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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捞人（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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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初升，喀嚓，呜！暗蒙蒙的常宁火车站迎来了第一班列车，清晨露重，常宁靠海湿气大，七月的风带着潮意刮在吴倩身上，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倩倩，对不起，太早了连出租车都打不到。”苏显贵把薄外套轻轻披在媳妇身上，紧紧牵住她的手，饱含歉意地说道。
“没关系，你站了一夜更辛苦，先回家了吧。”吴倩挥挥手不介意道。
常宁虽是小站，但是周围好几个人口大县的中转站，火车站的出租车供不应求，苏二夫妇等了好一会才打到车，等赶到苏家已然旭日高升，阳光大好了。
叮咚！叮咚！
按门铃没人应，苏显贵和吴倩诧异地对视一眼。
砰！砰！砰！敲门也没人应。
“妈不会出啥事吧。”苏显贵有些着急，“大早上的，人应该在啊！”
“先别急，打电话问下。”吴倩掏出手机，拨通了苏优宁的号码。
“关机了。”吴倩摊手，“优宁的电话打不通。”
“我来开！”苏显贵挽起袖子打算硬撞开房门。
“你疯了吗？这是防盗门！”吴倩立即伸手拦着了他，“咱在敲敲，实在不成联系物业。”
正在此时，门吱呀一声，从房里开了，苏母憔悴的脸映入二人眼帘。
“显贵啊。”苏母一瞅见门外的苏显贵，毫不犹豫扑了过去，死死抱住儿子，哭嚎道：“你总算回来了，妈妈的命苦啊！”
苏显贵一不注意被百来斤的肉蹲扑个正着，闪躲不及，咔嚓一声，脚踝报销了，而吴倩动作赶不过脑子，胳膊才伸到一半。
“哎呦喂！”苏显贵惨痛的呼痛声响彻走廊。
电光火石之间，一切尘埃落定，苏母摔倒苏显贵崴脚，苏显贵到家第一天，霉光照顶。
“送医院吧。”吴倩搀着苏显贵心疼地建议道。
“呲，不用，上点药就成。”苏显贵不想折腾媳妇老妈，晃了下脚踝觉得还可以。
“那哪成，万一伤骨头了呢。”苏母不同意，坚持让苏显贵检查，苏二拧不过老妈媳妇，去医院一通拍片检查下来，拎回来一堆膏药喷雾。
“妈 ，优宁呢？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苏显贵上完药，感觉舒服了许多，关心起久未露面的妹妹。
苏母撇过脸，嘲讽道：“她那还记得我，记得这个家啊。”
苏显贵皱眉，“怎么回事，爸的事不是一直都是她在跑吗？不管了。”
苏显贵话音刚落，苏母机关木仓突突突个没完。
“贵，你是不知道你妹妹多狠，你爸躺在医院里，家里乱成一锅粥，她甩甩手说不管就不管了，这还不够，她还跑你舅舅家胡说八道，闹得全家鸡犬不宁，自己拍拍屁股跑了，我算看明白了，她就是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养条狗还知道冲我摇摇尾巴，她呢？恨不得反过来咬我一口！”
“妈。”苏显贵知道苏优宁一直对苏母有心结，没想到苏母对小妹的成见也这般深，他看了眼吴倩，语气低沉：“我和倩倩回来是解决问题的。”
苏母的声音骤然尖利起来，“和你有什么关系！”半秒不到苏母反应过来，语气缓和安抚道：“显贵，你们工作忙压力大，家里的事就不烦你们夫妻两了。”
“妈，我们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吴倩安慰道。
苏母看了她一眼，神色很复杂，“倩倩，你们折腾了一晚上，家里又什么都没有，你看要不去楼下菜市场买点早点回来。”
吴倩心中了然，知道苏母有话和苏显贵单独谈，顺从地离开了。
吴倩刚踏出苏家大门，苏母脸色瞬间变了，焦急道：“贵，你怎么把倩倩带回来了。”
苏显贵一脸呆滞，诧异反问道：“倩倩怎么不能回来了？爸出事她也急啊。”
苏母气得猛拍大腿，“儿子，你糊涂啊！”
“倩倩家什么背景，大城市的官家千金，咱家出了丑事，躲都躲不急，你怎么还把人往家里领呢，这不挖坑埋自个吗？”
“倩倩不是这样的人，是她主动提出跟我回来解决问题的。”苏显贵耐心解释道。
“她说你就同意了，妈吃得盐比你吃得饭还多，小女生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新婚时浓情蜜意，日子久了呢？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攻击你的污点，你爸这事不光彩！”
苏显贵心里犯嘀咕，否定道：“不会的，倩倩不是这样的人。”但这一次语气软弱了许多。
“贵，你听妈得没错，赶紧带着你媳妇回京都去，家里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妈！”苏显贵端端地坐着，艰难开口道：“爸拿的钱？”
苏母断然否定,“跟你没关系。”
“哪钱呢？”
苏母支支吾吾，“投资赔掉了。”
“什么投资？妈，我还不了解你们吗？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瓣花，怎么会拿着巨额资金投资，您就别骗我了。”苏显贵苦口婆心。
苏母撇过身子，背对苏二哽咽道：“跟你们没关系，回去吧，贵。”
“妈。”
“回去，你非得逼死妈吗？”苏母哀嚎道，“你爸已经这样了，我不能把你也赔进去呀，你是我们苏家唯一的未来，不能出事啊。”
“妈，我来得路上已经跟倩倩商量过了，卖房！把京都的房子卖掉，不能为了我的房子把爸的下半辈子赔进去，我还是人吗？”
苏母猛地站起来，捶足顿胸怒火中烧，吼道：“不能卖房！你知道你爸为了你们的房子付出多少吗？一辈子的清白！你现在卖房就是逼着我和你爸去死！”
“那也不能一错再错错上加错啊，爸关在里头，我住在京都的房子里，我睡得着吗？我！”苏显贵坚决不同意，他爸受贿为一错，赃款买房为二错，将错就错让爸一人扛下所有过错，简直错到不可理喻了。
“反正我不同意，你爸也不会同意的。”
“您不是我爸，我爸怎么想得我们不知道，不能代替他做决定，您现在死扛着不松口，就是堵死我爸唯一的求生路！”苏显贵掷地有声。
苏母使劲薅头发，突然她抬起头，眼眸通红，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还有老三，我去求她，跪在学校门口求她！只要老三答应嫁进庄家，所有的事都解决了。”苏母撸撸袖子，神神叨叨：“我现在就去。”
苏显贵赶忙伸手拉住他妈，“您先坐下，我们聊聊。”
“您为什么不愿意我卖房捞爸？为了一套房子搭进您和我爸的晚年生活值得吗？”
苏母眼泪流得更凶了。
“贵啊，你打小被我和你爸捧在手心里长大，吃穿用度哪样不给安排得妥妥当当，夏天怕热着冬天怕冻着，省我们不打紧，从来没有省过你呀。”苏母握着苏显贵的手动情说道。
“可你瞅瞅，你现在过得啥日子，巴掌大的房子腰都撑不止，阳光透不进来大白天黑乎乎的，过夫妻生活都得挑周末没人的时候，妈心疼啊！”
“我的贵，从小优秀，学习上没让家长操过半分心，苏省三十多万考生脱颖而出考上京大，妥妥的天之骄子，凭什么过这样的日子，爸妈不服气，无论如何都得扶你一把，你不能被一套房子锁住手脚，我的贵值得拥有更美好的人生！”苏母语重心长道。
苏母说完，苏显贵已然泪流满面，学生时代的优秀并没有给他带来特别实质性的东西，能考上京大的都是各省选拔出来的天之骄子，京大卧虎藏龙，眼界实力家世都是大家PK的筹码，而他苏显贵呢，小县城出来的普通家庭的孩子，家世眼界在那摆着，实力再强又能强到哪去。
和那些从小出国喝水般频繁的同学比英语吗？和那些跟着父母跑项目甚至拿自家公司练手的同学比管理投资吗？和那些吃饭喝酒开party见人说人话见鬼聊鬼语的同学比人脉结交吗？人都不屑于带他玩。他的终点也许就是人家的起点，见得越多越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为力。
苏显贵一直伪装得很精致，连枕边人吴倩都没看出他隐藏在骨子里的自卑，但这装出来的自信能干，在他爸妈眼里却无所遁形。
父母独有的直觉与天性，强装坚强踽踽独行的苏显贵，在苏父苏母眼泪那般的令人心疼，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孩子，苏家的未来骄傲，过得如此心酸委屈，他们连心都想掏出来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