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夫君》夏时舟

18、第十八章

　　果不其然，听到沈昭雪表示也许她能劝动自家小姐，中年男人想也不想便点头同意了。

　　“沈老板，现在就走？”

　　他话里是在询问沈昭雪的意思，面上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神色。

　　凤青不满中年男人轻慢小姐的态度，正要上前与他理论一番，被沈昭雪挡住了。

　　“既然说定了，我肯定不会临阵退缩，只是你们刚才这阵仗也不小，我铺子里这么还有这么多客人，我总要给她们一个交代再跟你们走吧。”

　　沈昭雪声音温柔，说话时语调平缓，皎白的面庞上还带着浅淡的笑，看着很是平易近人，只是那双丹凤眼中却露出不容回绝的目光，中年男人拒绝的话才嘴边，生生咽了回去。

　　“行吧，你快一点，我在外面等着。”

　　说完，中年男人挥了挥手，原本守在铺子各个角落的仆从们纷纷回到中年男人身后，跟随他一同退出沈家香粉铺。

　　只是他们虽然退了出去，却一齐停在了沈家香粉铺门口，浩浩荡荡的，把铺子前的道路堵了大半，路过的人见了，以为这家铺子惹了大麻烦，纷纷避让，不敢靠近，唯独西大街入口处的一辆黑帷马车，不但没有避开他们，反而直面他们驶来，半点不相让。

　　铺子里，沈昭雪看着客人们，温声道：“诸位贵客，今日遇到这样的事情，打搅了大家的兴致，也让大家为我们铺子担惊受怕了，我作为东家，在这里向大家道歉，还望诸位贵客谅解一二。”

　　看到有客人面上不善，沈昭雪顿了顿，又道：“当然，诸位贵客今日被我们铺子连累，受了无妄之灾，为表诚意，今日无论诸位贵客购买香粉与否，都可自行取走一瓶心仪的香粉，权当我们铺子为诸位安神定惊。”

　　不少女客方才一直胆战心机，现下终于安稳下来，见东家又是好声好气的道了歉，又是送礼物，也不想再追究什么，喊了小二挑香粉，只想快些回家。

　　铺子里的事情也算暂时了结了，沈昭雪交代了张掌柜两句后，带着凤青出了铺子，谁知，就在她要登上李家马车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你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也不与我说？”

　　沈昭雪抿了抿唇，半低着头，丹凤眼中眸光深沉，教人看不出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是什么人，怎么跑到我们李家的马车前？”

　　见又陌生人突然闯过来，中年男子朝仆从使了个眼色，仆从立刻跑了过来，抬起手，眼看就要往顾寒时身上推搡而去，被顾墨一巴掌给扫了下去。

　　“我们爷是你这奴才能随便动的人吗？”

　　中年男人虽然不认识顾寒时和顾墨，但见他们一个身背长剑、出手利落，另一位爷虽温润儒雅，却自有威严，也收起了脾气，面上带着笑，上前试探道：“这位爷是沈老板的朋友？”

　　顾寒时看着沈昭雪的背影，视线未曾挪动半分，沈昭雪虽然看不到他的样子，却感觉自己后背如焰火灼烧一般，痛痒难平。

　　中年男人看看前边又看看后头，笑得嘴角都僵了，也没一个人回他的话，没了法子，只得又转向前方，开口道：“沈老板，我家小姐还在等着你，你看……”

　　沈昭雪不想见他，却也知道李家的事情耽误不得，何况身边还有人在催促着，只得回身看向他道：“顾公子，我今日有急事要办，你的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不敢忘怀，他日自当备上厚礼登门拜谢。”

　　寥寥数语，已然将两人之间的关系说得清清楚楚，毫无令人遐想之地。

　　沈昭雪再看向顾寒时，见他薄唇未动，一双眼眸却紧紧地看着自己，目光幽深，她不自觉地挪开了视线。

　　“既然你也同意，那我就先离开了，他日再登门拜访。”

　　沈昭雪转身便要上车，方才一言未发的顾寒时却忽然开口道：“我何时说了要收你的谢礼？”

　　闻言，她扭过头来，瞪了他一眼，目光中还带着愠怒。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说，你要怎么样才能让我离开？顾寒时，我说过来了，我现在有要事要处理，你再这样胡搅满朝，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见她柳眉倒竖，话语中更是怒气腾腾，顾寒时也不好再耽误她的时间，抬眼看向车内，意图不明而喻。

　　沈昭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心中的小火苗腾地就变成了大火堆。

　　“顾公子，我这一趟是有要事要办，可不是什么出门玩耍，你想跟我去，恐怕不大好吧？”

　　中年男人也上前一步，趁机附和道：“顾爷，沈老板可没和您扯谎，这一趟是要去为我家小姐诊病，您跟着，确实不大方便。”

　　眼看着他就要扒上来了，顾墨反手拔下背上长剑，往他面前一横，挑眉道：“用不着你多话，我家爷什么都知道，用不着你插嘴。”

　　顾墨一番话怼得中年男子脸上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想和他动手，可脖子前边剑横着呢，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哀求地看向沈老板，谁知，却看见沈老板冷哼了一声，对那位神秘的顾爷哂笑道：“你要是什么都知道，那你倒是说说，我现在要去办的事会是个什么结果？”

　　顾寒时第一次看到她这副模样，本该出水芙蓉般清丽的面庞上，此时却自有一股娇媚妖娆，便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眸中带着嘲讽，也叫他生不出半点怒气。

　　“我又不是活神仙，能知未知之事。”说到这里，顾寒时顿了顿，抬眼看向她，狭长的眉眼中满是笑意，“既然你想谢我救命之恩，不如就允我随你一同去，去了，我不就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了。”

　　言毕，他唇角勾起，喉间溢出的一阵低笑。

　　沈昭雪见他笑了，还笑得那样好看，愈加觉得胸闷，转身进了车厢，才坐下，便听到车内只有自己急促的喘气声。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压下心中的怒火，却越想越生气，最终还是从车内探出头来，看着他，问道：“你可想清楚了，现在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我要是答应了，救命之恩一笔勾销，你以后不许再以此事相要挟。”

　　顾寒时颔首道：“自然。”

　　见这位顾爷终于说了好，中年男人腆着脸，看向手执长剑的顾墨，兴高采烈道：“行了，顾爷和沈老板都上车吧，咱们也该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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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离沈家香粉铺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只是顾寒时就坐在自己边上，搅得沈昭雪心中烦闷不已，况且车厢内也就这么大点的地方，她就是再避开不看他，也总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背上的目光是何等炙热，因而，马车一停下，她倏地起身下了车，带着凤青直往后边载着中年男人的马车而去，丝毫没有等一等顾寒时的意思。

　　中年男人想着方才耽误了那么多时间，见沈昭雪朝自己走来，二话不说，引着她往自家小姐的院子里走去，一来二去的，顾寒时和顾墨自然就被落在了众人后头。

　　打量着前头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顾墨撇嘴道：“爷，咱们干嘛非得跟着过来？一进城您就吩咐往沈……姑娘的铺子去，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事啊。”

　　顾寒时朝前看去，锐利的目光落在沈昭雪身边的中年男人身上，抿了抿唇，心中似有所思。

　　前头，中年男人一边给沈昭雪带路，一边草草说了说自家小姐这几日的状况，沈昭雪有疑问之处，他也一一回了话，等走到李家小姐的闺房外时，沈昭雪心中对这位李家小姐也有了大概的印象。

　　“我家小姐就在里边，沈老板，丑话说在前边，您说了您也许等说服我家小姐，我才敢让您进去，可您的朋友与我家小姐男女有别，恕我实在不敢让他们也一道进去。”

　　这个请求合情合理，沈昭雪自然答应了下来。

　　只是回过头时，眼角的余光里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玄色衣裳，负手而立，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我的朋友只是跟随我前来，本也不想过多打扰府上，等我进去后，烦请引他们到歇息处，上杯清茶便可。”

　　中年男人满口应下，沈昭雪回想着方才他面对顾墨时的模样，料想他也没法对他们做什么，这才放心上前敲门。

　　“李小姐，我是沈家香粉铺的东家，听闻你前几日用了我铺子里的玉肌粉身体不适，我特意过来看看你。”

　　中年男人也走上前去朝里喊道：“小姐，我是忠叔。沈老板有一手制香的好手艺，她说了，小姐面上的伤要是因为使用香粉所致，她肯定有办法帮小姐医治，小姐不如开门让沈老板进去，给您看一看？”

　　屋内一阵沉默，沈昭雪等了又等，面上焦急，正思索着说些什么话能劝动这位李家小姐时，屋里终于传出了说话声。

　　“忠叔，你让沈老板一个人进来，我不想见别人。”

　　李家小姐声音沙哑，沈昭雪心中觉得奇怪，好奇道：“李小姐的嗓子怎么了？”

　　“自从脸上出了事，我家小姐日夜哭泣，嗓子也哭倒了，沈老板，既然我家小姐同意你进去了，你就快些进去吧，若是能诊断出我家小姐到底是何病症，我家小姐还有老爷夫人也能安心一些。”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再看向沈昭雪的眼中满是期待。

　　虽然李家小姐面容受损不一定和玉肌粉有关，但想到她豆蔻年华要被困屋中受这样的苦，沈昭雪同为女子，也心有不忍。

　　“小姐……”

　　凤青话刚说出口，沈昭雪摇了摇头，让她不用担心自己，然后轻移莲步上前，在众人的注视下推开了李家小姐闺房的门。