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皇帝蒸包子》绯叶

42、042 一出好戏

　　其实秦子衿从萧和据为己有的宝贝里给太后挑出一样作为太后贺礼萧和还不算很闹心，虽然不算不劳而获，但意外得到很多宝物是个人都会高兴。所以东西挑出来他也仅仅是肉疼了几天，这件事就过去了。真正让他闹心的是太后的一个举动，对萧和而言简直就是窝心。

　　事情是这样的，太后千秋，各路藩王也要回京祝贺。和太后更亲近一些的楚王这次名义上贺寿，实则还要替太后解决一桩心事。

　　这桩心事就是皇帝空悬的后位人选。

　　楚王把自己最小的女儿也给带来了，二八年华正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纪。太后一眼就看上了这位翁主，说什么也要让皇帝立为皇后。虽然皇帝早已成年不用太后完全主持，但在太后眼里这位翁主简直就是上天派来为她分忧的，无论家世样貌品性样样俱佳，简直就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当然太后也有自己的打算。尽管萧和生下皇长子如今也已立为太子，可一旦册立皇后皇后所出就是嫡子，随便寻个由头就可以废了萧和的庶子改立自己人所生的嫡子。且楚王本就是王叔，他的女儿与皇帝缔结连理也算亲上加亲，至少皇权仍在自己人手里，外戚也没有旁落别的家族，这个联姻简直就是天赐良缘。

　　不过皇帝不这么看。这明摆着就是太后不甘心没能掌握皇子又生的一计，归根到底还是对权位的恋栈，不愿退居幕后颐养天年。亦或是对当年兰陵一案的忧惧，总希望手里多握两张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牌。但是皇帝对这种事司空见惯，向来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然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可萧和就不一样了。他才有了一种安定下来的感觉，生活无忧，没事逗逗孩子，再干点皇帝专门为他量身定做指派的差事过日子，现在马上就要有人来破坏这一切，这是他最近无比焦虑的一块心病。可是人微言轻，谁又会把他萧和当回事？

　　萧和失眠了。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把皇帝给惊动了。其实皇帝早就看出萧和的焦虑，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给他解释就想先看看他的反应，甚至为此还有些沾沾自喜。不管如何，萧和现在真的一心都在他身上，这让皇帝有了一种心终于定下来的感觉。

　　高衍知道他这位王叔目的不纯，心里冷笑。那晚他把萧和搂在怀里极尽安抚，好不容易耗到天快亮了才把萧和哄睡了。早朝临走时他嘱咐灵官，近来少让人打扰萧和。他需要一定时间去解决麻烦，但这期间不希望发生什么不必要的意外。

　　只不过麻烦和不必要的意外就在皇帝走后很快就来了，快的令人措手不及。

　　头天没睡好，萧和起来后都没有精神，灵官给他端来一碗粥，萧和也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侍中，要不再躺一会吧。”

　　萧和也觉得自己没必要硬撑着，刚要点头答应，顺平突然跑了进来。灵官瞪了他一眼，怪他太莽撞了。顺平小脸一皱，指着身后道：“来人了，奴才拦不住啊！”

　　灵官一愣，萧和也听到动静有转出屏风：“什么拦不住？”

　　顺平牙齿打磕：“侍中，楚王翁主来了，奴才们拦不住。”

　　正说着，门口就有人传报。

　　看来来者不善躲是躲不开了，萧和命迎客，自己则去换衣服。

　　其实他状态确实不是很好，但明显这位翁主明知皇命在仍执意要来，可见也是豁出去了。既然这样，那就见吧。

　　翁主名慧，是个人如其名的漂亮女子。见过萧和立刻表现出熟络来，萧和尽量克制着与她保持距离。

　　“翁主恕罪，萧和今日身体不适，恐招待不周了。”

　　翁主甜甜一笑：“无妨。我是听说陛下最是宠爱侍中，且侍中为陛下诞下皇长子与皇长女对社稷有功，想着日后都要为君分忧，所以特意来拜会，也免得来日见面生分。”

　　这话很漂亮，要表达的是这么个意思：今天我来过，以后这宫里就不是你一家独大了。且因为你生了皇长子皇长女是有功的，所以我才来。不过她只字未提皇长子已册立太子，可见从心里是不承认的。毕竟这位翁主此来，可不是奔着一个普通后宫来的。既然人家着眼后位，按照礼法太子自应会由嫡子来选，萧和不管生了几个不过都是庶子。

　　萧和平时傻呵呵的，但人家这种不动声色耀武扬威的话还是听得出来的。但考虑到对方身份，不愿让高衍为难只得强行忍着。那翁主见他不说话，又笑道：“侍中好福气，有儿有女。”

　　萧和笑而不语。

　　“只是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气，见一见皇长子和皇长女？”

　　萧和：“……”

　　翁主笑吟吟的：“侍中不会这么小气吧？我给他们带了许多礼物，侍中总不好不让他们出来，到时落人口舌岂不是笑话侍中！”

　　萧和没说话，翁主身边的老嬷嬷笑呵呵道：“将来小皇子和小公主早晚是要拜见嫡母的，侍中不会就这么放任失了礼数，奴婢可是看不下去了！”

　　这次别说萧和，就连一边灵官都看不下去了。这位翁主自作多情，别说你一个位分未定的御妻了，就连太后都没见过小太子小公主几面，你刚一到就想见，拿话咄咄逼人若不让见，暗喻侍中不会教养孩子！至于那位老嬷嬷，真是不知哪来的底气，八字没一撇就敢以皇后身边人自居！

　　小太监不愧是同心的徒弟，看出今天萧和这一劫只怕自己挡不住。冲灵官一努嘴，用口型说了“圣驾”二字。顺平一点头，悄悄退了出去。

　　虽然灵官很担心萧和处境，但萧和也不是软柿子随便来一个人就可以捏的。他伸手捂嘴打了一个哈欠，跟着就道歉：“对不住翁主，臣昨晚没睡好精神不济，失礼了。”

　　果然翁主脸色很难看。

　　她进宫之前就打听好了，这几年皇帝独宠侍中萧和，虽然在寝宫里为他腾出松园居住，但其实每晚皇帝都把他留在寝宫大殿就寝。尤其在小皇子出生后，皇帝为了方便照顾人，根本就没让萧和回松园。现在这块烂肉在自己面前摆出疲惫之态，莫非是在向我炫耀吗？炫耀他圣眷正浓，彻夜承宠！

　　这不能怪翁主往歪处想，但凡宫里待久了都会这么想，我这边兴高采烈来拜访你，你一脸疲态告诉我你昨晚没睡好，这不就是暗示你昨晚侍寝了吗？宫里的人都以受宠作为炫耀的资本，这点慧翁主很清楚。她从没想过一个男人要是争起宠来也会这么不顾脸面，当即脸色就不好了。翁主不自然笑了笑当即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叨扰了，改日我再来看望小皇子和小公主。”

　　萧和恨不得马上就送客，但他知道还不行。这个时候礼貌的挽留是必要的，他抱拳失礼，翁主向前迈了一步，美丽的面孔却散发着心机的光芒。

　　“侍中真是好福气，得陛下盛宠不衰。只怕以后连我也要仰仗侍中了，侍中可千万要提携妾一把呢！”

　　她向萧和伸出手，白酥手十指纤长柔弱，但萧和却知那不过是惑人假象。那手可以一把拉你出水火，也可一把推你入地狱。他不着痕迹一闪，慧翁主手里抓空，当即身形不稳，萧和就愣住了。

　　“翁主当心。”

　　萧和当即下意识扶了一把，但紧跟着眼前一花，人没扶到自己也倒了。

　　“侍中你怎可推妾啊？”

　　萧和心道不好，立刻就知道上当了。

　　“这是怎么了？”

　　高衍几步走上前，慧翁主一脸期待等着皇帝扶起自己，却发现皇帝根本连看都没看她，转过去就去扶萧和。翁主一咬牙，挤出两滴委屈的泪：“陛下为妾做主啊！妾好意拜访侍中，侍中不喜欢妾也就罢了，妾走就是，不用推妾嘛！”

　　皇帝没理她，小声问萧和：“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萧和只觉头晕，也不矫情，就说起来一直这样，脑袋懵懵的不舒服。皇帝扭头就传了太医，翁主身边老嬷嬷会抢戏，当即道：“多谢陛下体贴翁主，也不枉翁主为了来日后宫和睦在此受辱啦！”

　　“住口！”

　　老嬷嬷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皇帝让自己闭嘴，试图再加一次戏，却被皇帝狠狠一瞪顿时吓得不敢多话了。

　　然后高衍又问灵官刚才的事，灵官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皇帝这才看慧翁主，意味不明一笑。

　　慧翁主瑟缩一下，但想到刚刚奴才距离远想必也看不真切，这事就是闹到太后面前，也没有证据表明是自己故意带倒萧和。到时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是萧和推了自己，以太后对萧和的讨厌程度，当然太后并没有特别表现出很讨厌萧和，但慧翁主通过和太后说话已然猜出太后的心思。作为皇家大长辈，就算再讨厌一个人也不能过于表露，但翁主却已经心里有数并全部记在心里。只要自己这一步不出太大纰漏，到时闹到太后跟前，就算不能把他赶出宫去，再想留在皇帝寝宫也没那么容易了。

　　太医来得很快，翁主怀着一线希望这个太医是给自己传的，毕竟自己倒在地上，柔柔弱弱的惹人生怜，没理由皇帝为一个男人喊太医。不过现实很打脸，皇帝就是为萧和传的。

　　太医一到先入为主就看到一个女子晃着手腕一脸痛楚，但皇帝却说：“去看侍中，他从早上就身子不适。”

　　慧翁主：“……”

　　谁知太医一把脉，把出了不得了的消息：“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侍中是喜脉。”

　　“真的？”

　　高衍抓过太医再次确认，太医这才更大声音道喜：“回陛下正是喜脉，已经两月有余。”

　　高衍松开太医，转头看翁主：“慧儿，你怎么说？”

　　翁主心里咯噔一下：“陛下。”

　　“朕都看到了。念在你乃楚王幼女朕不愿把话说得太明白免得到时大家都不好过，如今路在面前你自己选。”

　　“陛下妾……”

　　慧翁主试图分辨什么，高衍冷冷一笑，命人扶萧和回去消息，又打发了太医，才对着跪在面前的女子冷冷一笑。

　　“还以为你人如其名是个聪明的，莫非一定要朕把话说明白吗？”

　　这时慧翁主方知自己的小伎俩并没有逃过皇帝的眼睛，且萧和在这个时候有孕等于直接宣告了她的结局。如今主动权在皇帝手里，若是照着皇帝的意思办，她还能从故意为之改为失手，不然就算萧和刚刚才确定有孕，皇帝也可以说成是早已知晓此事，那么她就彻底变成了意图谋害皇子。一旦此事被定性为谋害皇子，那么死得可就不是她一个人了。

　　在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两个人的角力之间求夹缝生存本身就是很难的一件事，翁主马上就发现自己很不幸最终沦为这场权势角力的炮灰。她跪下哭求皇帝饶命，高衍缓缓道：“本是柔弱女子，既不愿深闺娇养静待他日觅得如意郎，那便遁入空门做比丘长伴青灯古佛吧。”

　　慧翁主顿时吓白了脸，但皇帝态度坚决，就连太后得到信派遣大尚宫前来求情也没能赶上拦住“护送”翁主去庵堂落发的马车。

　　以楚王翁主为后牵制皇帝这颗棋子还没落在局中，就已经沦为了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