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挖那个女演员》冰糖山竹

3、第三章

　　顾辞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接到林导的邀约，又是一场饭局，顾辞实在是提不起兴趣，但他话里话外都是想给自己新剧本的意思，也就没有扭扭捏捏。顾辞抽了一张纸慢慢擦去手机上的水痕。
　　“小辞啊，你要是有工作就自己去忙，外婆本来就没什么事。要不咱出院吧？住这儿怪不习惯的，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外婆穿一身蓝色的病号服躺在床上，形容虚弱还是看着她笑。
　　“外婆，要治好病才能回家呀！放心，我有工作呢！咱们不担心钱。”她手上动作没停，拧干手里的帕子按在她的手背上，擦手擦脸，动作十分娴熟。“好好好，外婆知道了，但是你也不要天天剧组医院两头跑嘛，外婆不要你操心，你看看我住院倒是你这脸瘦了一圈。”
　　“可是外婆，我想天天见到你呀！”顾辞反握住外婆瘦骨嶙峋的手，险些落下泪来。这双手，提笔能写字，能作画，能刺绣……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后来的这双手，抱过她牵过她缝补过衣裳捡过垃圾做过苦力活……现在又添了些扎针的伤痕，外婆她，受过太多苦。
　　隔壁病床的阿婆看着她俩，眼神有些艳羡。顾辞每天都过来，小姑娘长得好看，对老人家又有耐心，可比自己家那个不懂事的孙女乖巧多了。外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天，说到顾辞，语气里便是藏不住的自豪之情。“我这孙女啊，从小就懂事，没让我操一点心……对啊25啦是个大姑娘啦……没有男朋友啊，她老是和我说没时间。”说到这里，外婆转过头来看她一眼，似是嗔怪又像在催促。顾辞笑笑没有说话，端起水盆去洗手间倒水的时候才敛下嘴角的笑意，颤抖着掏出口袋里被揉成一团的诊断书，上面潦草的肺癌两个字十分刺眼。
　　读小学的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学费都不能按时交。当时外婆走投无路，去了一家黑心工厂上班，拿着别人一半的工资干着和别人一样重的活。她偷偷去看过一次，那哪是什么工厂，就是一废弃的仓库，里面尘土飞扬，黑烟弥漫，外婆瘦小的身躯就穿梭其中。她当时才七岁，不懂事，却也知道这个地方不好，她一遍遍哀求外婆不要干这个，看到她黑黢黢的手甚至哭着闹着说不读书了。印象中那是和蔼的外婆第一次朝自己发脾气：“不读书？你今年几岁就不读书？你不读书你能干什么？我辛辛苦苦在外面工作赚钱就是想让你不读书的吗？顾辞，你爸妈已经没了，你要是拿我当外婆，你就好好读书。我为你妈操了一辈子心，你就懂事一点行不行？”她哭得歇斯底里，泪水冲刷着脸上的污渍，冲她扬起的巴掌却迟迟没有落下。之后她在也没有提过这件事，那家黑心工厂也在两年之后倒闭了，但是那两年恐怕已经留下了病根。
　　用凉水泼了泼脸，收敛好脸上的情绪，给护工一项项交待好要注意的事情，她拿着包匆匆出门，按约定时间到饭店的时候，座上已经来了不少人。方导坐在中间，他的左手边是——苏越，看到站在门口的她，刚刚还百无聊赖的人微微坐直了身子把手机往裤兜里一塞朝她笑了笑。和方导打了招呼，桌上的其他人不熟悉，她只稍稍笑了笑算作打了招呼。
　　桌边还有三个空位，她正要抬脚向导演右边的位置走去，苏越一只手拉开了自己旁边的椅子，拍了拍。整个包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站着，这个意思十分明显了。顾辞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苏越回望的眼神坦荡真诚，还有点理所当然。
　　她皱皱眉，轻声说着：“方导，我这有几件事和您商量一下。”不着痕迹地化解了尴尬自然地走到导演另一边坐下了。房间里瞬间就安静了，苏越有才华，也是有些脾气在的，现场的人见了估计都得给几分面子。顾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却这样当众让他下不来台，多少有些不知好歹。暗暗打量着，却见苏越全然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低下头自顾自地笑了笑，有些无奈，倒像是在纵容着闹脾气的女朋友。桌子上坐的都是一群人精，推杯换盏间，饭桌又热热闹闹起来。
　　顾辞在方导旁边坐得四平八稳，方导却是如芒在背，苏越这个臭小子就是盯着顾辞来的，盯着她的眼神简直是噗呲噗呲往外冒火花，仿佛要把坐在中间的自己自己烧个对穿，刚刚到嘴的一块鸭肉差点让他给吓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包厢的门又被推开了，门口站着面容姣好的一男一女，画面十分养眼--是郑宇临和舒忆，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实力明星。传闻中两人一直不合，甚至在后台大打出手，连顾辞都有所耳闻。粉丝更是恨不得一天三次骂架，撕得不可开交。但是这两个人……是牵着手走进来的……顾辞暗叹，娱乐圈，果然水深。
　　舒忆看到顾辞，眼睛一亮，她还记得那天见到她的样子，那可真是女中豪杰，英姿飒爽。顾辞莫名其妙地看着完全不认识的舒忆欢呼雀跃地和她打招呼，心情着实有些微妙，从小到大好像很少有人会因为见到她而表现出一种喜悦的感觉来。顾辞客客气气打了招呼，郑宇临点点头没说话，舒忆倒是随和得多：“不要客气，以后就一起拍戏了，顾辞是吧！不介意的话，我就叫你嫂……不是，你就叫我舒忆就好了！”
　　舒忆把手撑在桌子上，斜倚着身子看她，舒忆长得漂亮，又有很多女人身上没有的那股英气，顾辞总觉得她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浪荡公子。
　　“舒忆。坐好。”郑宇临无奈盯着那倾斜了一大半的椅子。
　　“就不……”
　　“赶紧吃饭。”
　　“不吃，除非你道歉。”
　　“……”
　　旁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着嘴，全然不是顾辞心目中高岭之花的形象，果然娱乐圈的人设是最不靠谱的东西。

　　苏越一手拿着碗，一手执勺慢条斯理地盛了一碗汤，众目睽睽之下递到顾辞面前，“天气冷了，喝点汤，暖暖胃。”错愕归错愕，顾辞还是礼貌地道了谢，却始终没有拿起那碗汤。没记错的话，这只是他们第二次见面，苏越却一副和她熟稔得像认识了八百年的架势。脑子里闪过一条条触目惊心的新闻标题“女子聚餐被下药，一觉醒来器官失踪”，“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吃！！！女子惨遭……”，“女子饭店失踪，受害人系演员顾辞”……苏越好笑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也不知道她想到哪去了。
　　舒忆好整以暇地看着那棵开花的老铁树给顾辞献殷勤，方导却是待不住了，他拿出手机边往外走边笑着道歉：“老婆查岗查得勤，这不又来了，大家先吃着，我接个电话。”顾辞的白眼差点翻出眼眶，手机屏幕还是暗的，接个屁的电话。果不其然，没两分钟，“接完电话”的方导就推开包间的门，没有回原来的位置，而是探出一个头来：“有人约我喝酒了。该说的我都说过了，就先走了啊，你们年轻人再聊会儿天，剧本我回头发给你们看看，可以的话咱就定下来。对了，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也可以问小苏，这剧是慕色投的资，他是大老板，全程跟进。”刚刚还是老婆查岗，现在变成出门喝酒了，这个逻辑，真是严密。
　　不过他说到慕色投资，这部剧该是一个很好捧自己公司演员的机会，为什么女二这种最容易爆新人的角色偏偏落在了自己头上？虽说方导照顾她，但他向来严谨，也不至于这样全然信任。就连刚杀青的《清宫》她一个戏份不多的女三还是一轮一轮争取试戏拿下来的。可是《浮华》这边，她甚至是今天才知道的消息。
　　点开微信，把这个消息和青姐报备一下。她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是说，方导基本上就这样定了你做女二？还是给郑宇临舒忆作配？”
　　“如果没意外的话。”
　　那头马上传来一阵尖锐的惊叫：“顾辞！我的天！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显灵祖坟冒青烟吧！！！你知不知道这部剧竞争有多激烈？所以我根本没让你去试。我跟你说，别人脑袋都快削成针了还没挤进去，你倒好！闷不作声拿到了个女二？不行不行，快快快，赶快趁热把合同给签了，免得方导脑子清醒了反应过来那就完蛋！！！”
　　顾辞：“……”倒也不必这么难堪。
　　不过也确实不能怪青姐大惊小怪，这几年电视剧行业不太景气，好剧本好阵容越来越少。烂剧充斥市场，每天都在荼毒观众的视觉神经。《浮华》却是个3S+级别的大制作,光是看图片右边那一排字就足够震撼：导演方林许，编剧刘柳和天狼，美术指导张新……随便挑一个出来就是行业大佬，头顶一片天，现在几个人凑到了一块儿，顾辞就像是跟着满级装备的氪金玩家打游戏，躺就完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