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九漓》倾翊

40、第四十章

　　石洞内的石壁上刻满了奇怪的符文字框，石壁上还有燃烧着的火把，照耀着这不大的石洞。岸九漓盘腿而坐，闭着眼睛，调息体内的气息。额头上早已布满密汗，唇色也渐渐发白。她感受到另外一个元神的吞噬，这才来到这石洞内。这石洞本是她在地狱误打误撞发现的，也没有多在意石壁上的符文字框。而如今她也正需要个安静的地方，同体内另一个元神作斗争。方才她已经看过奈何桥边，孟婆在递着汤，可她知晓，那不过是孟婆随便抓来的鬼魂，暂时替代她的位置，以免生了不必要的祸端。
　　岸九漓发觉这个元神不论法术或是其他，都在她之下。若到两元神比灭一的时候，她是有把握的。
　　“你就不想见祁故吗？”
　　魅惑人心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她冷静下来，想要将另一元神压制住。
　　“我可是都看见了你与他的一切。初次见面，刀锋相对。你死人气息过重，他不得不跟着。还有他替你挨针，无怨无悔。你替他寻药，也是几番周折。到头来你却将他赶走，为他的前程？还真是伟大。”
　　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有些甚至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岸九漓的双手动了起来，渐渐散发出白光，突然施力，一个恍恍惚惚的女人的身影显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竟能将我分隔出来？”
　　那声音充满惊讶，岸九漓施法顺势将女人的声音隐蔽掉了。她是能做到将元神分隔出来，但也只是暂时的。再过两盏茶的功夫，这元神怕又要回来。她只是觉得太吵，想要安静些。至于面前女子方才说的一切，她完全不明白，只是觉得怪怪的。
　　仙雾环绕，神鸟展开翅膀，随着仙鹤一同在此飞翔。偶尔几只仙鹤还会停留在仙泉边，小啄几口泉水，抖抖身上的羽毛。
　　月愆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才发现怀中睡着的人儿。待看清面貌，不由一惊。这不正是孟儿吗？可她怎会在这，又怎会躺在他的怀中。有些许不妙，他看看还未酒醒的姜尚，悄悄站起身来，安顿好孟姬，便迅速离开。
　　不出一会儿，姜尚也醒了过来，只是头还有些微疼。发现孟婆趴在对面而月愆却没了影，也能隐隐约约知道些什么。手一挥，大殿的上方便空了出来，看见的是一层又一层的云。他察视了会，不由长叹口气。再一挥，白云也不见了。
　　“醒了？”姜尚见孟婆有些动静。
　　她起身，神情有些复杂：“我都知道了，关于月愆。”
　　“早知晚知都会知。你知与不知又有什么区别呢，不知倒能少些烦恼，知了，却烦心。”姜尚笑笑，“我方才观察过，两个元神必灭其一的日子，正是明晚。你说，我该怎么办？是该救她？或是她？或是坐视不管？”
　　“酒壶子，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当年犯的错，却让九漓这丫头来承受。如今你却不知欢喜哪个？我也不知该如何说你。撇下这桩子事不说，你怎能替月愆隐瞒，让我这万年都活的糊里糊涂？”孟姬说到这，颇为激动。若她早知，也不会去当什么孟婆，若她早知，她便带着他离开这天宫。
　　姜尚叹气：“你可知为何他执意留在天宫？你可知他一身本领为何只当了个月老？你可知当年为保你他花了多大心思？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
　　院子里传来嬉笑声，好不欢乐。白雪同丫鬟们玩着游戏，笑的如绽放的花朵。给了那六王爷没头的寿联，心情自是大好。论皇位一事，大哥虽战功赫赫，却是个莽夫。六王爷心思歹毒，还看不见，表面上无害深得民心，背地里干祸害人的事还少吗？而她二哥，自幼饱读诗书，为父王分忧，人不犯他，他不犯人。怎么说也是皇位的最佳人选。
　　“郡主，府外有道士求见。”
　　停下嬉戏，白雪疏散了丫鬟，整整衣裳走向大厅。
　　“道士，你来作甚？”白雪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平日接客皆是她，虽起初总有人说闲话，但日子一久，大家也都觉得郡主豪爽，不曾有小女子的娇弱，实为人才。
　　祁故行礼：“敢问岸九漓可在贵府上？”
　　“你说那漂亮姐姐是吗？她走了，也没说去哪。”白雪剥开瓜子，斜眼笑着。这对情人着实好玩，一个道士，一个妖怪。分明知不可在一起，却还是不停靠近。有点像吸鸦片的意思，一口上瘾。
　　他眸子闪过失落，却很快被掩埋了起来。祁故不知为何，又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了。不知是她特意隐瞒，又或是其他缘由。不经想起自己的师父来，莫非她在青渡？想到这，他匆匆告别，离开了二王爷府。
　　“沈鸢，你说他们会在一起吗？”白雪放下手中的瓜子，看着祁故离去的身影，好像从他身上看出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不知何时出现的沈鸢正屈腰站在她身旁，仅是看了眼祁故的背影：“不会。”
　　“为何？”白雪突然欢笑看着沈鸢，他自小就在她身边保护她，她也早习惯他的陪伴。偶尔的谈天说笑皆是由她提出来的，她从未将他当成下人，可他却不觉如此。
　　他低着头，也能明显感觉到她投来的欢喜目光：“主子应比我清楚。”
　　白雪又看回祁故消失的方向：“望天涯，天涯不远。呼海角，海角眼前。叹天地咫尺，无由在一起。”
　　鹿的石雕笔直的树立在悬崖边，山上的树开到茂盛。新芽嫩芽，处处生机从骨子里透了出来，山上传来道士们练剑的声音，倒有点扰了这片清静。
　　“你还知道回来？”韩枫同严苛正对弈，屋门便哐的一声被推开了。
　　祁故连礼也未行，便急忙问：“九漓人在何处？”
　　“九漓？你何时与那妖女如此亲近了！”韩枫拿捏着枚棋子，这话刚出，棋子被破碎了，碎子撒在地上，发出声音来。
　　他思考良久，突然跪下，头深深埋了下去，将自己的剑递出去：“师父，若是因徒儿身为道士不得与九漓一起，徒儿愿退出师门，不再与青渡有任何瓜葛。恕徒儿忤逆，往后不能辅佐师父。”
　　“孽障！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韩枫将棋子全部挥到了地上，成了乱局。
　　严苛连忙抚慰师兄：“掌门莫动怒。如今看来，掌门您只有将前尘往事全部告知故儿，他才方知自己说的话有多不可。”
　　“罢了，罢了！”韩枫起身到祁故面前将他扶起，随后点住祁故的太阳穴。祁故只觉刺痛，便失去了意识。
　　严苛帮韩枫扶着祁故，将祁故安顿好，再施法将地上的棋子全部复原：“但愿他能明白，若不是那妖女，他也不会下凡。若不是那妖女，他当初也不可能只是个铩羽。”
　　“师弟，话多了。”韩枫捡起地上的棋子，思虑良久也不知到底该下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