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九漓》倾翊

39、第三十九章

　　夜色正浓郁，林子间也静悄悄的，没有声响。三角攒尖的亭子，素来朴素。红柱子上的色也被风雨抹去了不少，露出陈旧来。祁故抱着剑，躺在亭子中休息。
　　耿烟悄悄走到他身旁，提起嘴角，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影，尽是喜爱：“许久未见，你还是如此。”
　　她缓缓伸出手触碰到他的脸颊，竟有些生了恶趣，轻轻捏了一下。祁故睁眼，看见她却有些恍惚，只感觉自己似乎在做梦。他突然抓住她触碰到自己脸颊的手：“你是不是不赶我走了？”
　　“我怎么会舍得赶你走呢？几万年来，我终于，终于又能看见你，还能触碰到你。我怎舍得赶你走呢？”耿烟坐下，看着面前的男子，露出笑容来。
　　祁故发觉不太对劲，连忙起身将剑拔了出来，架在眼前女子的脖子上：“你不是她，说，你到底是谁！”她从未对着他笑过，而这女子不仅对他笑还说些他听不懂的话。
　　“她？你……”耿烟的神色突然黯淡下来，酝酿了会，“你是说，你喜欢上她了？不可能啊……明明，明明我临死前，你都为我哭了。可如今，你怎么能喜欢上他人？说啊？你怎么能喜欢上他人？不对，不对不对，你现在是凡人，所以不可当真。你还是喜欢我的，还是喜欢我的……”
　　握住手中的剑，眼神又冷了一分。祁故感受不到这女子身上的妖气，但也感受不到这女子身上的任何气息。可为何她会同岸九漓长的如此相似：“我不知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何况我也不曾识得你。”
　　“我知道，一定是因为你现在身为凡胎，所以才不识得我。那我便告诉你好不好，很久很久之前，我们还在天宫之时就已认识……”耿烟变得有些激动，话说到一半却突然昏了过去。
　　祁故接住她，将她放在座位上。他奇怪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确实长的一模一样，但是绝对不是她。
　　不出一会儿，岸九漓醒了过来，看了眼站着的祁故，晃晃脑袋：“我怎么……在这？”她分明记得从天宫回来之后，就睡在二王爷的府中。难不成方才是另外一个元神出来了，才会急迫的来寻祁故。
　　“九漓？”祁故有些不确定，他从未见过如此状况，但能够确定现在的眼前人才是岸九漓，那方才的又是谁？
　　岸九漓起身，打算走却被他拉住。祁故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挡住了她的去路：“你怎么会有两个元神？”
　　狠狠甩开他的手，她仰起身子朝后飞了过去。岸九漓踩在枝头：“我的事你别管，你也管不了。”随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岸九漓穿梭在林子间，如今她究竟该去哪，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要别再出现在祁故面前，哪里都可以。她不想阻扰他回天宫。
　　“那你也不能阻止我去见他！”
　　突然停下，站在地上。她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一个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站在她面前：“你本该消失。”
　　“可是，可是我没有消失。我知道，占用了你的身体，我很抱歉。但是我就是忍不住想去接近他，想去同他说话。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你知道吗？”
　　思考了会，岸九漓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她知道那里是空的，也没有心，她只是块石头，无情的石头：“我不知道。但是，你不该阻扰他重回天宫。若他这次历劫未成功，便永生永世只能当个凡人。”
　　“可能是因为我死过一次，所以很自私吧。不论怎样，我都会去见他。”
　　“你变了。”岸九漓分明记得那段记忆里，耿烟是多么的开朗无邪。可如今，怎么变了。
　　“是，我是变了。但是我不后悔，更何况我现在不过是元神。你知不知道一个身体里，容不了两个元神。早晚有一日，我们之一，必将消失。那时，我不会手下留情。”
　　岸九漓顿了顿，坚定的看着面前虚无缥缈的女子：“早该灰飞烟灭的人，本不该存在。”
　　地狱里依旧暗无天地，忘川河里的手越发的嚣张。孟婆递汤给面前的魂，见他喝完后，才放他过奈何桥。
　　“孟婆，我可以相信你吗……”岸九漓失魂落魄的走到孟婆面前，失去力气，趴了下去。
　　孟婆接住女子，着实瘦弱了许多。她心疼的望着怀中的女子，轻轻拍抚着她的脑袋：“九漓啊……想必你也知道了。老身会帮你，老身定会帮你，莫担心。老身这就去找酒壶子理论，你好生歇息吧。”
　　御酒殿内，趴着两位男子。脸颊上的红晕还未全部消散，酒香肆意。
　　“酒壶子！你说说现在该如何办！”孟婆气愤的推开御酒殿的大门，快速的走进来。却发现两个男子皆醉在桌子上。一人是姜尚，而另外一人她只觉得眼熟，应是天宫的月老。
　　孟婆毫不客气的揪着姜尚的耳朵，硬生生揪醒了他：“酒壶子，九漓那姑娘是老身的心头肉。而你当初说不过是把你心爱女子的元神放入石子，待时机成熟，醒来的便你是你心爱的女子。可是，如今九漓体内有两个元神，我方才察视过，不属于九漓的元神正在拼了命的吞噬九漓的元神。你说如今该如何办！”
　　“嗝，嗝……我怎知晓……若真能抉择出，嗝，就好了……”姜尚拍着她揪着自己耳朵的手，“疼啊！疼啊！”
　　“孟儿……”
　　心中一惊，好生熟悉。孟婆松开姜尚的耳朵，蹲下身子来，看着月愆：“你方才说什么？”
　　“孟儿……孟儿……”
　　苦涩感突然涌到心头，孟婆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突然脑袋变得很疼。仿佛有亿万只虫子在啃噬她的脑袋，她苦叫一声，头疼却还是停不下来。突然失去重心，好像被谁揽入怀中。孟婆怔怔的躺在月愆的怀中，看着这张无比熟悉却又唤不出名字的脸。
　　“你究竟是谁？”孟婆忍住头带来的疼痛，伸手去触碰他。
　　“孟儿……孟儿……”月愆低声呼唤，一声比一声深沉，一声比一声含的思念更多。
　　孟婆伸手按在他的太阳穴的地方，闭上双眼。黄色的荧光从他的太阳穴的位置连续不断的流向她的手指。不出一会儿，她收回了手，眼眶有些湿润，却强忍着不让水珠流出来：“月愆……为何，为何当初不告诉我？”
　　“孟儿……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