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先生总是在生气》燕关雎

1、第一章

　　秦燃捡到温今的那晚，是一个雨夜，符合一切狗血小说的开头。

　　这天是秦燃一个朋友的生日，大家聚在一起吃了一顿，他因为要开车就没有喝酒，早早地和朋友告别打算回家了。

　　走到半路突然下起了雨，秦燃打开车上的雨刷，看着车前玻璃的水刷了又落，落了又刷。来到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秦燃透过车玻璃往路旁望去。

　　这时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的样子，各家店还没有关门，雨又来的突然，店里面竟然满当当地都是人。秦燃打算将视线转回来的时候，猛然瞥见灯火通明的店旁的一个垃圾桶处，蜷缩着一个人。

　　雨滴顺着他的头发流入领口，衣服湿的透透。那人头是低着的，但秦燃偏偏注意到了那白得发亮的皮肤，尽管是在雨天，尽管是在晚上。

　　犹豫了两秒，秦燃从副驾驶处掏出一把伞来，寻了个位置把车停好，打开车门撑着伞来到了蜷缩着的人身旁。

　　“喂。”秦燃用脚轻轻地踢了地上的人，声音不大不小地叫道。

　　但是地上的人跟死了一般，丝毫不动。

　　秦燃将伞撑在这人的头顶，蹲下身撩开他的头发。这人年纪不大，青年模样，双眸紧闭，唇色苍白。秦燃想了两秒，目测了青年的体重，一边撑着伞一边将人抱了起来，但这个动作毕竟有些高难度，秦燃手中的伞还是倾斜了几下，瞬间他的衣服上就被淋湿了。

　　小声嘀咕了两句这样的天气，秦燃努力地撑着伞，顺便将青年抱进了车里，青年看着体格不大，抱起来也跟纸片人似的，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体重。从后座拿了条干毛巾将青年的头发擦干，碰到青年身上的湿衣服时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青年的衬衫上的纽扣一粒粒地解开。他车上有干衣服，想着青年穿着一身湿的容易生病，还是将人的衣服换了。

　　纽扣全开，秦燃刚打算把衣服脱掉，顺便擦擦青年身上的水滴的时候，就被青年身上青紫的痕迹惊住了。

　　他年纪不大，刚过了二十岁的生日，但平日里对这种事还是有所耳闻的，这身上的痕迹完全是欢爱后留下的。

　　秦燃手下的动作不禁轻了些，比先前更加仔细地观察着青年的面貌，除了过于瘦了，青年的长相完全符合他的口味。

　　没错，秦燃也是位gay，这事他压在心底没向任何人提过，今晚青年神志不清地躺在他的车里，衣裳半开，尽管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秦燃还是感觉自己心中“beng”地一声，有根弦断了，他似乎听到了心动的声音。

　　后来温今问他，如果再来一次，你是不是就开着车直接走了？

　　秦燃狠狠地吸了口烟，沉默半晌，这才说道，如果从来一次，我一定要更早地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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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燃给青年擦到一半才发现青年发烧了，他开着车火急火燎地来到了最近的医院，医生见他这慌忙样以为人要不行了，做了一番检查才发现这就是一场普通的发烧。

　　秦燃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医生出来和他说人看过了，目前正躺在床上打点滴，家属可以进去陪同了。秦燃听见“家属”两字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见医生意味深长地笑了：“年轻人平时要懂得节制啊！”

　　秦燃被医生笑得毛毛的，医生说的话也很奇怪，他“啊？”了一声，没等到回应医生就离开去看其他病人了。

　　在原地愣了两分钟，秦燃才突然明白过来医生是什么意思，瞬间从耳尖红到脖子，他又没法解释这事和他没关系，在门口徘徊了几分钟，瞧见病房里安稳睡着的人秦燃一只脚才敢踏进病房里。

　　这个晚上秦燃是在医院里过的，温今睡的是普通病房，三人一间的那种，陪护床很小，一般都是白天折叠起来放在床边，晚上才能放开来让人睡在上面。

　　秦燃很是嫌弃这种陪护床，便从外面找了个小板凳，趴在床边将就了一个晚上。

　　——但是医院中漂浮着的淡淡的消毒水味并不好闻，秦燃一整晚的眉头都是皱着的。

　　秦燃醒的时候，大约是早上七点，他想着去买点早餐的时候，却发现青年已经醒了，尽管脸色还是不大好。

　　“哎，你醒啦，我昨晚路过的时候发现你躺在路边，而且还发烧了……”秦燃解释道。

　　青年却不在乎这些细节，开口的第一句也不是“你是谁？”，或者是“谢谢”。

　　他说：“你为什么要救我？”
　　秦燃皱眉。

　　空气寂静了那么几秒，青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不好，低眉说了声“抱歉”，顿了顿，又轻声说了句“谢谢”。

　　秦燃看着青年，抿了抿唇，若是放在平时，秦小少爷早就炸了，我好心好意救你你还不领情，说不定会头也不回地将人留在医院里。

　　但是这次他眼神闪烁，有些事他想问却又问不出口，“我去给你买早餐。”他慌慌张张地离开，出门的时候还被门边立着的陪护床磕到了脚，痛呼了一声后温今就看不见他的人影了。

　　温今看着门口的方向，双眸里看不出情绪，他应该趁着这时去医院前台付款然后离开这个地方，可是身上的酸痛感不允许他这么做。

　　光是挪动一下，他就觉得双腿发软。

　　昨晚戚正源不知发了什么疯，将他里里外外地欺负了个体无完肤，他还发着烧，一开始还是清醒的，后来意识逐渐昏沉，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被撕裂了，钻心的痛感涌上他的脑门，让他介于清醒与昏睡之间。

　　后来戚正源便走了，温今勉强地睁开眼睛，然后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明码标价，可他却还在奢望着什么。

　　趁着现在还没有陷得太深，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温今从床上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时候双腿黏腻一片，床单上似乎还见了血，他苦笑了两声，披上衣服便离开了这栋房子。

　　房子是戚正源买给他的，因为离学校近，这样他平时就不用住校，也可以满足戚正源突来的欲望。

　　以往他还是很温柔的，可今晚就像是一头暴躁的野兽。

　　秦燃买的早餐很简单，就是医院附近一家早餐店里卖的小笼包，他觉得一笼那点肯定不够两人吃，便提了四笼的份上来了。

　　温今瞧着他提着鼓鼓囊囊的两个塑料袋，热气将塑料袋熏上了水汽，秦燃脸上还带着笑，活像一个二傻子。

　　平静下来温今才想起来，现在的他身无分文，还不知如何还眼前人这份恩情呢。

　　“你要吃什么馅的，我买了纯肉的和蟹黄的两种。”秦燃说。

　　“蟹黄的。”温今说，他昨晚就没有吃饭，现在肚子确实饿了。

　　秦燃将蟹黄的那一大袋放在他的面前。

　　温今随手捏了一个，刚出炉的小笼包还有些烫，突然而来的痛感让他松开了手中的小笼包。

　　眼看着小笼包咕噜咕噜地滚到了地上，温今眼底划过一丝可惜。

　　秦燃瞧他这迫不及待的样子顿时笑了，拿了双筷子给他：“你别急啊，诺，这是筷子。”

　　看见筷子，温今知道自己心急了，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秦燃在心里感叹了一句，这人长得可真好看啊！

　　看着温今夹起了一个小笼包，秦燃不放心地提醒道：“慢点，小心汁水溅出来。”

　　这次还好，温今注意着了，小口小口地咬着，等到秦燃一袋都解决完了，他才吃了两个。

　　秦燃这时已经转战下一袋了，这里的小笼包好吃是好吃，但也太小了吧，他觉得这两袋都吃完了他也吃不饱。

　　这样想着，他的眼前就多了一袋小笼包。

　　秦燃抬眼望去，青年正认真地解决下一只小笼包，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

　　“给你的，我吃不完。”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去了，温今说。

　　秦燃看着他才吃了三个，而自己一袋都完了，暗自嘀咕怎么会有人饭量这么小。

　　温今没有听见他说什么，慢悠悠地吃着自己的份，一边想着出了院他该怎么办。

　　身下那个地方还在隐隐约约地痛着，若是以前他可以同戚正源撒娇，或许会惹得男人不轻不重地在他屁股上拍两下，但是男人总归是温柔的。

　　但是昨晚……

　　温今垂下眼帘，不愿再想，但是心中却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针扎般的难受。

　　秦燃敏感地感觉到了青年情绪的变化，他咽下最后一口小笼包，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温今问道：“先生，请问你家住在哪里？我可以借住几天吗？”或许是怕秦燃不同意，他又接了句，“等我找到房子了就搬出去。”

　　先生。

　　秦小少爷乐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叫过他先生呢，一直都是“小少爷”、“少爷”、“秦小公子”什么的，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先生，秦燃都要高兴地飞起来了。

　　——他觉得先生一叫，自己都变得成熟了。

　　“好啊。”想都没想，秦燃就答应下来。有一句他没说，“想住多久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