗里料酒、酱油、姜丝一拌,搁一边等腌入味,再把蔬菜拿出来细细地洗。天河站在一边,看紫英手上行云流水。
      “紫英……我、我做什么?”
      才想起身边有个人:“……你洗菜吧。”
      天河连声答应地接手,紫英从冰箱拿了些葱、蒜,切了待用,热锅上油的时候,听着“滋滋”的油声,总觉得客厅里电视的声音有些远。
      远得不真实。
      难道是太累了?
      “紫英?”
      “嗯?怎么了?”
      “菜洗好了。”
      “先放着吧。”
      把腌好的肉倒入锅里,用水过了过碗里残留的酱汁,浇在肉上,稍转了小火,捂上盖,一时间也就剩下等待。
      “大概……能做5个菜。”
      紫英只是随口说说,天河已经两眼放光:“真的?真好!紫英最好了!”
      “……你是用菜色数量来判断好坏的?”
      那么大厨个个都是好人中的好人。
      “我……我又没这个意思。”天河搔搔后脑,“紫英一直都很好。”
      “比不上你梦里那个吧。”
      还有反驳余地的语气,但是紫英不想听天河再说什么,或者,根本就会发展成默认。起盖翻炒了一下,肉香四溢,客厅里的凌沙咽口水的声音都听得到,更何况天河,嗓子都要咽下去了。
      “好香!”
      “嗯。”重新上了耗油,盖上锅盖继续小焖,“过年的时候,能做顿更好的。”
      “过年?”
      “对,就快过年了。”
      艺术节结束,期末考,放假等过年。
      “你会在这里……过年吗?”
      盯着这名少年,现在自己的身高与其同高,不过要是再过个几年,自己非常有自信超过他。因为那时的自己,是一个男人,而不再是少年。
      “紫英想和我一起过年?”天河竟然有些惊讶。
      “……”
      这什么反应?
      “紫英不说话就是‘是’的意思吧?”天河不好意思地揪了一下衣领,“我还认为紫英嫌我麻烦,巴不得早点赶我走。”
      “……你觉得我是这样?”
      “嗯,是。”实话实说以后稍微退了一步,保持安全距离,“紫英你不会生气吧?”
      “……梦离对你说了什么?”
      明显突然转换话题,天河是跟不上,不过这次脑袋慢了半拍以后急急忙忙往前冲,又冲快了半拍。
      “紫英问的是哪一件?”
      “哦?他还跟你讲了不止一件?”
      天河立刻有一种青蛙被蛇盯上,野猪被自己盯上的感觉。
      “呃……这个……梦璃说一件暂时不能说,另一件……没交代。”
      “那就先说‘另一件’。”
      “好!”满口答应,完全没细想“先”过了还有“后”,“梦璃说他常常梦见以前的梦璃。”
      言简意赅成这样,要不是紫英以前就听过梦离说他那个时常有的梦,也理解不能。照梦离所说,那个梦很真实,梦里的自己也很鲜活,仿佛应了自己的名字,从“梦中分离”出的另一个自己,又或者,反之亦可。梦中的自己曾经游遍山河,而这番经历伴随在左右的总有三人;梦中的自己多望着幻瞑紫晶,而此时已是独自一人。
      因为太过欢乐而虚假,因为太过寂寞而鲜活。
      “不过那终究不是我,就算不只是梦,而是真为前世,也再不是我。”
      天河重复了一遍梦离的话,记得字字清楚。
      紫英不由得问:“你……明白?”
      “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
      “喂,大厨。”凌沙猛然“唰”地拉开门,见两人在里面大眼瞪小眼,不由得摇头,“我说……有什么话也等起锅上菜了肚子填饱了台面上再说,油烟满天还一股焦糊味,哪有情调啊?”
      紫英这才想起没开抽油烟机,更糟的是一锅的肉都焦得贴着锅底,死活不愿分开。

      这顿饭吃得有点曲折,只是等热乎乎的饭菜都上桌,一干人等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吃得如狼似虎,根本就是把肚子撑圆的。最可能发表意见的凌沙打了个饱嗝,一倒就占了整张沙发,一闭眼装死,再没动静。梦离又自顾自地翻茶杯倒茶叶,泡了一杯清香四溢的绿茶再往凌沙腿上一坐,凌沙哼唧一声,颤抖道:“该死的柳梦离……”
      后面骂些什么就听不到了。
      天河渐渐听不到了。
      困了,趴在桌上,脑袋还想着帮紫英洗碗……
      洗碗……
      “天河……天河?云天河!”脑袋被狠狠敲了一记,“死野人!”
      天河立刻抱头:“醒了!我醒了!”
      “真是的。非要本姑娘脏字出口才行。跟你在一起,本姑娘都变得粗野了。”
      一身红衣短裙的少女叉腰瞪视着天河,头上发髻的流梳一摆一晃,和她本人一样活泼。
      “还愣着干什么?吃完就睡,知不知道要赶路啊?”
      “赶、赶路?”
      天河翻身一跃而起,脚下松松软软的,一看是绿油油的草,刚才自己就是被这天然的好被褥勾起了睡虫,不由得感叹——草就是要踩啊!
      “菱纱,云公子。”梦璃走过来,罗裙裙摆轻掠绣鞋,她面上含笑,声如银铃清脆,“师叔……已经走远了。”
      “什么?”菱纱连忙手搭凉棚,脚下蹦了蹦,就看见前面白衣蓝衫在山间小径上快成了小点,“这下可好!你们一个慢吞吞的,一个急匆匆的,知道啥叫共进退吗?”
      菱纱这一嚷嚷,紫英本来一个劲往前走的,改成左瞧瞧右看看,一副潜心研究有没有矿石的模样,可这地方是狐仙居,偶有小丘上下,大多一马平川,溪水也浅,要说是找矿脉还不如说捡石头来得实在。菱纱看了忍不住“噗嗤”笑开,梦璃轻抚她脊背帮顺气,天河直勾勾看着紫英,紫英一回头,那凌厉的眼神,有些嫌麻烦的表情,正好撞他笑脸上。
      紫英皱眉:“跟上来。”
      “好!”
      天河赶紧起脚跑过去,而紫英又转过头,继续慢悠悠地走。
      保持着一段距离,天河就这么跟着,看紫英挺直了背,步子迈得大,梦璃和菱纱追上来,正走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上,挽着手有说有笑。这样的四人行,有时候是天河一马当先,紫英殿后;有时候是紫英占头,天河在后面边走边玩,而不管怎样的走法,紫英总是最警惕的那个。
      鲜少表情紧板着的脸,菱纱常说看着都累的冰块脸,天河常想,紫英自己有没有觉得累?不管什么都知道,不管什么都会,这样的人会不会累?
      菱纱听得天河这么问,一刮他鼻子:“自己笨也想别人跟你一样傻乎乎的啊?做梦吧!”
      梦璃则捋着发尾,低了声道:“这样……才是紫英师叔吧。”

      天河揉揉眼,不管睁开还是闭上都是一片黑暗,尝试着翻身,发现两旁拥挤,一动就听见有人不满意地嘟哝,不过一会又静了,只剩均匀的呼吸声。
      “怎么……”
      话还没出口就被一只手轻轻一按,捂了嘴。
      “别说话,他们都睡了。”
      他们?睡?
      天河瞪着黑暗,眼睛慢慢适应,一呼一吸,那只手上淡淡的味道融入鼻腔。
      “紫英?”
      天河压低声音一问,那只手慢慢收回、放下,就在天河右侧。
      “嗯。”
      “这边……是菱纱。”
      “嗯。”
      想起睡觉前四人猜拳,赢的人去睡紫英房间的单人床,输的三人挤这张双人床,凌沙咬牙切齿、万般诅咒着大获全胜的梦离愉快地独享单人床和超有质量保证的睡眠,倒在床上调整了半天姿势,哭诉即将一夜无眠,结果没两下就见周公去了,现在还睡相极其糟糕地把天河和紫英挤到一块。
      “小心掉下去。”
      天河拉起紫英的手,侧过身,把紫英的胳膊抱进怀里。
      “怎么醒了?”
      “不知道,睡着睡着就精神了。”
      “……你白天睡太多了。”紫英的手在黑暗中摸索了一会,掠过天河耳畔,“睡着就会梦见你想见的……人吧?”
      “不管是哪个紫英,有就好,见到就好,陪在我身边更好。”
      “你……不要搞错了……”
      “我没错。你是紫英,可是……却不是我要找的紫英。”
      放在床头的木盒子轻轻动了动,缝隙中渗出的光芒仿若哭诉的叹息。
      “天河,你若感到寂寞了,就来寻我吧。”

      眼前景物一下朦胧又瞬间清晰,变化间,面前的紫英已是束发锦冠,天河还抱着紫英的手臂,却没有了惊异。
      这是梦,自己又坠入了梦见樽所造的“梦”中。
      紫英轻抚天河的头:“怎么了,天河?”
      天河握着紫英的手,让他掌心贴着自己的脸,微微的凉意:“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你也不是紫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七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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