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长水阔知何处》穷书生穷

7、第六章

　　两夜两人皆难眠，分看弦月念姮娥。
　　茑萝裁了新衣。
　　茑萝将手泡入温水细细摩挲，去了线头绒毛，洗漱一番，这就和衣而卧。月光映在茑萝的面上，有些冷然刺面。茑萝缩了缩头，就阖眸，气息平缓的躺着，像是睡着的样子，
　　一个翻身，又清醒了。
　　茑萝心有些慌，她穿上衣服，轻手轻脚，像是怕惊了这庭院蛇虫鼠蚁。

　　茑萝喝了几口水，便狂奔出去，去哪儿呢――洛府。
　　茑萝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在寂静的夜传开，她不顾形象，像个疯子一样，站在洛府门前。呼之欲出的，是她想要示爱的心，她什么都不想顾忌了。可真正来了之后，茑萝只是摸着这囚笼似的青砖黛瓦，暗自神伤。

　　“你在做什么。”是洛少白的声音，茑萝一怔，转身看着洛少白清俊的脸，说：“我，想你。”便是一声想念，让茑萝有了拥抱洛少白的理由。
　　茑萝抱紧了洛少白，洛少白却一句话都没说，片刻后，吐出一句：“姑娘认错罢。少白不识姑娘姓甚名谁。”

　　洛少白将茑萝轻轻推开，告辞一声，这就回府了。茑萝愣在原地，久久不肯回神。
　　翌日，洛少白出府来，便见茑萝席地而眠，就问：“姑娘如此不自重，这样身轻福薄……”絮絮叨叨，一顿教训。茑萝听得左耳出右耳进。
　　“十七今日有约吗。”茑萝开门见山的说，她认为这蹊跷与她有关。果不其然，这接下来的一切，让她明了了是非。
　　“阿弟……”洛玄也白衣飘飘，出府来。
　　“这位是。”
　　“三哥…这姑娘我不识得，怎生奇怪，这姑娘也赖上我了。巧的是，前日出府，我半路就让个青楼女子扑倒，扬言说要嫁给我，我让黑大教训教训她，竟不想脱了衣服嚷着说我折辱于她。”
　　黑大即是那日探头的人，听到洛少白提他，卑躬屈膝的在洛玄面前点点头。洛玄一手拿扇一手接扇子，不亦乐乎的把玩。可洛玄的眼睛里尽是深沉：“既是不认得，姑娘请回吧。”眼神里有不可抗拒的威严庄森。

　　“十七……”
　　“好了，姑娘莫要纠缠不休了。再过分了，就真的惹人生厌了。”洛玄呵斥一句，语气不似昨日那般温和。
　　茑萝本不是什么会说话的，此刻更是哑口无言。
　　“三哥嘴太刁毒，可别伤了人家姑娘。”洛玄没有回应，看着茑萝，似乎在示意“识相就赶紧走”
　　茑萝竟不自觉的问：“伤了我，十七会疼吗，”洛少白一愣，奇怪的瞥了一眼茑萝，不自然的说：“我已有爱慕之人，你何苦纠缠我。白费心思。”
　　茑萝脸色一白，忽然发觉手心攥出冷汗，再没有人相握。
　　洛少白已然擦肩出去，口中说着：“张家小姐今日约了我，我本不想去，奈何……总之，附庸风雅之事，去去也无妨。”洛玄笑着附和，“自是不错，你年纪轻可别失了礼数。”
　　“茑萝姑娘？”
　　黑大叫了一声茑萝，谄媚一笑：“姑娘随我来，四爷有请。”
　　“我不去，能怎样。”茑萝看了一眼已经消失的背影，心里没由来的失落，实在给了她一巴掌。
　　黑大收了笑容，直言不讳。
　　“莫非茑萝姑娘，不想做十七爷的夫人吗。”茑萝脸色一变，啐了一句：“与你何干。”
　　黑大眼睛滴溜转，笑容挂上脸庞，又是谄媚的嘿嘿一笑。
　　“自然与奴才无关。奴才掌嘴。”黑大给了自己一巴掌，又对茑萝提说：“十七爷并无中意之人，只说姑娘想不想知道这个中缘由。”黑大对茑萝一横，直截了当的说。
　　茑萝沉吟片刻，终是去了。
　　四爷对茑萝，并没有太多废话，是个简洁明了的人。
　　“十七得了痴症，便是几日几日的健忘，原没什么大不了。如今渐大，我等不在意，可他日后可如何是好。”四爷横肉纷飞的脸，却没什么表情。
　　“是因为我吗。”
　　“你都知道了？”
　　茑萝没说话，记忆遥远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茑萝十岁那年，洛玄带了洛少白前来改量衣裳，一时冲突。茑萝年纪虽小，但不忍父母受辱，言语呛怼间，险些摔倒。亏着洛少白扶了一把，自己却闷声磕绊在桌角。这之后，洛少白就落下了这个怪毛病。
　　“有办法吗。”茑萝问。
　　“有，取你筋肉煮沸，入药即可。”
　　“其实……你父母……”
　　“好了别说了。”茑萝打断了四爷的话，问：“给我十日好吗。”
　　“自然不成问题。”
　　这就商榷完毕。四爷席卷了洛玄的府邸，茑萝进入了洛少白的庭院。
　　“以后，我便是你的侍女了。”洛少白看着四爷及一众侍从乌泱泱站在茑萝身后，瞪着眼不说话。
　　第一日，两人无话。
　　第三日，仍旧无话。
　　第四日。
　　“听说你叫茑萝。”茑萝点点头，洛少白勾唇一笑，“你瞧，可是这两个字。”
　　“是啊。茑萝”茑萝看着草草的大字，随着洛少白心情一起转好。
　　“你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茑萝摇摇头。
　　“茑萝一生，都要依傍而活。”两个人眼神碰撞在一起，谁都没有躲开。茑萝淡淡在心里补了一句：“是啊，离不开你。”
　　“你怎么不替我磨墨，整日看着我，像极了三哥。”茑萝想说：“取筋很疼的，我怕自己受不了，提前放松放松。”她把这句话在心里藏住，拿起一方墨，缓缓磨动。
　　“这就对了，我跟你说，三哥和四哥……”茑萝听着洛少白说着，就这样过了十日。
　　再次回来，已是三月后。洛少白握住茑萝的手，笑吟吟的说：“你的手真好看，只可惜了，三哥和四哥，都说你伤了手，不能为我做事了……”茑萝想：“是啊，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