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往事》姜姜加鱼

5、第5章

　　年轻时的卓老太在村里有个外号叫“笑面虎”就是吵起架来凶猛如虎，但是隔天又可以嬉皮笑脸的，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翻过篇。

　　卓老太突变的态度让李如兰感到纳闷，此刻她的脑海里想起刚回来时卓老太说的话，意思是要她交伙食费，难道是因为自己迟迟未交而生气吗？

　　李如兰回到房间里，从她的湛蓝色包裹里拿出一些钱来，默默数了数，全身上下也才这一百多块钱，回城里的车票一张要四十五元，她最后决定交给卓老太五十元，要多也没有，就当作补贴家用吧。

　　拿过钱的卓老太并没有太高兴，她的双眸中依旧充满情绪。

　　“妈，您这是有什么事情吗？我看您心情不太好啊？”李如兰试探性的询问道。

　　“哼，我心情不好，你说你，你做的这些事情，我心情能好吗？”卓老太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越说越是激愤。

　　李如兰一脸错愕道：“我做什么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这个人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你看看大家，白天的事情都忙不完，你倒好，天天带着孩子量巷子，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说你的，你知道吗......”

　　“量巷子”的意思是指无所事事，在街头巷尾晃悠的人，这人赚不到钱说话做事总归是没底气的，前两日卓苑苑帮忙郝壮算账的事情，大家都在夸她聪明，将来肯定能考个好大学，卓老太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相反，一听到李如兰被取外号她倒不乐意，觉得脸上挂不住了。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在农村里也毫不例外。

　　人家的闲言碎语根本左右不了李如兰心情，知道卓老太原来在为这事情生气，李如兰便没有再理会。

　　......

　　每年暑假，卓老大的大儿子卓允见就会带着弟弟妹妹们在家里做手工活——串塑料花，每一株塑料花的价格大概几分钱到几毛钱不等，具体的要看花组成的难度来定。

　　今年也如往常一般，在农忙过后，卓允见就用单车从镇上载回来两大包收工塑料花的物料。

　　串塑料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却需要有足够的耐心，这次卓允见领回来的样品花是比较大朵的，环节看起来也比较复杂。

　　首先是花瓣，这花瓣是厚厚重叠印在一起的，需要一页一页分开来，如果直接分开会非常吃力，因此可以用水盆，打上半盆水，再将一叠叠的花瓣放到水里，浸泡片刻，再拿出来，有足够的湿润度，再用手轻轻一划，很轻易地就能分开，花瓣很轻薄，一下子就会干的。

　　花枝是一片片连起来的，顺着接受一撕拉就会分开来，还有小小的花心，一包拆开就可以直接用的，然后再按着拿回来的模板来串，如此往复，直到把这两大包的物料用完，串成一束束完整的花，这两大包的物料手工期是五天，也就是说五天之内，卓允见就需要把任务完成并送到镇上去，等领回来工钱，再分给弟弟妹妹们，这样就有了买零食的钱，再多一点的话还能留着，等开学买文具用。

　　卓苑苑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手工活，她拿起样板花，从花瓣配色到树枝形状，都很特别，不惊在心里感叹：“真漂亮！”

　　得知卓允见领手工活回来了，卓娴娴便从家里跑到卓家来凑热闹，谁说她脾气大，但在做手工活方面还是很利索的。

　　“我来了。”卓娴娴一进卓家门就冲着在后大厅做收工的小伙伴们大吼一声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哟，我们娴娴这都多久没来了？”卓老太关心的问。

　　“奶奶，奶奶，我是来做手工活的，今天开始我又要跑来家里吃饭咯，我想吃奶奶做的卤鸡蛋”卓娴娴一脸俏皮，语带娇气。

　　“好，奶奶啊，给你做你喜欢吃的卤鸡蛋......”卓老太眉开眼笑的说道。

　　卓老太在老宅养着十来只母鸡，每每到生鸡蛋的时候能陆陆续续吃上一个月，可这卓家人多，总是不够吃，当然，多数还是因为被卓老太偷偷藏起来，再送到卓老二家去，然而，卓老二妻子刘美婵的内心是很嫌弃的。

　　卓老二在镇上跑客车，每个月能除去正常花销后，剩余的和朋友平分，还能分到一千多块，小日子过得非常舒坦。

　　刘美婵几乎隔三差五就往镇上的“圩”跑，这里的“圩”指的就是市集的意思，别的不说，猪肉，鱼这些东西，餐桌上一直都是吃不完的，吃不完的怎么办呢？刘美婵的习惯就是直接倒掉或是倒进专门盛放家禽饲料的桶里，一点都舍不得分给亲戚朋友，街坊邻里，担心被卓老太念叨浪费，通常都会让隔壁屋的邻居英姑来装回去喂养家禽。

　　其实这个时候，暖风村里的大部分人家都不能每餐吃上肉的，勤俭节约的英姑每回从刘美婵家里拿回来家禽饲料都要倒到盘子里挑一挑，经常都有一圈圈的猪蹄肥肉可以捡，闻着没有变味，就留起来，用清水冲洗几遍，再拿来熬咸菜叶子。猪蹄那嚼劲，咸菜那酸爽，汤汁那滋味......光是想象就有些垂帘欲滴了。

　　卓苑苑正在忙着浸泡花瓣，稍不留意卓娴娴已经咻的一下就来到自己身旁。

　　“苑苑，之前的事情，对不起啊，你，能原谅我吗？”卓娴娴的语气变得温温软软，可这突来的道歉，反而令卓苑苑有些无所适从。

　　卓苑苑的心中还在犹豫着应该怎么回应卓娴娴的道歉，卓娴娴就凑近到面前，满脸笑盈盈道：“好了，好了，我这都亲自向你致歉了，你就原谅我吧！”

　　尽管不明白卓娴娴为何这样做，可人家既然示弱了，总得给个台阶下，迟疑片刻卓苑苑轻声笑道：“嗯！我当然是，选择原谅你啊！”

　　卓苑苑知道原主从小就不喜与人争辩，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班级成绩总是名列前茅，还长得好看，担心被抢走风头的卓娴娴始终对她抱有敌意，卓苑苑自然会对她抱有翻倍

　　孩子们在后大厅一边闲聊嬉笑，一边制作收工，乐此不疲。

　　前厅的卓老太已经在厨房前游刃有余地准备起晚饭来了，前厅进门左右两旁各有一间房，右边这间方是卓老太和卓老居住的，装置着厨房，左边这间房是分给卓老大的，摆放着餐桌。

　　别看卓老太平时总是一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样子，但她一直都患有偏头痛，说是以前做月子的时候不注意烙下的老毛病，卓老头这人，大字不识，为人却很实在体贴，农田里和家里的活都不需要她来干，家里的大权也都交给她。

　　日常的厨房多为卓老大妻子掌勺，今天的例外，仅仅是因为入门时卓娴娴的一句话。

　　卓老太的拿手好菜是卤鸡蛋，新鲜的五花肉沿着纹理切成块，厚薄需适中，太薄容易煮烂，太厚又失掉口感，先用盐，酱油，姜丝等腌制片刻，再放入泥锅中焖煮，肉片熟透后，再把煮熟的鸡蛋去壳用牙签轻轻戳些许小洞，再后放入锅中，这样能让鸡蛋更好，更快的吸收鲜美的汤汁。

　　“吃饭了，吃饭了......”

　　“好嘞......”

　　卓老太一声吆喝下，大家齐刷刷的放下手中的活，往餐桌上跑来。

　　鸡蛋不多，在大家来到餐桌前，卓老太已经先在碗里分好了，卓老大的三个儿子每人一个，卓娴娴一个，分到卓苑苑这里，不够了，只能分半个，还有半个给她的妹妹，卓老太的意思是从大分到小，从哥哥分到妹妹......

　　卓苑苑并没有反驳卓老太的话，因为她并不在意，想想上一世，整天吃香喝辣的，这卤鸡蛋哪能有多大的吸引力。

　　当鸡蛋放入口中时，卓苑苑就开始后悔刚才的想法了，蛋白顺滑有弹性，蛋黄软糯又鲜香，果然自家的鸡蛋就是好吃，这半个鸡蛋根本就吃不够，可是现在又不好再说想吃了，就算说了也没有......

　　“老小，你快出来吃饭啊，再不出来菜都没有了......”卓老太起身走向天井对着呆在后房内的卓老小大吼。

　　等待片刻后，依然无人回应，卓老太的嘴角弯起一道不悦的弧度，转身走回餐桌，嘴上还叨叨着：“太不像话了，准是午觉又睡过头了......”

　　家里兄弟姐妹八个人，卓老小排行最小，卓老太最宠爱的儿子，平日里在卓老大的督促下帮忙干干农活，不久前刚刚结婚，暂时还没有小孩，他的妻子在镇上做裁缝工，每月都有固定的收入，反之卓老小，却是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这些天夫妻两个闹矛盾，这卓老小就斗气，连饭都不用吃了，天天就知道躲在房间里睡，就这卓老太为他着急，怕他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