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玉×荼姚】再世为神》月上也

3、（二）凤去台空

　　为迎回天后鸾驾，润玉特地焚香斋戒了三日，以表诚心。期间，他依着旧时记忆，暗中安排了人，等待时机去接应旭凤回归。一切处理妥当后，夜神大殿带了随从，备好礼物，便动身去了翼渺洲。

　　肃杀之气，笼罩在整个翼渺洲的上空。鸟族战士束甲持戈，金铠明光，刀剑耀眼，列阵相迎天界夜神大殿下。

　　上次让润玉感受到如此气势的，还是前世那场兄弟以性命相搏的天魔大战。

　　母神，这般阵仗，是打算报复我那次“生吞活剥”之仇吗？

　　他失笑，这方世界的荼姚，还没有用天雷业火折磨过他呢，怎么说也不至于撕破脸皮，直接在翼渺洲杀了他吧。

　　天雷业火……洞庭……娘亲……

　　润玉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之色，随后和煦的笑容又再浮现：“鸟族果然军容鼎盛，勇士辈出，润玉感佩。但尚有一事劳烦穗禾公主，不知母神鸾驾驻跸何处？润玉奉君父之命，前来翼渺洲拜望问安，一以致陛下之思，二以致孝子之忱。”说罢取出宝盒，恳言道：“此乃润玉耗三年之功，夜夜于星幕上采集的星辉凝露，本欲过些时日，在母神大寿时奉上，如今思亲情切，谨作拜谒之礼。烦请公主指引路径，润玉倘若得见亲颜，感激不尽。”

　　润玉说到后来，眼圈竟有些酸红，捧着礼盒的手也在微微发抖。这般至诚至孝的模样，任谁都是丝毫挑不出错处，一贯冷言冷语的穗禾也不好再拒绝，只得道：“容穗禾稍后禀报天后娘娘，夜神殿下少待。”

　　润玉笑了笑：“有劳公主。”一瞥之下，却见帐中的隐雀长老目光正向他看来，心下已是了然。

　　“奉天后娘娘懿旨，宣夜神殿下进见幽泉宫！”

　　润玉随鸟族仙侍步入宫殿，但见这幽泉宫却与富丽堂皇的紫方云宫不同，据闻此乃是天后未出阁时所居之处，壁上桐叶成文，堂前清水汇溪，窗下摆着棋枰，案头设着笔砚，端的是幽静雅致。

　　润玉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荼姚那奢华的作派是天性如此，不想她的旧居竟如隐士修炼之所，比他的璇玑宫还要清冷空寂几分。

　　这种对修行的极致追求，倒也合乎那只灵力超凡的凤凰好胜要强、目空一切的性子。

　　正在走神之时，只听得紫绡帐中几声泠泠箜篌响，他清醒了过来，当即拜倒行礼：“孩儿拜见母神。”

　　“润玉我儿，远来劳苦。”帐中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母神归宁，孩儿理当跟随，不敢言苦。此番前来，更奉了父帝之命，敬问母神贵体康宁。”

　　帐内并无回应，自从重生以来，润玉第一次离她这样近，只是闻声不见面。听着宫内幽咽的泉水声，他恍惚间似乎听到女人微微的叹息，一时怔忡不定。

　　良久，帐中人轻声说道：“翼渺洲景致甚佳，我儿暂在云水别馆住下，多游玩几日也是好的。天色不早，你且退下吧。”

　　“……是。”

　　润玉再拜而出时，袖内七彩流光一闪。

　　向仙侍致意后，润玉缓缓步向宫门，径赴云水别馆。

　　待到一切安顿好，润玉遣散众人，已经夜分。他从袖中拿出一羽凤翎，躺在榻上，轻轻摩挲着。

　　“天后不在翼渺洲。”他想起白天隐雀通过妙音鸟悄悄递过来的消息。

　　不在翼渺洲的此处，那会不会在蛇山呢？

　　不会，她不是那种可以抛夫弃子的女人，即便父帝那般待她，可是忠贞偏执如凤凰，怕是不可能因为一次争吵便离弃自己的伴侣。何况在天帝对她处处戒备的此时，抛弃一切去找廉晁，不啻拖他入险境。

　　那帐中人……

　　声音是她的声音，可是全无她身上的那种气息，一种相去数尺还能感受到的，带着竹实清香的气息。

　　他曾经感受过千百年的，散发着暖意的气息……

　　虽然这点暖意已经被剥夺了很久，但到底是伴随他长大的一部分记忆，而他一向记性极好。

　　气息不对，且连她最在意的旭凤也只字不问，这太不像她了。

　　倘若，并不是她……

　　可是前世属于她的那羽寰谛凤翎，在白天拜见时确有感应……

　　寰谛凤翎？！

　　他想起了什么，当下便运起法诀，与手中的那羽凤翎相感应，过了片刻，凤翎腾空而起，崇光泛彩。

　　彩光中浮现出一个如水镜般的画面，他屏住呼吸，催动灵力，看着那镜中人越来越清晰……

　　一个十七八岁的青衣女郎，正在一座海岛上练剑。许是太过刻苦，风吹起她的长发时，她的额上微微沁出了汗珠，而她恍若未觉，身姿翩然，如一只灵动的鸟儿，在碧波间继续舞剑。

　　少女低眉浅笑的模样还透着一丝羞涩。

　　那般动人的神情，对他来说无比陌生，可是那面容，他再熟悉不过。

　　眉凝远黛，眼含月色，芙蓉如面，秋水为神。

　　正是那千万年都念在心头，恨锁眉间的人。

　　荼姚。

　　此夜，翼渺洲无星无月。

　　许是因为夜神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