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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风吹花落零如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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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贺信仍旧一脸严肃的问:“白城将军通敌。”他顿了一顿,秦澍仍旧微微垂首,一脸恭敬的听着。“你信吗。”
秦澍亦是顿了一下,他想回答不信,东晏边疆的商人,若无军队护着,如何能安安稳稳的做生意。但想想自己阿爷和贺信伯伯的交情。还是抬头答到:“伯伯,小辈无知,并不知此事的来龙去脉,不敢妄下定论。但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只怕有七八分真了。”清澈的眼神里满是恭敬...和疏离的礼貌。
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相信忠义满门的白府会通敌,贺尚书这一着棋,不知能撑多久。贺信暗暗觉的不妙,十分后悔与宸王站在对立面,但没办法,皇贵妃贺氏有自己的儿子,贺家如今又有不小的势力。人都是贪心的,不管前路多么艰辛,对手多么强大,贺家人都要争一争未来的皇位。
可他贺信,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思。但为了家族利益,还是要掺和到这场夺嫡之争中来。
贺信又转头看自己儿子,仍是一幅恭敬的样子。看着他与亡妻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孔,不由得感叹造化弄人。
自己的发妻与自己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若非贺皇贵妃有了儿子,贺家人有了野心,自己如何会不能与亲生儿子相认。贺信有一瞬间的怔神,但很快就又恢复正常。
“这此来京里经商,没有跟着你阿爷,可还习惯。”
“谢贺伯伯关心,一切都好。”
“那就好,你阿爷就你一个儿子,在天应,想玩什么就跟我说,全当是自己家一样...”贺信和秦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渐渐心不在焉,贺信想宸王回京的麻烦事,秦澍却羡慕宸王刚出生便是正一品大员的地位。
这边,宋郁一行人来到白府门前,宋郁利落的翻身下马来到大门前。白府大门紧闭,一群侍卫守在门口,十分整齐见宸王到来,纷纷行礼。
宋郁也不废话,也不叫他们起来,直接来到大门前推门要进去,领头的侍卫急忙起身过来:请宸王留步,您不能进去。”
“让开。”宋郁盯着这个比她高很多的军官,不见一丝怯意。
白府中似乎可以听见低低的抽泣,宋郁越加心急如焚。一把扒开面前的军官。便要推门进去。军官却更加执着,一下跪在门前。“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宸王殿下能理解。”说着,还打手势让手下过来一起挡路。
宋郁和司马钧对视一眼,然后一声令下:“动手。”
早有准备的宸王府侍卫便一哄而上。司马钧也冲上来控制住领头军官。宋郁一把推开门,留下一句:“有什么后果,本王自己承担。
刚推开白府朱红色的大门,宋郁便被眼前的景像震住了。院子里一片狼籍,有破碎的女子衣衫,沾着斑斑血迹。被踩过不知多少次的被褥。被打的稀烂的瓷器。扔的哪里都是各种破木板,像是破了的桌椅板凳。
昨日中午刚下过雨,落花遍地,被今日的曝晒再一次折磨。院子里有十分凌乱的脚印,看起来像是很多人乱跑过。
宋郁眼尖的看见一个小厮露头,便立刻要追上去,可还未等她动身,身旁的府卫已经先她一步冲了出去,把那个露头的小厮五花大绑,丢到宋郁面前。
“贺云呢。”宋郁一个眼神,一旁的府卫立刻把刀架在了小厮的脖子上。
“逃了...我不知道...我也要逃的...”那个小厮语无伦次,浑身抖的像是寒冬腊月从冰河里捞上来一样。毕竟贺云有贺家人护着,他就是一个奴才。
事情已经很明了,贺云带了一群小厮进了府,一得到风声便逃了,未来的及逃跑的人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撞,竟还自己撞了上来。
这个没脑子的小厮现在胆子比老鼠都小。宋郁看着这个衣衫不整的小厮,气不打一处来,有胆子侮辱白府丫鬟,没胆子承认。
“怎么样?”司马钧领着侍卫们进来。“外面的那群人已经被绑了,墨驹带人看着。”
“天枢(司马钧的字)你带这队向这边。清风,你带这一队向这边。剩下的的人跟我来。记住,白府中只剩女眷,是男人就捆上。见门就敲,不开门就闯进去,不论看到什么事,以后都不许说出去。”
分配完毕后,宋郁一拱拳,“拜托诸位兄弟了”众人也一拱手:“王爷放心”
众人分为三路,行动迅速,丝毫不敢大意。最后一个人依照惯例,打晕了刚绑上的那个不长眼睛的小厮。
是啊,毕竟这是事关白家女眷清白的大事,尤其是三位适龄未许亲的小姐,贺家曾为贺云向白鹭小姐提亲,媒人却被挡在外面连门都没进去,拒绝的干脆利落。不留情面。
彼时贺皇贵妃正得宠,白城将军连战皆败,贺家满门趾高气昂,贺云自一次宴席上见了白鹭,便十分掂念,如此被拒,让在烟花之地大放厥词的贺云十分没有面子。于是再次放出狠话:不嫁他,便让她永远嫁不出去。打那以后,白府附近、门上、院中都多次出现春宫图,春意香囊,□□诗词等物。白家人气的不行,但抓不到证据,只得修了一个绣楼,把各院里未婚小姐们往府邸内部迁,外面有婆子们轮班,再外围有小厮们看守。闹到如今,已有半月。更令人担心的是,卓老太爷的消息中,称有人看到贺云偷偷进了白府...会发生什么事,众人都不敢想。
三队人迅速行动,前几次都只看到一些已经死了的小厮和自尽的丫鬟,看小厮的死状,应当是丫鬟拼了命动的手,杀了小厮以后自尽。
宋郁命人保留现场,小心搜检一边,就又关门出去。
宋郁一行人很快来到几间正房,宋郁一眼看见倒在地上的舅母,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
宋郁一个箭步上前,俯身扶起舅母,掐上舅母的人中。白府大夫人,宋郁的大舅母,终于悠悠转醒,看到宋郁,一把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向一旁指“后厨地窖,快,鸢娘鹭娘。
宋郁急忙起身,“百会,你通医术,留下来照顾白家大娘子。其他人,跟我过来。”
宋郁按舅母指着的方向狂奔而去,一刻也不敢停,但又刚好撞上一个迎面跑来的陌生小厮,后面紧跟着宸王府卫。
紧跟宋郁的三里一个过肩摔,小厮倒地,溅起一阵烟尘。众府卫卫一拥而上把他捆了个严严实实。
正好清风赶来,附在宋郁耳边低声说道:“找到了,可......”清风顿了一顿,二姑娘三姑娘差点遭难,大姑娘,还未找到。宋郁只觉不祥,和清风一起跑起来。
厨房后一个偏僻的小院里,白鹭白鸢像两只断翼的鸽子,身上披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沾满泥水的破布,在正午明媚的阳光下瑟瑟发抖。众侍卫在外面守着,司马钧也不便与两位未出阁的姑娘独处,守在门口。
看见宋郁,两个女孩眼泪一下子就掉出来,宋郁一下子冲进去,抱住两位发抖的女孩儿。
“我来迟了,对不起。”三个女孩紧紧抱在一起。
宋郁想和她们俩抱在一起更久,想和她们好好聊聊,想好好安慰她们,想让她们永远忘掉刚才经历过的一切,但是不行,什么都不行,宋郁只能轻拍两下两个女孩的背,然后就松开她们,开始安排后续事宜。
宋郁把白鹭白鸢重新安置在她们最开始躲着的地窖,又让人清理干净院子里的被撕扯开来的女子衣物。
“两位阿姐别怕,已经没事了,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白鸢还清醒一点:“贺云找到我们两个,就想侮辱白鹭姐姐。”另外两个小厮摁着我...白鸢一边说一边哭,
“可我们白府的子女自幼习武,如何能任人宰割,我就和他们俩缠斗在一起,但我饿了一天一夜,又是女子,如何能应对,眼见体力不支。幸好你们闯了进来,他们就逃了。”
“那你们俩可有被...”宋郁一脸担心。
“我们无事。只是...”
经此一事,纵有清白,名声亦是毁了...”宋郁心中默默想到。白鸢一道哭一道说,白鹭也默默的垂泪。宋郁只能拍着她们的背,捏捏她们的肩膀,同时不断想着种种可以补救的方案。
“王爷。”
地窖口传来百会的声音。宋郁出来,见到拿着两件女子衣服的百会。“还是舅母考虑周到”宋郁满脸哀伤,看来舅母能猜到会发生什么,才会把两位小姐藏起来。
宋郁猛然间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白鹃小姐呢?可是已经找到。”
“白鹃小姐已被找到,只是...”百会低头,压低声音:“香消玉殒。”
虽然是早已料到的结局,但当现实赤裸裸的把自己奉上来时,仍旧让人恨它为何不多些温柔的伪装。
宋郁目光有一瞬间发空,但立刻镇静下来,把衣服给白鸢白鹭送过去。便立刻赶去了白鹃尸体停放的地方,白家几位夫人已经守在那了。一个个目光压抑,浑身颤抖。
“请诸位舅母节哀。”宋郁进来,抬手让门口的侍卫去院门守着。
看见宋郁,几个母亲压抑的情绪一下爆发,几位夫人一下子哭倒在白鹃伤痕累累的尸身上,由其是三房夫人,白鹃的亲生母亲,不一会儿便晕过去。
迁都以后,白家祖上基业丧失大半,元气大伤,故而皇帝赐府后,一家人十几年来未曾分家,住在一处,不分彼此。可如今却被诬陷,遭此大劫...宋郁越想越气,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宋郁急忙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帮着把三房夫人抬到里间床上,然后便问尚能支持的大夫人:“舅母,白鹃姐姐,是如何遇害的,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具体有什么情况。”宋郁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问这样的问题,但形势比人强,若是不问清楚,只怕下一步会更加难走。
白家大夫人双眼红肿,但毕竟是兵乱中活下来的人,经此大难,也还有两分清醒。她的手紧紧握着手中的帕子,遏制住混身的颤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昨日辰时,我们正准备着城儿的接风宴...”
可谁知,没等来白城,却等来了凶神恶煞的禁卫军,被贺家新秀贺颀带领。说白城通敌,来家中查收脏物。
白家贺家不和由来已久,说是搜脏,不如说是抄家,凡能拿走的金银细软通通拿走,普通瓷器也故意打碎,再到桌椅板凳,更是能毁便毁,最后还带走了白家剩下的几个男丁,都是才十三四岁的少年,说是要一同审问。最后还撂下一句:脏物未曾找到,定是藏在其他地方...”白家几乎所有男丁都上过战场,再不济也在边疆待过几年,这一下,几乎所有男丁都下了狱。
可谁知道,老虎刚走,便又来了饿狼。据说白城通敌的赃款被找到了,除了举报人之外又多出了几个目击者,细节描绘的十分真实,好像白城真的通敌了一般。白氏一族大厦将倾。
而就在这时,内院也就有了陌生小厮污辱白府丫鬟的事,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把三位小姐藏起来。
宋郁眉头紧蹙,想着如何把卓老太爷摘出去。
先皇后,也就是宋郁的生母,是白家的女儿,贺家是先皇后的外祖家。两家关系一直不错。
贺家是迁都后的新秀,他们祖籍便是在天应府内。家产也多在南方,南方兵乱较少,他们百年的祖产便也保住了七八成。
可白家,卓家不一样,虽然是百年大望族,但他们的祖产有七八成都是在京畿重地,如今已被后晏占领。来到新京城时,几乎是一穷二白,只有皇上的宠爱和信任。白家卓家才勉强维持着一大家子人的生活。
但卓家在朝堂之上的势力随着和皇贵妃的得宠而逐步被贺家人打压。白家人也多捐躯沙场。于是渐渐的,贺家与卓家结为秦晋之好。卓家的生活也有所改善。
但白家十分固执,说什么也不肯同意两家的婚事。但好在抚恤较多,又不摆什么花架子,故而生活的也像个小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