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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栖贤章二 ...

  •   次日,陆秀华与陆灵云两个丫头一早便起来,在院里玩耍。众人纷纷起床来,打来水稍作洗漱,待小风筝醒来,两个丫头又抱着小风筝在院里你追我赶。百里罪怕他们摔了,叫住他们,才说完,陆灵云就摔倒在地,就趴在那里,放声大哭,陆秀华不仅不管,还回头羞妹妹,看得人哭笑不得。

      百里罪把陆灵云抱起来,把身上的折扇给了她,她趴在百里罪的肩上,红着眼睛直看着姐姐,小声啜泣。

      吃过早饭,便要动身启程。两个小丫头舍不得小风筝,抱着藏起来,被陆良说了一顿,全都哭着回屋去。几人这才得以离开,陆良送几人出村,直送到一条索桥,指了路,又送了几个驱虫的香囊,才与他们拜别。

      望着六人离去的身影,一如往昔,从好友开始,年年他都会这样送走一些人,可这条路竟似一条不归路,走下去的人,再没一人回来。陆良轻叹一声,说出重复许多遍的话:“望你们平安归来。”

      苗玉泠与贺朔不曾回来,又多了两个不讨喜的同路人。那两人悠哉游哉地走在后面说话,不时感叹小风筝之落魄,说小风筝昔日如何尊贵,三句话不离小风筝,也不忘暗暗损百里罪一通。就这个方面而言,百里罪也是棋逢对手。百里罪的应对之策倒也简单,任他说破天,只是心平气和,以不变应万变。

      离村子远了,凤茁忽然合上扇子,手朝百里罪背后的小风筝探去,百里罪未动,手指便要碰到小风筝,一把剑从旁边砍下来。凤茁退了几步,看着拿剑的江踽,颇感意外,“我以为你是聪明人,没想到你还是选错了。”

      江踽举起剑,说:“至少现在我看来,褚侠士确实救过我,百里罪也不曾害过人,我却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凤茁笑了起来,唰一声打开扇子,说:“随意,与我又无关系,我只是想将宝华带走,除此之外,都是闲事。”

      “梦话留到晚上说吧。”百里罪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凤茁抬头一看,百里罪趁着他与江踽说话之际,一跃跳到空中,握着拐杖刺下来。

      原来百里罪也想趁早解决凤茁这个祸患,免得背后被人盯着,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凤茁合上扇子,以扇尖顶住刺下的拐杖,看似随意一击,实则两股浑厚的内力抵在一处,巨大的力量向两边膨胀,竟轻易削断四周树木,木叶乱舞,群鸟惊飞,那边江踽和伏城运力才躲过去。

      江踽身体一晃,拄着剑才站稳,血从嘴角流下来,他虽及时运力抵御,奈何根基太浅,免不得还是受了伤。他抹掉嘴角的血,忽然感到刺眼的光落下来,眯眼看去,原来树断了后,天光从空处撒下来,下边亮敞起来。

      百里罪与凤茁跳上倒下来的树上,一人拄着拐杖,一人拿着扇子,都毫发无损。凤茁屏住气息移动一段距离,百里罪没有反应,他悄然绕到百里罪身后,百里罪仍然没有反应,江踽喊道:“身后!”

      此时已不及了,凤茁五指弯曲,直抓百里罪的头,伏城鬼魅般出现,勾着凤茁的脖子将他带走,一把剑划破鼓胀起来的袖子,咻一声刺进一根树干上,便听咔擦一声,树应声断裂。

      树倒下去,砸出巨大的响声,凤茁坐在树杈上,看着下边的百里罪,问道:“你说他是真瞎还是假瞎?”
      伏城漠然道:“你又不在乎。”
      凤茁笑道:“关乎自身性命的事,怎么能说我不在乎?”
      伏城道:“你若在乎,休要与他斗。”
      “那也不成。”

      百里罪以气运剑归来,落在他手上,他一手拄拐,一手拄剑,面向凤茁的方向,问:“学会老实了吗?”

      凤茁掸去身上的灰,说道:“老实两个字嘛,我倒是认识,至于学不学得会嘛,视情况而定吧。”
      百里罪道:“把褚良的剑还来。”
      凤茁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剑,道:“你若叫出它的名字,我便给你。”

      百里罪挽了个剑花,作势要再揍到他老实为止,便听江踽说:“拘魂剑,这把剑名叫拘魂。”
      凤茁看向江踽,啧了一声,还是把剑解下来,远远丢到江踽面前。江踽拔出剑,这把剑连同剑身都是漆黑的,十分的特别,可握着这把剑的人却不在了。

      犹记得初见时,这把剑抵着脖子的冰冷感,还有剑客举着剑站在檐下时的景象,还有平日人与剑皆沉默地站在一边的样子。江踽握紧剑,说:“对剑者而言,剑等同于本身。没有褚侠士的尸身,便让这把剑代褚侠士入土为安,以慰英魂。”

      百里罪不同意,骂那他说:“你知道拘魂剑是怎样的宝剑吗,多少人梦寐以求,丝毫不逊色天衍剑,你居然想要埋了,你个败家子!”

      “又不是你的。”江踽说。
      “……”百里罪难得哑了,收了手上的剑,随他去,只是站在一边,撚着佛珠,不怎么情愿。
      江踽煞有其事地埋了拘魂剑,在坟包前站着,悼念一会儿。
      凤茁躺在树上,问百里罪:“被人悼念的感觉如何?”

      百里罪道:“你当真讨厌。”
      凤茁哈哈笑道:“怪不得我,是他护你之故。昨夜他气势汹汹地问了那么多,我还以为他恨你呢。”
      “不懂变通的烂好人罢了。”百里罪拄着拐杖站起来,叫上江踽,该上路了。

      在山里睡了一宿,凤茁又与百里罪起了一回争执,说了一会儿,也凤茁又想动手,不巧小风筝哭了起来。

      百里罪换了尿布,把脏的那块塞给凤茁,让他拿去洗了再说带走小风筝的事。凤茁考虑了一下,便老老实实跳到河边的树上睡觉去了。

      伏城盘腿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感觉到百里罪转身来找他,他冷冷说:“与我无关。”
      “你不是他的属下,你洗!”百里罪道。

      凤茁也在那边煽风点火,说:“没错没错,少主,快洗了。想你不近酒色,这辈子肯定是与孩子无缘,试试带孩子的麻烦,日后便不会有悔恨了。”

      伏城要走,被百里罪一把抓住,尿布塞到他手里,他站在河边,手里拿着尿布不知所措,凤茁放肆的笑声回荡在山中。

      哄小风筝时,百里罪不知怎么发现了江踽受了内伤,将手上佛珠褪下来与他,说:“此物赠你,或许能在危急时保你性命,别离身。”

      江踽推还给他,说:“无功不受禄。”
      百里罪笑道:“你没被种上魇心,却是陪我到这山林中,这份情谊已经很重了。”
      江踽惊道:“你怎么知道?”
      百里罪继续道:“我还知道你没吃过葵倾的丹药,药都被你送走吧。”
      百里罪说完便照顾小风筝去了,江踽摸着手腕上的念珠,看着百里罪,不禁皱眉。

      次日,又走了一段路,到了正午,太阳跃上头顶,几人在水边歇息,江踽无意抬头,便见一道金光从山中射向天空,整片天都变成灿金,映照这片山林也变成一片金黄。

      百里罪看不到,却说:“好充沛的灵气。”
      凤茁也说:“怪哉,这样的力量,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山里?”

      江踽忙爬到山上去看,大致确定了方位,他们一直向南走果然没有错,跋涉这么久来,江踽的心终于踏实了。那道光柱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才消去,江踽倒也不担心,他已确定麒麟湖的所在,他们快到了。

      又翻山越岭走了两日,待到翻过一段巨大的枯木,竟然见这片人迹罕至的深山中散落的砖瓦,苔痕蔓延至一只朝天鸾鸟前,对面还有一只已经碎了上半身的鸟,只剩下细长的两只脚支撑起装满水的半个肚子。

      两只石鸟守在一个巨大的洞窟前,藤蔓如帷幌悬垂而下,遮掩洞口,从外面看进去,一片漆黑。

      天快黑了,现在进去不稳妥,江踽与百里罪决定明日再进。伏城对此处似乎很是厌恶,离洞口极远,不肯靠近一步。倒是凤茁对此地满是好奇,绕着洞口两只石鸟转了好几圈。

      江踽在外边生了火,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听周围有动静,以为是狼,转头看去,见有几人从四面八方走出来。

      那几人没一个不狼狈,最凄惨的一个手拄着木杖,断了一条腿,血直往下滴。看到前面有人,他张大嘴巴,伸出手来,才发出“啊”的一声,便噗通一声倒下,再没了动静。江踽走过去一看,将手指放到脖子上一摸,那人已没了脉搏。

      那些还站着的人看着洞口的人,呆呆看着那个死去的人,一个忽然嚎啕大哭起来,一个却哈哈大笑,迈开腿直接冲进洞中。

      江踽觉得那些人有些熟悉,仔细一看,都是要烟云涧村见过的,烟云涧村那么多人,最后就只剩下这么几个了吗?那苗玉泠和贺朔呢,他们二人又怎么样了?正想着,就听到洞中传来惨叫声。正值日落西山,夕阳洒下一片残红,尤为惊心。

      空地上守着火堆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极为不安,分明几百个人,能活着走到麒麟湖外的人,谁没几分本事,但那颗心就是落不下去。夜里听到凄厉的狼嚎声,一人听到声音,浑身一哆嗦,又放声哭出来,站起来拔出剑,自戕了。尸身倒在火上,顿时烧起来,他旁边的人麻木地看着,无动于衷。

      江踽把人拉起来,扑了火,与先前死去的人葬到一处,百里罪看着他忙活,说:“这个时候管什么闲事,又不是没死过人,也没见你人人都埋了。”

      江踽默不作声,将剑插到地上,权当墓碑。他在坟前站着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唤道:“江师弟?”

      江踽又惊又喜,回头看去,见一女从林中走出来,她双手提着剑,血从雪白的剑刃上,滴滴答答落到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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