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九漓》倾翊

6、第六章

　　也不知走了多久的路程，岸九漓才恍恍惚惚望见前方不远处有个小镇。更不知从何开始，她的步行变成了在船上的游荡。至于为什么不用法术，沿途风景宜人，若是用法术，怕是无暇欣赏了。傍水而生的水杉树，叶子细长，原本在春季叶色翠绿，入秋后叶色金黄，秋日的水杉树，也别具一番风味。望着这些参天大树，这让岸九漓想起以前故人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诗：
　　“水杉直耸向云端，气势轩昂非等闲。”
　　渐渐的，那镇子离她越来越近，她能够清晰的看见，有块醒目的石碑。碑上刻着两个字——淼镇。
　　岸九漓忽望见水下开始有鱼，色有白有红。她将手放进水中，刚想戏弄起鱼儿，不想祁故一个健步上来，就将她的手抽出。由于这个举动对这小木船来说有些微大，小木船在水上晃动了两下，便被岸九漓给稳了下来。
　　“这鱼不可乱动。淼镇从前有个传说，以前的淼镇并非坐落在水中，而是在干涸的地上。传说是天上新上任的治理水的仙官想要给淼镇降雨，却不想在施法的过程中被一鱼精给偷袭，也正是因为这次偷袭，这仙官便没控制好雨水的多少，险些淹了整个淼镇。这事过后，那位仙君将鱼精困足于此，永生永世不得离开淼镇一步。同时还在鱼精身上下了诅咒，凡是触碰到这条鱼精的人，将失去神智，疯疯癫癫过完一生。”祁故看着水中的鱼，这些也是他师父告诉给他的。他师父还告诉他，当年有位青渡的弟子下山游历，只因触碰到那条鱼精，从此神智不清，总是说些胡话。
　　她笑笑，看上去不相信祁故说的话。岸九漓再次将手伸入水中，不等祁故反应过来，便去触碰了那条白色的鲤鱼。
　　祁故皱起眉，看着岸九漓，好像在等待着她变成疯疯癫癫的样子。
　　“这故事，还有一个说法……”那水温凉温凉的，她暗下神色，像是想起了极不好的事情。
　　从前的淼镇，是一个干涸燥热的人间地狱。每日每夜都有许多人因为喝不到一丁点水而死去。甚至有些残忍的人，已经开始对自己人下手，将他们的血当成水喝下去。
　　古静是一条小鱼精，她成天快活的在自己的水塘里玩耍。她不愁吃，也不愁乐。在修炼上上百年后，她才得以化成一个女娃娃的模样。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的好奇心，因为有很多东西是水塘里见不着也摸不着的。况且成天活在水下的她，一直觉得世界就一个圆那么大，她随便走几脚路，又可以回到水塘里。所以她离开了水塘。
　　古静她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了一个小镇，里面的百姓常常为了水而豁出性命。她不解，正准备走进去一探究竟时，不知是谁将她打昏了过去。待她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变回了鱼，并且变不回人形了。就连气息也虚弱了很多。她一睁眼就看见两个女娃娃围在她身边，两个女娃娃的嘴巴都干破了皮，说话的声音也由于没水的缘故变得很沙哑。但古静发现，她自己在一桶不算多的水中。
　　“偌琴——鱼醒了鱼醒了，它没死呢！”其中一个女娃娃看见鱼儿游动了，高兴的蹦起来，拍着手掌，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另外一个女娃娃则宠溺的看了眼自己的妹妹，又很严肃的看着水桶中的鱼：“可是……偌菱，淼镇这么干涸，怎么会有鱼呢？这说不通的呀？况且淼镇的水本身少之又少，当初叫你别捡它回来，这下如何是好？”
　　柏偌琴抿抿干巴巴嘴，可怜的望着自己姐姐，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般。她不想让姐姐丢掉它，可是养它又需要水。这水桶里的水也是最后剩下的一些许了，若非是她执拗着让姐姐把鱼放进去，怕是这鱼已经不能动了吧。
　　这两女娃娃最后还是将鱼儿留下，古静也听得懂她们在说些什么。所以她每日每夜都在拼命吸取日月精华，她要去找到是谁夺了她的修为，也要帮助这两个女娃娃活下去。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两个女娃娃已经靠在稻草里一动不动了，仿佛在静静等待死亡。古静在水桶里急的打转，却毫无一点儿法子。
　　“鱼儿……你别怕哦，我和姐姐只是准备小睡一会，就一会儿，我们醒了就去找水……你别怕……”柏偌琴依偎在姐姐怀中，自己都已经快不行了，却还是心心念念着水桶中的活物。
　　柏偌菱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看见水桶里的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她要水……要水……不然会死的。她懵懵懂懂的站起身，眼神像极了匹饿狼，准备扑向食物。偌琴看出了姐姐的企图，立马拖住了姐姐的脚，死死抱住，不让姐姐往前一步：“姐姐！姐姐！你清醒点！你，你不可以伤害小鱼！不可以！不可以！”
　　“偌琴！我们再没水喝是会死的！它不过是条牲畜！比起两条人命！这算的了什么！”柏偌菱努力抽出自己的脚，她受不了了，她真的受不了了。
　　古静在水桶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不觉隐隐作痛。她自己从水桶中吸了水，朝那两女娃娃喷去。她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快写恢复人形，才能帮助这两娃娃活下去。
　　偌菱在看见水的那一刻，立马冲上去，即使是已经落在地上的水，她也毫不嫌脏的去舔。柏偌琴望见鱼儿安全后，干昏了过去。
　　就在那一个晚上，两娃娃睡的正熟时，古静恢复了人形，她心疼的走向两个女娃娃，朝她们的额头施了法，这一点小法术可以保证这姐妹活过两日。她站起身，决定去找究竟是谁偷袭了她，还将她的修为一同取走！古静在水塘里的时候，从未觉得世间如此险恶，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她来到原先被打晕的地方，闭上双眼，静静感受空气的流动。不一会，她异常惊讶的睁开了眼，竟然是同类？古静的母亲曾告诉她，他们一族并非普普通通的鱼，而是得道之后可以成为水神的鱼，就是变成神仙，得道正真的长生不老。但是成为水神并非如此简单，修为也必须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想必是打晕她的那条鱼为了当一个神，为了得到真正的长生不老，就将她打晕的同时，抢走了她的修为。那么打晕她的那条鱼，现在已经顺利成为水神在天宫了吧。
　　古静抬头，望向一望无际的暗色天空。瞬间没了影子。
　　寂静淼镇，仿佛被捂上了层黑烟，足以置人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