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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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雅氏的病，似乎是在一夕之间好起来的，只是人清减了不少，原本丰润的面颊倒像是小了一半儿，尖尖的下颔总有些落寞的意味，就连笑，也带着微微凄楚的无奈，叫人看了无端端地心痛。不知从何时起，她就像是忘了小阿哥一般，除了例行的请安，竟再没踏足承乾宫一步，荣嫔瞧了，暗地里难免有些欷歔，可却也替她欣慰起来。看淡了总是好的，她们这样儿的女人，是命！
万寿节一过，转眼就是榴火舒丹的时候。康熙议完事往乾清宫里出来，面上掩不住的喜悦，自打今年三月开了博学鸿儒科，倒真真是得了不少人才。想起澜漪也是个爱才的，康熙便有些按耐不住地朝承乾宫去了，皇帝喝住了正欲前去通报的梁九功，一想到澜漪见着自个儿那有些错愕又有些欣喜的模样，他唇角的弧度忍不住地一扬再扬。
谁成想到了承乾宫却是静悄悄一片，守在正殿里的晚秋一看万岁爷来了，赶紧跪下请安：“皇上吉祥。”
“起喀吧。”康熙扫了一圈正殿却没见着佟贵妃的身影，于是问：“贵妃不在？”
“回皇上，娘娘方才歇下了，奴婢去请。”她说着，正要转身进去。
“不必，让她歇着就是。”康熙一舒臂将她拦住，又问：“这时候歇下了，可是身上有什么不适？”
“回皇上，昨儿个夜里小阿哥哭了一宿，娘娘一直哄着，奴婢瞧着约摸五更天曙色向明了，娘娘才略略躺了一躺。”
“混账。”康熙已然恼了：“敢情这承乾宫里尽养废人了，一屋子奴才不动，倒让主子操劳个一宿不睡的。”
“奴婢该死。”晚秋慌忙又跪下了，垂着首道：“禀皇上，小阿哥夜里哭的时候，除了咱们娘娘，谁都不认。”
“他倒是会折腾人。”康熙敛了怒意，轻声嘀咕着，拔腿朝佟贵妃的寝殿走去。虽时未入夏，天儿却热起来了，佟贵妃素来畏热，承乾宫早早便换了凉榻。康熙放轻了脚步走近一瞧，凉榻上的人睡得正沉，好一派云鬓欲度香腮雪。
康熙忍不住伸手轻轻掠了掠她散乱下来的鬓发，她轻轻浅浅的气息一下一下撩拨着他的手心，叫康熙不禁想闹她一闹，待瞧见她眼下的乌青，遂又作罢了。掏出怀里的帕子细细将她额上的薄汗拭去，又转身踱过去看小阿哥，胤禛也不吵正瞪着眼打量他，康熙瞧他这模样真想拎起他来揍一顿，可又怕把孩子弄哭了吵着佟贵妃，于是虎着脸沉下声道：“保勇，你下回若再敢折腾你额娘，皇阿玛就把你仍永定门外头去。”
胤禛想是叫板起面孔的康熙糁着了，一皱眉又要哭，吓得康熙赶紧转了脸又拍又哄的总算才没哭出来。康熙有些哭笑不得地收回手，对上胤禛笑眯眯的眸子，叹口气道：“等下回再收拾你。”他不忍叨扰好眠的佟贵妃，于是朝晚秋摆摆手，出去了。
这时节的北京城是最舒服的，算不得冷也称不上热，煦暖地一阵风吹过，熨帖得人连心里都禁不住舒畅开了。康熙带着梁九功施施然踱到了御花园，树丛间的鸟雀唧唧啾啾，再让着暖暖地日头一照，皇帝整个人瞧上去竟有些懒洋洋的。
而此时，钟粹宫的答应乌雅氏也一个人寂寂地走在御花园里，她只觉得这满园繁盛的花木于她都是一种无声的讽刺，纵然开了花儿又能如何，还不是开败了就败了，空欢喜一场而已。她似有若无地牵起一抹嘲讽地笑，一回首瞧见了不远处的康熙，怔了一怔，正想一个人悄悄退下，可康熙却已然朝这边望过来了。她只好正了正颜色，快步走过去一挥帕子道：“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起愘吧。”康熙淡淡应了，只觉得眼前的女子眼熟得紧，仔细打量了半晌才发觉，她竟是胤禛的生母乌雅氏，瞧她的模样，忍不住脱口道：“朕记得你早先比现下丰润不少。”
“回皇上，奴婢前些日子病了几日。”她静静地回他。
“现下好了？”他问得漫不经心，还不待她答，又道：“胤禛如今是愈发激灵了。”想起小阿哥方才那小模样，康熙唇边的笑意蔓延开来。
“全仗着贵妃娘娘照顾得好。”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捏着帕子的指节已泛起了些许青白，说着，朝康熙有些绝望地浅浅一笑。
康熙看着她，一瞬间怔忪起来，这分明是芳华临去前的那一抹笑，实在太过熟悉，他想起芳华才去的那段日子，夜夜入梦的，便是这样的笑。
“奴婢告退。”乌雅氏看看眼前有些失神的皇帝轻轻说。
康熙恍惚地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过了好些时候才问：“梁九功，她前些日子究竟得的什么病？”
“这……”梁九功稍稍沉吟，道：“回皇上，奴才曾听人说答应主子这是……是思子心切。”他心里虽有些不情愿，怕好容易才雨过天青的皇上和贵主儿又再兴波澜，却不敢欺瞒。
“思子心切。”康熙喃喃自语，忆起了芳华临去前的话，对梁九功：“去毓庆宫看看保成罢。”
当夜，皇帝翻了钟粹宫答应乌雅氏的牌子。六月初，乌雅氏再度有妊，各宫暗地里都沸腾起来，想着佟贵妃那儿只怕要再生枝节了，一个个儿都带了些看戏的意思。可承乾宫却像沉寂了一般，佟贵妃也还是昔日的佟贵妃，康熙心里亦多少有些起伏，只是澜漪那儿却瞧不出丝毫的不对劲儿，他便也渐渐放下心来。
六月的雨淅淅沥沥地不曾停歇，佟贵妃倚着窗看着雨线沿着明黄色的飞檐打落下来，恍然发觉心里的那些情绪也似乎随着这样的雨一点一点，一点一点被打落了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