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庭》一直在飞的鱼

31、潜于边域

　　一反之前的干练高冷的职业女性形象，在展露出气势迫人的强硬侵略姿态后，刘沐将祁旭透唤了过去：“我需要你的一些血液，可以吗？”
　　虽然是请求，但刘沐的态度不容置喙，而祁旭透也没有表示反对并配合的伸出了手臂。
　　“你该不会想让小透把整片区域铺满吧。”揣测着刘沐接下来会采取的动作，比夫曼挡在了两人之间，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不认同。
　　即便之前祁旭透在放出对常人来说足以致死的血液量后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也没有对完全没有说明详细打算的刘沐表现出任何抵触。但正因为如此，这种单纯少年被险恶社会人士诱骗的即视感让比夫曼觉得应该出面制止，毕竟这方面的受害者他认为只有自己一个就够了。
　　意外于一直对自己唯唯诺诺的比夫曼突然变得强硬起来，刘沐觉得自己确实需要说明自己的打算，但也对比夫曼单纯的猜想有些失语：“你觉得我打算让他把整块地面填满？”
　　“啊啊，不是吗？”刘沐扶额叹气的举动否认了比夫曼理所当然的猜想，让本来态度认真的他现在略显尴尬的讪笑摸头致歉起来。
　　深呼一口气，决定说出自己打算的刘沐向再次一脸讨好的比夫曼问到：“你觉得敌人在哪？”
　　略微考虑到祁旭透用血液覆盖地面就阻隔了黑暗，比夫曼说出了自己的推断，虽然语气有些不确定：“在地下吧。”
　　“好好想一下。”比夫曼的回答如她所料，刘沐指向了天空，“如果对方在地下的话，在遮蔽了黑暗源头后，天空不是应该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吗？”
　　“啊啊……”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比夫曼若有所悟，但依旧有着疑惑，“但是如果在天空的话，小透用血覆盖地面为什么会有用。”
　　毕竟在上方的话，祁旭透铺满地面的血液便失去了作用。
　　对此，刘沐详细的说出自己的推断：“夺取光芒的手段应该不是直接吸收，毕竟我不认为对方现阶段有不依靠引力吸收光线的能力，同样也不是依靠散布微小物质遮盖光源，毕竟空气的成分没有改变，不然呼吸一定会受影响，而且覆盖地面的血液一样没有作用，所以就需要直接从可见光的方向考虑，通过黑暗涌出的情景结合你所提出的问题来看，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对方发出某种需要反射后才能变为吸收光谱的射线来达到制造黑暗的效果。”
　　“诶？射线？光谱？原来这么硬核的吗？”原本以为是带着些浪漫主义奇幻色彩的解释，毕竟魔这种现象在比夫曼看来本身就不怎么科学，但刘沐略显硬核的说明让比夫曼莫名有些幻想破灭的感觉。
　　回味着刘沐的推测，看着对方了然于胸的样子，已经大概知道目标所在的比夫曼不由向她确认到：“也就是说，已经找到了？”
　　“没错，从黑暗涌现的特性进行了假设后用照明弹进行了确认。”
　　想到从一开始到现在连半个小时都没有就非常简单的就确认了目标位置，这让比夫曼有些不敢相信：“这么简单吗？”
　　而刘沐只是看向祁旭透，有些庆幸的感叹到：“所以说，不幸中的万幸。”
　　比夫曼想起来她在一开始确实有过类似的感叹，同时也意识到缘由。
　　毕竟如果不是祁旭透在，他们也不会轻易地从黑暗中脱身，更不会因为可以近距离观察黑暗的特性从而推测到魔的所处位置。
　　不禁想到黑暗涌出时的情景以及刚刚的说明，比夫曼猝不及防的向刘沐问到：“这下面是什么？”
　　敏锐的察觉到反射物并不是地面这么简单，毕竟如果魔是如此现实主义的存在，那么同样会反射射线的人类身体决不会因为处在阻隔地面的血液上而不制造出黑暗。
　　因此比夫曼向刘沐询问着，当然他也不期待自己能得到答案。
　　然而，刘沐在考虑了一会后，意外的回答了这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这次出现的魔，大概是依附在边域系统上而显现的，所以也不要想着直接走出去了。”
　　“边域……就是上次的那圈光幕？”得到了依然现实主义极强的答案，比夫曼突然又想起炎树是从反应堆冷却系统显现出来的，他不由由此类推起来，“那上次出现的魔该不会是依附在反应堆上从而显现的吧。”
　　没想到比夫曼会提到炎树，刘沐随即神情一滞，随后沉默下来。
　　“还有再之前的呢，就是后来被你们改造的那只。”已经间接得到答案，比夫曼又提起自己异变的那次出现的魔。
　　刘沐依旧沉默，而祁旭透突然给出了答案：“纳米机器。”
　　“啊啊，一点都不浪漫……”比夫曼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毫无幻想可言的回答，同时也知道了第一次从监控器中看到祁旭透打砸机器的原因。
　　看着比夫曼幻想破灭深受打击的样子，没有否认的刘沐只是公式化的说到：“无可奉告。”
　　被公式化的应付，比夫曼也没打算纠结于这件其实对自己毫无影响的插曲，于是便转回了话题：“算了，那既然在上面，我们该怎么做。”
　　而刘沐则将手中的枪械向上晃了晃作为回应。
　　“啊啊……”不由感叹这枪的作用真万能，比夫曼也有着担忧，“没有危险吗？”
　　毕竟从自己的亲身经历来看，魔在显现后攻击性非常强烈。
　　而刘沐只是淡然的回到：“任何事情都存在风险。”
　　“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既然刘沐已经有了具体的方法，比夫曼也提出了自己其实一开始就在意的问题。
　　非常清楚黑暗蔓延开来的时候三人几乎是站在一块的，同时即便在黑暗中，比夫曼也确定自己并没有擅自移动过，但当祁旭透用血液制造出安全地带并用手环充当灯塔后，比夫曼发现自己已经离祁旭透有了相当一段距离，因此，这也成为一开始困扰他的问题。
　　“什么问题？”但显然，刘沐并没有发现。
　　“啊啊，没什么。”看到刘沐对此毫无察觉，突然觉得这个问题并不该现在问出来，比夫曼干脆的放弃了。
　　见比夫曼已经没有了疑问，刘沐开始了自己的行动，将小型电磁□□后半部取下，刘沐从手提包中取出更为灵巧的更换部件，原本的超小型电磁加速器被换下，更换上的是后部有着一根透明金属管的特殊部件。
　　将透明金属管从换上的部件中取下，金属管前段分布着细微的尖锐针头。随即，刘沐将明显用于抽取液体的金属管递给了祁旭透，示意他用血液将其装满。
　　锐利的针头毫不犹豫的对准手臂刺了下去，一旁的比夫曼还以为能见识到针头被强韧皮肤弹开的经典影视场景，但祁旭透的皮肤被很普通的穿透，鲜红的液体也很快充满金属管。
　　扬了扬眉觉得就这？比夫曼看着祁旭透将被充溢的金属管交还，也注意到他被针刺入的位置却连印记也没留下。
　　拿到了血液，刘沐将金属管插回枪身，管内的血液开始消减，而枪身处投射出一副充能条。
　　在刘沐认真等待着血液在枪械内部被压缩完成并小心的注意着第一次投入实战的部件有什么异常的时候，比夫曼把头抵近祁旭透，低声耳语到：“说起来，刚刚你说的驱魔方法，是不是有些问题啊。而且现在不是已经被放出来了吗？”
　　除了最后一步比夫曼可以理解外，对于第一步和第二步，他感觉有些不对劲。
　　第一步是找出来，但第二步却要放出来，这似乎有些本末倒置，毕竟找出来后直接第三步破坏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放出来，直面过两次，比夫曼十分清楚魔的破坏力，所以才感到困惑。同时，现在遍布四周的黑暗难道不是已经被放出来的表现吗？
　　不同于比夫曼故弄玄虚害怕被第三人听见的窃语，祁旭透声音大小正常的解释着：“环带内部的魔在被放出来……同调值达到百分之二十前，是不存在的。”
　　而现在，魔的同调值自然还没达到。
　　至于现在已经可以产生黑暗的状态为什么不是已经放出来的阶段，比夫曼的装模作样完全没起到私语效果，一旁的刘沐解释起来：“这是过度阶段的表现，在显现前，魔出现的地方会产生相应的异象，这也是我们侦测魔的方法之一，而显现后，这些异象则会成为魔的进攻手段，叶山先生没告诉你吗？”
　　在刘沐说完后，祁旭透也对为什么不直接用视线将天空中的魔提高同调值放出来进行了说明：“而异象如果能遮挡视线的话也会成为我将魔放出来的阻碍。”
　　“啊啊……”不知怎么，在把位置变动的问题埋藏在心中后莫名产生的违和感现在在得到两人的解答后却越发强烈。
　　而在比夫曼想要追问的时候，刘沐已经完成了血液填装的工序。
　　装满血液的透明金属管已经被清空，而形成的特殊子弹显然已经脱离了部件完成填装，枪身也被重新更换为超小型电磁加速器。
　　完成了准备，刘沐最后向祁旭透确认：“准备好了吗？”
　　得到祁旭透的点头回应并在他将视线对准天空后，刘沐也对着天空举枪射击。
　　银色的球体弹丸从对准天空的枪□□出，在触碰到黑色天穹的一霎那，对光易感的银色弹丸外壳剧烈反应，原本只够填满一根金属管的血液压缩形成的弹芯也加入到外壳的反应中。
　　一秒不到，进入黑暗中完成反应的弹丸化为一片红色烟雾从黑暗内部爆散开来覆盖了整片天空。
　　几乎是在血液散布开来的同时，包围四周的黑暗消退，一圈围绕着整片区域反射着星空的规则半透明圆弧暴露出来随即向着天空中的一点收缩。
　　最后，如同一颗被血染红的小型月亮的虚拟投影，魔的本体出现在依然反射着星幕的人造穹顶下方。
　　祁旭透将视线集中，本来就接近显现的魔原本有些失真的身躯变得清晰起来，很快，就像从虚假的全息屏中脱离一般，一轮血月悬挂于璀璨星空之下。
　　散发着不详的气氛，魔，显现。
　　但就在比夫曼担心其会展开攻击的下一秒，一道光束自人造星幕落下，贯穿血月的身躯融入地面。
　　刘沐面前投射着光屏，在射出弹丸让魔显形后，外界通讯也随之恢复，自然，她快速做出了相应的应对措施。
　　动用指挥权限，利用中央塔天幕模拟星光的反射装置发射的聚能光束，初生的魔没来得及展开攻势就□□脆利落的消灭。
　　虚假的月亮，被虚假的星光击碎。
　　………
　　与不禁抱怨着今晚要通宵写报告的刘沐告别，比夫曼与祁旭透一起离开了跟不久前相比毫无变化的公园区。
　　天空依旧闪耀着繁星，附近高楼也同样灯火阑珊，夜晚，一如往常。
　　走在祁旭透身旁侧头看着他一如既往有些呆愣的样子，满怀疑问的比夫曼有些犹豫不决。
　　在他呲着牙在对方附近左右晃悠的时候，祁旭透却突然道起歉来：“对不起。”
　　“为什么？”被祁旭透语气认真的道歉，比夫曼好动的身体一顿。
　　“我是男生。”而祁旭透又丢出一句有些跳脱的话回应。
　　“不是，到底什么意思？”莫名感觉祁旭透像是在拒绝表白，自认为没有做出过会让他误解的举动，比夫曼彻底懵圈起来。
　　摸了摸后脑，祁旭透又说到：“今天天气很好。”
　　虽然仍然是模凌两可的话，但至此，比夫曼总算明白了祁旭透的意识是今天天气不错，夜色真美，陪自己在这么有气氛的夜晚夜不归宿的却不是可爱的女孩子。
　　“啊啊……你开玩笑的时候其实可以不用那么傻愣愣的。”有些无力的拍了拍祁旭透的肩膀给出建议，说实话，比夫曼完全没从他身上感觉到有任何幽默气息。
　　虽然面部表情变化依旧不太明显，但祁旭透仍努力表现出一副认真考量的样子后说到：“其实魔有两只。”
　　“啊啊……”猛然间又说出一件信息量极大的事情，但由于话题跳度太大让比夫曼有一种祁旭透说话时想到哪就是哪的随意感，以至于比夫曼并没有太多惊讶的情绪。
　　见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祁旭透继续说到：“制造黑暗的那只是我造成的，而另一只则依附边域形成虚假的天幕覆盖周围，最后以月亮作为视点显现。”
　　抬头看了看无月的星空，祁旭透难得话多的详细解释起来：“月亮的光芒来自于太阳，太阳的光线让原本无光的月面显露出面貌。”
　　“所以其实黑暗是魔显现出后的攻击手段之一，而我借用了，让黑暗脱离了本体，成为新的魔。”
　　细细思索着祁旭透的解释，从一开始就围绕着比夫曼的疑虑也渐渐明晰：“所以位置变动是因为哪只？”
　　而祁旭透继续为比夫曼做着解答：“并没有改变，这才是魔在显现前产生的异象，虚假的星空会依靠光线影响生物的大脑皮层，对距离感形成干扰，造成被干扰对象自身处于真正天空下的假象，即便我分离了黑暗，光线的影响依然在。”
　　不由再次发出果然硬核的感叹，而比夫曼也想起叶山说过，魔之间是竞争关系，但现在，他又觉得魔之间的关系又没那么简单：“这两只，你造成和自然产生的是不一样的吧。”
　　有些困扰的站在比夫曼身边，祁旭透似乎在思考如何让对方明白两者的差异，最后，祁旭透总结到：“苏醒和诞生。”
　　“啊啊………”从祁旭透简单的回答中莫名了解了两者的差异，但比夫曼觉得细想的话又非常麻烦，所以有了两者不同的模糊概念后，比夫曼便不再继续深入。
　　没有了对魔的困惑，最后缠绕在比夫曼内心的，则是祁旭透的理由：“为了什么？还有，为什么骗人？”
　　为什么要用黑暗将魔的本体对刘沐隐藏起来。
　　被比夫曼直白的问到，祁旭透原本很少有表情变化的脸上此时露出了释然的笑意：“只是决定了，我要做的事情。”
　　再次从祁旭透脸上看到有些温暖的笑意，这让比夫曼觉得这才是原本的他，一直以来有些呆愣木纳的祁旭透不过是对方在沉睡后露出的睡容而已。
　　而比夫曼也在这时问出了最后的问题：“为什么要告诉我。”
　　毕竟，这些事就算不告诉自己也没有任何影响。
　　而祁旭透只是理所当然的说到：“你很困扰，而且我不擅长骗人。”
　　“啊啊……”比夫曼突然了解了，其实祁旭透并不是不会骗人，而是不擅长骗人之后该如何应对，不知怎的，比夫曼也难得对他人做出了保证，“那如果下次你打算要骗谁的话，告诉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