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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快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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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吃得差不多,陶善本给弟弟使眼色,该去去告诉父母出来,这里也该收拾席面,准备受礼。这里也把酒席撤了。
赵天磊冷冷说了句:“新郎没来。”
刚才还吵吵闹闹的正屋一下安静下来。陶家兄弟互相看了眼,这是怎么回事?都瞪着赵天磊。
做为父母之下最大的陶善本开口问媒婆:“他是谁?”
一向能说会道的媒婆这个时候舌头打结,吐不出半个字。
赵天磊要回答,让陶家赶紧拒了这门亲事。
冯凯比他更快,抢着回答。因为抢着回答,前面刻意压粗的声音又恢复成尖细的公鸭嗓,甚至比平时还要尖细刺耳。
“他是我家大爷的随从,大爷让他替着来的。”
屋子里的人都没顾得上注意冯凯声音的刺耳,只注意到话的刺耳。几个年高辈分高的村里长老互相交头接耳。
这种情况让陶家兄弟气氛,这不是不把他们陶家人放在眼里了。
“你家大爷为什么不来?”陶善本急着问,脸色变红,话里已经有了怒气。
山里人简单,有话就直来直去的,哪跟你费功夫慢慢磨。多磨几下,山都磨平了。
“他快死了。”赵天磊也没打算慢慢磨。
“快死了?”
“不是。”
“对。”
“不是。”
说“不是”的是冯凯,答“对”的是赵天磊。
冯凯瞪了眼赵天磊,这小子想坏大爷的好事,等回去再算帐,眼下先安抚了这帮乡下佬。
“别听他胡说。他就是在外院看家的,哪里知道大爷的事。大爷只是早起受了点风寒,又怕误了娶亲的时辰,才出此下策。”
“是快死了。”赵天磊又强调了次。
“这事我得跟老盖商量下,小妹是不是还能成这个亲。”陶善本站了起来,下面的三个弟弟也跟着站了起,面上同样涨红,青筋隐现。
媒婆跑去拦陶善本:“陶大爷,陶大爷可别听他胡说。哪有到这个时候不成亲的,那不是给外面人笑话。”
“给人看笑话总比害了小妹一辈子强。”陶善本把媒婆拨拉到了一边。
媒婆倒退了几步,又追了出去。
冯凯恨恨地望着赵天磊:“你满意了?”
“是。”赵天磊答得很痛快,可见心情也痛快。
冯凯却气得不行。
这事不能就这么给这小子搅黄了。冯凯起身跟着进了正屋边上的左厢房。
陶善本正跟陶焕元和陶何氏说着,媒婆在边上不时插句:“新郎官就今个儿早上不舒服了。这不是为了晚上不委屈新娘子,才没来的。老爷和奶奶也该清楚,到了晚上的才是新郎官最最该使力的时候,日后小夫妻才能蜜里调油呢。”
“对,对,就是这个理。”冯凯脚踏了进来。
陶焕元抬起眼皮看着冯凯,看着像管家之类的人物,年纪也有四十了,该不会在这事上乱说,便认真地问:“这是真的?”
“怎么能不是真的呢。”冯凯保证着,“若是假的就让我下辈子变个王八,来给老爷驮碑。”
这话重了,陶焕元把手摆了摆:“你也不必说这话。我们山里人不像你们镇上,若你家大爷不成了,这门亲是做不得。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也不能在这事上害了她。”
陶焕元是不知道太监对诅咒发誓,早就成了家常便饭,不当回事。下面都没了,断子绝孙,还有什么毒誓能比得上这个。
“那是,那是。”冯凯见陶焕元松了口,更加拍着胸脯保证。
一向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陶何氏也不说什么了。
陶善本也暗自庆幸,刚才说话语气虽重,还留有余地,没有贸然就把妹夫家得罪了。更庆幸刚才屋子里除了陶家兄弟四个外,旁的都是村里老成的人,也不会怕这事传出去。
不然妹子总是要给村里那些夜屎佬说起来没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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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天磊在正屋里坐着,耳朵却竖着,听着左厢房的动静,听到冯凯尖细的笑声,猜陶家父子定是上了冯凯的当。
六根不全的东西就不干人事。
赵天磊想去跟陶家父子说,别信冯凯这没根的畜生。可听到冯凯在那催着新娘上花轿,赵天磊改了主意,怕一时劝不了,倒误了事。赵天磊在正屋里四下看了看,新娘应该在另一边的右厢房。
他便去了。
站到门口,看着端坐在床沿的陶秀莹,赵天磊一时呆了。
这跟他印象里拿着松糕的小姑娘,对他说:“你快吃,这还是热的。”不一样了,坐那的女孩穿着大红纻丝麒麟通袖袍儿,头上戴着珠翠,
眉目如画,微微笑着,就像天上的仙女。
赵天磊的心跳不由乱了起来,他急促的呼吸一时屏住,站那没动。
陪着陶秀莹的女孩子吃惊地看着站门口的赵天磊。山里的女子受得束缚少,男女大防没那么严重,但也知道新娘的屋子怎么能让陌生男人进来。
见赵天磊没动,两只眼只顾盯着陶秀莹,女孩子又垂头笑了。
这个人分明就是来娶亲的,新郞这么急就来看新娘了,要看就进来看呀,怎么站那不动了。
女孩子们笑得更厉害了,又羞涩地悄眼看着赵天磊,剑眉星目,挺拨高大,笑声越来越低,脸越来越好。
陶秀莹也吃惊,看进来的人,猿臂蜂腰,身体壮着呢,哪像有病。祝玉哥病好了?陶秀莹想着她弄错人了?那个在她假坟那哭的不是祝玉哥?
赵天磊给女孩子低低的笑声唤回了神,想起他来这的目的。
他在这不能久待,为了说得清楚,赵天磊决定说出那个让他不爽的祝嘉歅的乳名。
为了这,赵天磊肚子里把祝嘉歅又骂了回。他总觉得祝嘉歅用乳名提亲不地道。当然那时祝嘉歅还没给赐名呢,但不能等赐了名再提亲?像祝嘉歅这种人就不该娶亲。
趁着女孩子还在笑,赵天磊两步到了陶秀莹身边,低低说了句:“祝玉哥快死了。”
陶秀莹放下了心,那她没弄错人。心放下了,陶秀莹又暗暗内疚了下,人家快死了,她却放心,总有点那个,不地道呀。
但是,她既然没打算日后改嫁,似乎也对得起那个人了。陶秀莹又不内疚了。
赵天磊看陶秀莹面上没啥震惊、气愤表情,认为陶秀莹没明白他的话,再说了次:“祝玉哥要死了。”
陶秀莹琢磨着怎么回答,媒婆来帮她解围了。
“你怎么在这?”
媒婆进来,把赵天磊往外一拉:“这是你能待的地方吗?赶紧出去。”
赵天磊知道不能待了,把陶秀莹深深看了眼,走了出去。
“姑娘,你得出去给老爷、奶奶告辞了。”媒婆把绣着文王百子的锦缎绸面盖在陶秀莹头上。
陶秀莹给媒婆扶着走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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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天磊一走出去,正对上冯凯那对充满审视愤怒的小眼睛。他无视,甚至心里还有些得意,反正他已经对小姑娘说了。
只要小姑娘不肯嫁了,他不信就凭冯凯这小鸡似的体格能做出什么大事来。
冯凯走到赵天磊身边:“过会儿不用你陪着新娘行礼了,我来就好。”
赵天磊没搭理这句,他的眼睛一直望着陶秀莹屋,只要那些人为难陶秀莹,他就出面,看谁敢。
陶焕元和陶何氏坐在正屋当中。原先摆酒席的地方,桌子已经搬开,铺上了块大红的毡子。就等着新娘出来 。
看热闹的村民已经把门口挤满。
陶秀莹给媒婆扶着出来。
赵天磊的脸色变了,猜是陶秀莹害怕不敢说不嫁,抢前一步。
冯凯拽住赵天磊的圆领袍:“你干什么?”
“不是要我替大爷见礼的?”
赵天磊犟起来,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里不是闹的地方。冯凯犹豫了下,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赵天磊站到了毡子上,等着陶秀莹过来。媒婆瞧着赵天磊,有些不放心地把陶秀莹扶过去,站到赵天磊身边。
“你现在说不嫁他,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赵天磊的声音不高不低,边上的听得清清楚楚。
陶焕元皱起眉头,大喜的日子不好发作,只能咳嗽声,算是不满了。陶家兄弟不是碍着屋里屋外的,早上去把赵天磊拉下来,
给锦缎盖着头的陶秀莹,喉咙有些干,这人是祝玉哥什么人,居然这么执着地要破坏祝玉哥的婚事。
赵天磊等着陶秀莹说“不嫁”两个字,等到给陶焕元和陶何氏磕完了头,也没有等到。
媒婆怕赵天磊再闹出什么事来,扶着陶秀莹赶紧上了花轿。
冯凯悬着的心算是落了一半,只要花轿走出陶家村,另一半就可以落下去了。
“快走,快走。”冯凯催着。
轿里的陶秀莹却突然说了句:“等等。”
赵天磊把胸脯挺了起来,她终于要说“不嫁”了。
“大哥,把柴刀给我。”
她要给祝嘉歅一刀?
赵天磊的眼神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